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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和生命-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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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它象国家机密一样封起来。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上,种种微生物总在图谋接近我们,想

  把我们撕裂分解成一个个细胞。只是因为我们提心吊胆,勤于防务,我们才得以囫囵个

  儿活在世上。

  我们至今认为,人类疾病的肇事者,是一群有组织的、现代化的魔鬼。而在这敌阵

  中,最显眼的、坐中军大帐的便是细菌。我们断定,它们干起坏事来该是饶有兴致的。

  它们到我们身上逐利,它们数目太多,疾病看来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人类就这么个生活

  条件,没法子。假如我们成功地剿灭了一种疾病,总会有一种新的疾病伺伏在一旁,等

  着取代它的位置。

  这些都是具有社会规模的妄想狂的幻觉。究其原因,则半是因为需要树敌,半是因

  为我们对过去的事情还记忆犹新。直到不过数十年以前,细菌还是真正的家庭之患。尽

  管活下来的还是多数,可我们每时每刻都意识到死神就在不远处。我们一行一动,都是

  带着家小出生入死。我们有过大叶肺炎,脑脊髓膜炎、链球菌感染、白喉、心内膜炎、

  伤寒、各种败血病、梅毒,而肺结核则无时不在,无地不在。现在,大多数人已脱离了

  上述大部分疾病的威胁,这要归功于抗菌素、科学研究、文明,还有金钱。但我们没有

  忘记过去。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也从来都只是那个庞大的细菌王

  国相对漠不关心的对象。细菌致病并非常规。实话说,细菌致病是这样罕见,鉴于地球

  上细菌的家口之众,致病菌的种类相对来说这样少,这件事有着捉摸不定的一面。疾病

  的发生,通常是为共生而进行的谈判无结果造成的,是共生双方中的一方越过了边境线,

  是生物界里边界协定的误解。

  有些细菌只是在产生外毒素时才是对人类有害的,而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只是在

  自身生病时才产生外毒素。白喉杆菌和白喉链球菌只有在受到噬菌体侵袭时才产生毒素;

  为毒素的产生提供密码的是病毒,未受感染的细菌是没有获得密码通知的。我们染上了

  白喉,那是种病毒感染,但病毒感染的不是我们。我们卷入的不是一场跟毒素的直接对

  抗赛,而好象是无意中撞入了他人的麻烦。

  有些微生物具有侵害人体的特殊能力,我可以想出几种,大概有结核杆菌、梅毒螺

  旋体、疟原虫,还有另外几种。但从进化论的意义上讲,它们能引起疾病或死亡,这对

  它们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对大多数细菌来说,引起疾病也许是它们的祸事,它们要冒

