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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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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别的,说到底它就是泥土,没心没肺,把你的一生一世都摁在上头,直到你最后也变成了一块泥土。端方突然听见队长大声说话了,队长气呼呼地说:“上工了上工了,妈拉个巴子的,操,上工!”说笑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队长说话的口气带了很大的冤屈,气息一收一收的,想必在系裤带子。慰问演出到此结束。凭空而来的安静对端方似乎是一个意外的打击,端方想,看起来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端方的心里涌上来一阵沮丧,一股没有由头的绝望袭上了心头,酸楚了。嘴里的口哨也停了下来。端方没有睁开眼睛,突然听见父亲的一声干咳。父亲又是一声干咳。端方一个激灵,想起来了,该干活了。端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工吧,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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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第二章
 
  忙假结束的时候金色的大地不再是金色的了,它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平整崭新的绿。麦子一棵也没有了,它们被庄稼人一把一把地割下来,一颗一颗地脱粒下来,晒干了,交给了国家。庄稼人不知道“国家”在哪里,“国家”是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国家”是一个存在,一个指定的、很大的,无所不在的、却又是与生俱来的存在。这个存在是什么样子呢?庄稼人就想像不出来了。它带有传说与口头传播的神秘色彩,也就是说,它是在嘴里,至少,是在部分人的嘴里。但是有一点庄稼人是可以肯定的,“国家”是一个终点,是麦子、稻谷、黄豆、菜籽、棉花和玉米的终点。粮食运到哪里,那个地方就是国家。相对于王家庄来说,公社就是国家;而相对于公社来说,县委又成了国家。总之,“国家”既是绝对的,又是相对的。它是由距离构成的,同时又包含了一种递进的关系,也就是“上面”和“下面”的关系。“国家”在上面,在期待。它不仅期待麦子,它同样期待着大米。所以,麦收之后,庄稼人把原先的金灿灿变成了现在的绿油油。就在同一块土地上,庄稼人又用自己的双手把秧苗一棵一棵地插下去,到了夏至的前后,中稻差不多插完了,而梅雨季节也就来临了。十分准时。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种巧合,其实不是。是庄稼人在千百年的劳作当中总结出来的,是庄稼人的选择,暗含着一代又一代庄稼人的大智慧。在庄稼人一代又一代的劳作中,他们懂得了天,同样也懂得了地。就在天与地的关系中间,庄稼人求得了生存。通过他们的智慧,天与地变得像左臂和右膀一般协调,磨豆腐一样,硬是把日子给磨出来了。当然,是给“国家”磨豆腐。
  还是在麦收的时候沈翠珍就多了一份心思。做母亲的就这样,总有无穷无尽的心思。了去了一样,又添上了一样,滔滔不绝的永远是儿女心肠。沈翠珍的心思当然是端方了。要说两年前,她最大的心思是看到端方念到高中,为什么要这样死心眼呢?有缘故的,这是她必须完成的任务。端方的生父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他在咽气之前给翠珍留下了一句话,让他的两个孩子念完高中。这是他的遗言。一般来说,遗言就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遗言永远是一把双刃的剑,对说的人来说无比地锋利,对听的人来说同样无比地锋利。这么多年来,沈翠珍的日子其实就是从这把剑的剑刃上走过来的。端正还小,先不去说他。端方反正是读完高中了,这里头就有了无限的宽慰。沈翠珍望着麦田里的端方,心里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沈翠珍远远地打量着端方,走神了,眼眶里凭空就是一阵湿润。沈翠珍不是伤心,而是高兴,是那种很彻底、很松软的高兴。端方到底高中毕业了。他的块头那么大,比他死去的老子还高出去半个脑袋,完全可以说,她这个母亲功德圆满了。等闲下来,王存粮不在家,沈翠珍一定要买上几刀纸,到河边上好好哭几声。这么一想沈翠珍的心里有了力气,手上也有了力气。但是,沈翠珍突然明白过来了,端方大了,这等于说,转眼又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这么一想沈翠珍的手又软了。新的心思来了。是的,该给他说一门亲事了。看起来端方这一头的心思还没有完,还得熬。路还远着呢,日子还长着呢。
