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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古怪又如何呢?女君不但是他的君王,也是他的母亲。他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要反抗她的命令
。
于是丹朱指着绿绮,立了一个毒誓——若有违今日之言,人同琴一齐作飞灰灭!
3
女君的身体从龙椅上滑了下来,就象强撑在胸口的一股气,终于泄了。延板撞在龙椅的扶手上,
扯断了的旒珠一颗颗跳溅开来,叮叮当当响作一团。
两兄弟吓得魂飞魄散,抢上前去一看,女君的脸惨白如纸,七窍出血,眼见是没救了。
“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服了……毒,我不能……受辱于蒙戎……我愧对先……王……”
女君气若游丝地说。她两只眼睛都在冒血,目光涣散,显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她依然抬
起手来准确地找到了丹朱:“做娘的对不起你……可怜的……孩子。不要……怨……娘狠心……
”
丹朱哭着摇头,将女君搂在自己怀里。
季白茫茫然瘫坐在旁边,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女君侧过脸来,另一只手抓住了季白的手腕,用力得似乎连手指都要陷进他的皮肤里去了一样。
“季白……我要你……有一天把……整个天下都……握在手里……报仇…………”
季白混身冰凉,耳边听见丹朱放声大哭,自己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忽
然向后一倒,竟昏厥过去。
几乎同时,广弘殿的大门“咣”地被撞开了。
大批的士兵涌进殿来,明晃晃的刀枪剑戟给大殿里平添了几分森然的亮光。他们有序地在丹墀前
环列成一个半圆,手中的兵器全部指着王座前的三人。
女君已经咽气,身体渐渐地在变冷。季白晕倒在旁边,一动不动。丹朱一手抱着自己的母亲,一
手抓着他的琴,根本看都不看下面。
蒙戎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僵持的局面。
“怎么回事?”
蒙戎一边抹着方才激战时脸上溅到的鲜血,一边对着丹墀上或倒或坐的三个人冷冷地皱了皱眉。
“是啊,怎么会还有活人?”
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大不小,明显的透着讽刺的意味。
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蒙戎侧转身,看向正踏进殿来的俊美青年,哼了哼:“你来得太晚了。”
“说风凉话也要想想自己的对手。”青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毫无作战能力的宫奴和训练有
素的卫兵相比较,比我早到没多少时候的陛下你才是真正来晚了的那一个吧?”
敢在天下诸王中,以脾气暴劣出了名的蒙戎面前这样子讲话的人,除了不怕死的,也就只有他原
六阳了。
甩着宽大的袍袖,蹬着木屐,踢踏踢踏地越过众人,走上丹墀。原六阳大剌剌地抬起丹朱的下巴
,挑高了又细又长的眉毛,吹出一声口哨:“美人哪。”
丹朱翻着眼睛冷笑了一下,张口就往他的手指咬去。原六阳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左手一缩,右手
一巴掌就甩在丹朱脸上,嘴里却还在笑:“这么火爆的脾气,和我们家那位倒正好一对。”
然后再不去看他第二眼,径自去瞧躺在地上的季白。
摸了摸脉,又翻开季白的眼皮看了看,原六阳蹲在那里吊着眼睛瞅着屋顶发了半天呆,忽然站起
来叉着腰骂道:“臭小子,装什么死,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得了我吗?”说着抬起脚就准备踹人
。
脚还没下去,眼角瞥见一抹寒光流转,也算他收脚及时,否则五根脚趾头怕已经和他本人说再见
了。
丹朱握着刚才女君丢在地上要季白自裁用的那柄匕首,挡在季白身前,眉目泠泠地盯着原六阳:
“谁敢动我弟弟,我就杀了谁。”
“哈哈哈哈……,想不到原六阳你也有被人威胁的时候。”
丹墀下,某人不知死活地仰天大笑,笑得台上的原六阳绿眉毛绿眼的把他恨着。
“哇……”一声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声,非常不客气地打断了蒙戎张狂的大笑,突兀得令原六阳
耳朵“嗡”的一下差点失聪。
季白醒了。
4
坐在地上,手里抓着比他的巴掌还要大的玉玺,梗着脖子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孩一边哭一边还扭动
着身体。这个样子,与晕倒之前的季白,简直就是两个人。
原六阳没见过之前的季白,可是他听说过。
他是个很仔细的人,臧国王家的资料上至女君的三围体重下到季白喂的两条兔子,一只鸽子,他
都查得清清楚楚。
其中他最有兴趣的,也认为最有威胁性的一个,就是季白。
季白在很小的时候,已经有神童之誉。
流传得最广的一则传说是关于几个刺客某天晚上摸到臧的王宫准备行刺。也是他们运气不好,竟
然在王宫里迷了路,结果误打误撞逮到了年方八岁的季白。锋利的长剑架在颈上,季白竟然还没
有被吓得惊惶失措,反而和刺客头目讲起了条件。
“你们见过女君么?……那么公子丹朱呢?公子季白呢?……我真佩服你们,竟然只凭几张画像
就敢摸到这里来。”季白一边说还一边摇头,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你们不知道王家的画像都
是作不得真的么?比如你只有一分的美丽,那些画师们想多讨赏,便会画出十分的美貌来。这样
的像有不走样的才怪。”
一番话讲得那些刺客个个傻眼,头目脑筋动得快些,恶狠狠地抓过季白怒道:“你小子是什么身
份?”
