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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美美百货的橱窗亮着柔和的灯光。阿迪低着头在前面闷走。泰雅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隔开一段距离跟在他背后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呐!这个麻烦的小孩!”
阿迪被贴在门口的旅游宣传画吸引,在一家藏饰店门口停了下来。泰雅跟到他背后站定,拖长声音念道:“九月与你相会在四姑娘山…呵呵,好名字。这是产美女的地方吗?”
“是雪山呐!”阿迪仰着头出神地说,“雪山的名字。”
“在哪里?在西藏?”
“阿坝。”
“阿坝?阿坝是什么地方?还是说你爸带你去过?”
“你什么都不懂!”阿迪愤愤地往前走。
泰雅在后面追了上来,呵呵笑着说:“不懂所以问你嘛!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谁让我是不读书的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嘛!说嘛!哦,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呵呵,如果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不要不好意思嘛…”
“是很远的地方。”阿迪悠悠地说。
“哦,那是当然。去一次要多少钱?”
“最起码5000一个人。”
“对了,说到钱我想起来了…本来想逼他去ATM机取钱的,这家伙…”
阿迪头也没抬,掏出偷来的钱包递给泰雅。泰雅接过钱包,啪啦啪啦地翻开,把大票塞进上衣内袋,把硬币倒出来塞进阿迪外套口袋:“以后乘车用。”
“以后什么以后!没有以后了!我再也不干了!任你说什么我都不干了。”
泰雅好象已经听惯了这种话,没有直接反驳或者责骂。他翻出冯从德的身份证,就着路灯的灯光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把身份证往阿迪眼前递:“瞧!瞧这家伙!比照片上还要象猪!”
阿迪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你给我先把照片删掉!”
“好啦好啦!”泰雅摸出手机按了几下,递到阿迪面前,“看!全部都删除了!”
阿迪低着头往前走。泰雅跟在旁边轻松地迈着步子,随手把皮夹丢进希尔顿宾馆门口车站边的灌木丛。他边走边说:“别人看到照片倒不一定会告诉他老婆,可是没几天开始他就是办公室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柄了,呵呵。我猜他收到照片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发给所有有彩屏手机的同事。不过照片上的你不太清楚。如果他们看清你是个男的,这张照片还要有爆炸性。”
阿迪说:“你够了没有?”
泰雅耸耸肩:“够不够?哈哈,1000多块钱,够我们用一阵子了。”
阿迪说:“下次我不做了。”
泰雅哈哈一笑:“为什么?你既不是第一次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倒霉――上次那个号称老板的人皮夹子里竟然只有20块钱,还害得我们差点给黑猫(警察)抓住,记得不记得?哈哈哈哈…”他轻松地笑着,仿佛正在讲别人的笑话,一边用肩膀去搡阿迪。
阿迪愤怒地推开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反正被操的不是你!”
泰雅止住笑声,耸了耸肩:“喂,我也不是没干过。大家都是干这个的,何必呢…下次换我干不就行了么?你怎么火气这么大?是饿了吧?”
“我不饿。”
“不,你当然是饿了…刚才和猪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前面不远就是钱柜。吃了饭去唱卡拉OK?”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阿迪突然说,“哪怕就一会儿:几个星期;几天…”
泰雅耸了耸肩:“去哪里?不要怕呀!越大的城市越容易藏身。警察忙得要命,哪里有工夫对付我们呢?要是到那种小地方去,出门大家都是熟面孔,你以为能藏得更好吗?你太嫩啦!”他伸手摸阿迪的头。
阿迪甩开他的手:“不要摸人家的头!会长不高的!”
泰雅大笑道:“算了吧!你比我还大一岁呢!还想长?我看你忘掉它吧!个子小有个子小的好处。”他伸手搭住阿迪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们做一起做好小孩,到绿阳春吃面去吧。”
崩溃 (2)
泰雅和阿迪从绿阳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泰雅高高兴兴地挽着阿迪的肩膀,轻松地哼着歌,他无意中瞥到了旁边美术专科学校的铁栏杆里黑漆漆的操场,随口说:“哎,这地方的面还真不错。我以前上美校的时候为了省钱,从来不吃。真是可惜啊!”