从插完秧算起,到阳历的八月八号(或七号)立秋,这一段日子是庄稼人的“让档期”。所谓“让档期”,说白了就是春忙和秋忙之间的空当。庄稼人可以利用这段日子喘口气,好积蓄一些体力,对付接下来的秋收。因为是夏季,庄稼人便把这些日子称作“歇夏”。但“歇夏”并不意味着庄稼人真的就“歇”下来了,不是的。一般来说,媒婆们会利用这一段空闲的日子四处走动,帮年轻的男女们说说亲,替他们牵上线、搭好桥,好让他们在冬闲的日子里相亲、下聘礼。所以说,歇夏虽然是清闲的日子,对于年轻的男女们来说,反而手忙脚乱,成了心动的时刻。当然,那些职业性的媒婆在四九年之后就已经给扫除干净了。她们不干活,就靠一张嘴,生拉硬配,吃了男方的好处,再吃女方的好处,无疑是剥削,属于寄生的阶级。旧社会有一个说法,把她们叫做“小人行”,是三百六十行里头的一样,好歹也是一只饭碗。新社会打倒了所有的寄生虫,职业性的媒婆自行消亡了。然而,这并不等于说媒婆就没有了,相反,多了出来,人人都可以做。那些干部的娘子,那些乡村女教师,她们用不着下地干活,手脚闲下来了,所有的勤快都集中到了嘴上。除了家长里短,少不了做媒。当然,这只是一般的情况。事实上,许多到了岁数的女人们私下里都有做媒的愿望,都有那么一点隐秘而又怪异的激情。就喜欢给人家“配”。她们对着小伙子瞅几眼,心活络了;再对着大姑娘瞅几眼,心又踏实了,——觉得他们合适。于是乎,逮着男方拼了命地说女方的好处,再逮着女方不要命地说男方的长处。成不成都无所谓的。要是成了,那是她们的功劳。讨一杯喜酒还在其次,关键是有了成功的范例,自然有了信誉,等于为下一次说媒开了一个好头。不成也没关系,男方一条线,女方一条线,依然在那儿,再往别处说。另外的一路情况也有,那就是男方和女方已经眉来眼去了一段日子,私下里都亲过嘴了,甚至躲在草垛或麦田里把坏事都做了——所谓“坏事”,说白了也就是“好事”。只不过女人们习惯于往“坏”处说,而男将们呢,则统统往“好”的地方说。不管是“坏事”也好,“好事”也好,有一样,这种事不做则罢,一做就上瘾,越做越想做,恨不得早饭一吃天就黑,天黑了之后就上床。姑娘的肚子里有了货,怎么办呢?相互抱怨,手足无措了,找一个体面的人帮他们撮合一下吧。这样的媒婆最好做了,吃一顿现成的饭,喝一杯现成的酒,完事了。这样的媒婆还最容易得到巴结。你要是不巴结,那就是你不仁。你不仁她就不义。嘴巴一掉过头来她就成了机关枪,嘟嘟一梭子,把你的丑事全抖落出来,你的脸用裤衩子遮挡都来不及。
  沈翠珍闲来无事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村里的姑娘,让她们在脑子里排队,一个一个地放在心眼里筛。好姑娘有没有?有。但是沈翠珍还是觉得她们不配。不是这里缺斤,就是那里少两,总归是不如意。倒不是做母亲的心高气傲,像端方这样的小伙,除了她翠珍,谁还能生得出第二个来?摆在那儿呢。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睁开眼睛慢慢地看。说起给儿子挑媳妇,那可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第一要对得住儿子,第二要对得住她这个婆婆。要不然,过了门,麻烦在后头。前面的日子又是麦收又是插秧,翠珍一直没能腾出手来,现在好了,歇夏了,有了空闲,沈翠珍开始了她的张罗。这一天的下午翠珍提着酱油瓶出去打酱油,绕了一圈,走到了大队会计王有高的屋后。翠珍渴望能碰见大辫子。大辫子是大队会计的娘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姑娘一样留着一条大辫子,一直拖到小腰那儿。到了夏天,大辫子一偷懒头上就有点馊。那些多嘴的女人就会对大辫子说:“大辫子,这么大的岁数了,拖上那么一条大尾巴,烦不烦哪,你焐躁不焐躁?”大辫子总要这样回答:“他不肯唉。”口气里头很无奈了。所谓“他”,就是他的男将,大队会计王有高。“他不肯唉”,这里头隐藏着外人难以猜测的私密。王有高在做房事的时候喜欢拽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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