“我么?我是季白公子跟前的一个小书奴。”
“那好,你一定认得这些人。你带我们去。”
“那你先把剑收起来,这么架在我脖子上走路我会分神的,再说被人瞧见可就大事不妙了。你放
心,我不过是个小孩子,打也打不过你们,跑也跑不过你们,我若嚷嚷,你拔出剑来一下子把我
劈了,也还是来得及。”
结果被季白一直带到王宫的机关里去的刺客们,得到了此生最难忘记的一个教训:绝对不能相信
小孩,尤其是看起来很天真无邪的小孩。
处变不惊,诡诈多谋,这样的小孩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所以,最好,现在就杀掉。
原六阳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哭到抽搐的季白——想装软弱无能来骗我?呵呵,演技不错。一转脸又
看见对着自己剑拔弩张的丹朱——啧,所以说搞艺术的不适合拿凶器,那么修长秀气的手根本就
握不稳嘛,一个劲地在发抖。
就这个样子竟然还敢威胁我!原六阳撇撇嘴,左手扶上腰间的剑柄,向前跨上一步,骇人的气势
自然而然地直逼丹朱眉睫而去。
“六阳。”
这一次阻止他的居然是蒙戎。原六阳非常不爽地回过头来:
“干什么?”
“留下他。”
“我就知道,你还真是没节操!他我可以不动,不过那小鬼一定得杀掉,以后肯定是个祸害……
喝,你这小鬼要做什么?”
冷不妨地回头,却意外地发现本来应该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孩竟然摸到了自己身后。乍然见到一张
放大无数倍、涕泪纵横惨不忍睹的脸,原六阳也不禁吓了一跳。
“姐姐……嘻嘻,姐姐,好看。”
季白拍着手,哭完又笑。
“臭小鬼,你叫谁姐姐?”
原六阳额头青筋暴绽。
“头发,长长。姐姐。”
“我这是造型,不许叫我姐姐!”
原六阳暴走。
黑黑的眼珠定定地瞅着他,水气迅速形成晶莹的液体,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姐姐,好凶。”
原六阳彻底抓狂:“给我找个人来瞧瞧这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5
“回左少伯的话,根据老朽的诊断,小公子大概是悲伤过度,以至经脉不畅,六腑俱伤,五内如
焚……”
捋着山羊胡须,摇头晃脑准备发表一番长篇宏论的大夫突然发觉鼻子尖上多了一把寒气凛人的长
剑。原六阳扯着好看的红唇极度不耐地吐出三个字:“说重点。”
“呃……小公子可能神智失常了。”
“可能?”
“大……大概。”
“我要肯定的结论!”
“那……就是了。”山羊胡大夫抹抹额上的冷汗,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左少
伯大人竟然这么又狠又恶。
“悲伤过度,神智失常?”原六阳才不信这种见鬼的理由,“哼,小鬼,你是疯了也好,是傻了
也罢,总而言之,我非杀了你不可。”
“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丹朱挡在季白前面,绝丽的容颜神情决绝,竟是明艳不可方物。
一只手按上了原六阳的肩头,蒙戎也上来了。
这位年纪青青就已经横扫半个中原的祢之国王,有着和丹朱及原六阳完全不同的野兽般华丽凶戾
的外貌。刚直不羁的乱发被一根简单的额饰草草勒住,浓黑粗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