阿迪吸了吸鼻子,没有答话。
泰雅翘起拇指,轻轻刮着他的鬓角:“哎,你只比我高一届,可我上学时从来没有注意到你呀。谁让你戴这么大的黑框眼镜,整天穿着蓝色的运动衫裤和大棉鞋,看上去活象动画片里净给人欺负的傻冒儿?”说着他自己先笑起来,“教导处的那只老甲鱼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眼镜都要摔碎了吧?”
“我很不舒服。”阿迪甩开他的手低声说,“那凳子太硬,坐得我下面难受死了。我浑身疼,那里更加疼,他妈的这头猪根本不是人养的。”
“唉,你就是嫩啊!只怕回去又要发烧。现在药房都关门了。我们去对面医院里看次病配点药吧。”
“我不去!”阿迪干脆地说,“我讨厌看病。我去医院的次数太多了,他们会起疑心的。”
“哈哈哈哈…”泰雅大笑起来,“这种小毛小病,多看几次也无所谓。”
“反正我不去。”
“那好,你在这边等着,我去给你配药。”
阿迪怅然若失地望着泰雅跑过马路的身影后飘动的发梢,赌气地扁了扁嘴。
急诊室的夜晚,太平无事的时候宁静而安详,美丽的护士低垂眼帘坐在护士台前看放在台下的言情小说,象天堂的招贴画。忙碌的时候则活像地狱。
泰雅从两辆救护车之间的空隙穿过去,贴着躺在平板推床上浑身是血的正在哀号的伤者身旁转进前厅,凑到护士台前。他没有急着挂号,而是先把当班医生的工号列表瞄了一眼。看到创伤科医生那个熟悉的工号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并排的这两辆救护车,暗笑道:“菜鸟…”
“让我走一下!”年轻的男医生戴着蓝色的纸制帽子口罩从他身后挤过去,抓起护士台上的电话机,拨了号码,“喂?总机?我是急诊,请call外科总值班下来抢救病人,恩…等等,呀!怎么这么快挂掉了?”他冒着汗,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一下,又拨了号码,“总机?还是我,请call心电图室的人来做心电图…我是那里?哦,对不起,忘记说了,我是急诊。”
“对不起让我走一下…”男医生放下电话,艰难地从泰雅身后挤过去。
护士小姐娴熟地问:“有没有医保卡?挂什么科?”
泰雅流利地答道:“自费。挂创伤科。我弟弟摔了一跤,我叫了出租车把他送来。就在门外边坐着。”
护士小姐习惯性地探头张望了一下,隔着正把救护车上的重伤员抬进诊室的人群她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她举起图章,在空白的门急诊卡上重重地敲上“创伤科”:“12块5。”
菜鸟医生不停地在创伤科诊室和抢救室之间奔走。泰雅拿着挂号纸和病历卡,坐在交通要道的护士台旁边带着看好戏的笑容,看着他忙碌,在他每次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适时地扬一下手里的卡:“喂!医生,配药。”
菜鸟医生趴在护士台上低头奋笔疾书,头也没抬地说:“急诊室规定只看急症、重症,配药明天看门诊。”话没说完就冲向抢救室。
没10秒钟他又跑了回来,大声问护士:“配血单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
“在对面橱里!”泰雅伸脚指了指方向。
“啊…谢谢…”他低着头跑到橱门口,等着他的是赫然一把大锁。他无奈地折转身问:“钥匙在哪里?”
“在护士台桌上的钥匙板上。”泰雅说。
“啊…谢谢…”他低头冲向护士台旁边的小腰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讶异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泰雅忍住笑说:“橱就在我对面,配血单就在中间这一层,橱门是透明的,我这里看得清清楚楚。钥匙板么,我挂号时就看到了。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抢救室’、‘扩创室’、‘衣橱’什么的吗?”
“哦――”菜鸟医生拖长了声音,伸手去拿钥匙板。他回过身的时候,泰雅又把空白的病历卡在他眼前晃了一次:“医生,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