  的生命危险比我们的危险更可怕。一个人带上了脑膜炎病原菌,即使不用化学疗法,致

  命的危险也不大。相比之下,脑膜炎病原菌运气不好碰到人身上,它们的生命危险可就

  太大了。大多数脑膜炎病原菌很精明,只停留在人体的表面,在鼻咽部呆着。脑炎流行

  时,大多数带菌者身上、鼻咽部就是病原菌呆的地方。一般说来,它们在那儿对人是无

  害的。只有在原因不明的少数人身上,它们才越过了界线。这时人菌两方就一块儿遭殃

  了,而大多数时候,更遭殃的是脑膜炎病原菌。

  葡萄球菌生活在我们全身各处。大多数其他细菌不适于生活在人类的皮肤上,这种

  菌倒似乎适应了那里的条件。看着它们如此之众,而我们自己是这样形单影只,然而,

  跟它们相处,麻烦却如此之少,这真是奇怪。只有很少几个人受疖疮之苦,而这大半又

  要归咎于我们自身白细胞的多管闲事。溶血链球菌是我们最贴身的友伴,甚至亲密到跟

  我们的肌细胞膜有同样的抗原。是我们以风湿热的方式对它们的存在作出反应,才给自

  己招来麻烦。我们可以在网状内皮组织的细胞中长期携带布鲁氏菌,而根本感觉不到它

  们的存在。不知什么原因,大概与我们身上的免疫反应有关系吧,我们才周期性地感觉

  到它们,这种感觉反应便是临床的病症。

  大多数细菌一门心思在吃喝,它们不断改变着有机分子的结构,这样,这些分子便

  可被用来满足其他生命形式的能源需要。总的说来,这些细菌相互之间不可分离,以相

  互依赖的群落的形式生活在土壤或海洋中。有一些细菌在更专门、更局部的关系中成了

  更高级生物的共生者,作为工作零件活在其组织中。豆科植物的根瘤如果没有根瘤菌,

  那就会既不会形成,也没有作用。是大量的根瘤菌群集在根毛中,与之结成亲密的关系,

  以至于要用电子显微镜才能分辨得出,哪些膜属于细菌,哪些属于植物。昆虫身上都带

  有细菌的群落。这些菌细胞似乎成了昆虫体内的小小腺体。没人知道它们在干些什么,

  只知道它们干的事很重要。动物肠道内的微生物群落成了动物营养系统的一部分。当然

  还有线粒体和叶绿体,它们在一切生物里都是正式居民。

  细察之下,最居心叵测的微生物——那些似乎真的希望我们得病的细菌,倒更象旁

  观者、流浪汉和偶来避寒的陌生客。它们一有机会就侵入人体,进行繁衍,有一些会到

  达我们肌体最深处的组织,闯入血流。但还是我们对它们的存在作出的反应使我们得病。

  我们身体中用以迎战细菌的火药这样猛烈,又牵涉这样多的防御机制,它们对我们的危

  险性比入侵者还要大。我们周身都是爆炸装置;我们全身布满了地雷。

  是细菌带来的信息让我们受不了。

  革兰氏阴性菌就是这方面的最好例子。它们在细胞壁里产生类酯多糖内毒素,我们

  的组织接触这些大分子,就似乎得到了最坏不过的消息。一旦感觉到了类酪多糖,我们

  就可能动用一切可用的防御手段。我们会轰炸、洒落叶剂、堵截、封锁,直到毁掉那一

  地区的所有组织。白血球活跃起来,变得更具吞噬作用,释出溶菌酶,变得粘稠,成群

  密集在一起,堵住毛细血管,切断血液供给。血清防御素相机而动,释放趋化性信号,

  从全身召集白细胞。血管变得对肾上腺素过度敏感,于是,生理上的集中反应突然具有

  了使组织坏死的性质。白细胞中放出发热原,又在出血、坏死和休克之上加上发烧。一

  切全乱套了。

  所有这些似乎都是不必要的恐慌。内毒素并非生来有毒。但一旦被细胞感知,它便

  显得面目可憎,或令人可怕。细胞认为,内毒素的出现,意味着革兰氏阴性菌的存在。

  于是,它们就奋起抵御这一威胁,谁也挡不住它们的行动了。

  我原以为,只有高度进化、高度文明的动物才上这个当。但事情不是这样。鲎是一

  种极原始的化石动物,渊源古老,开化未深。但它象兔子和人一样容易在内毒素面前崩

  溃瓦解。班(Bang)证明,在鲎的体腔内注射极小剂量的内毒素,就会引起大量血细胞

  凝滞,阻塞住脉管,胶状凝块使血液循环陷于中断。现在已知,卷入反应的主要是鲎的

  凝血系统——恐怕是我们人类凝血系统的老祖宗。抽出的血细胞,加进极少量的内毒素

  就会凝固。全身注射内毒素后引起的整个生物自行解体,可以解释为是机体所犯的错误:

  用心不错,却带来致命的结局。这个反应机制本身是相当好的,只要运用得当有度,其

  对付单个细菌侵入的作用还是大可赞叹的:它把血细胞召到现场,逐出可凝蛋白,细菌

  陷入罗网,失去活动能力,这事儿就整个儿地了结了。只有当遭遇到大量内毒素自由分

  子的信号,让肌体想起了大量弧菌的存在时,鲎才惊惶失措,一下子使出了自卫的浑身

  解数,这才把自己毁了。

  这种过程基本上是一种对于信号的反应,有点象蓄奴蚁分泌的外激素,这种外激素

  在受害蚁群中引起恐慌,导致受害蚂蚁群落的混乱和瓦解。

  我觉得,我们的大多数疾病很可能都是这样得的。有些时候,滥杀的机制是有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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