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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水-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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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棣嗯了一声道:“申先生,今儿祭祀完了,便是围猎,咱们可要计数的,谁的猎物少,谁便要受罚,申先生可要当心啊。” 
申季璃苦了脸道:“将军说笑了,申某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还猎得什么野物啊。”燕棣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头道:“先生还是快去面圣吧,别叫陛下祭祀的时候忘词,便是先生大功德一桩了。” 
说完带了春来径直走了。 
10 

傅春来跟了燕棣有十来年;自来便是忠心耿耿;此时失手伤了他;自己也吓得一呆。燕棣伸掌在自己肩头一拍。那剑噗地一声掉下地来;右手出指如风;点了肩头|穴道;本来喷涌而出的鲜血顿时流得缓了。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冷泠地瞧着春来。 
傅春来呆了一呆;一咬牙;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来道:”将军;待我杀了这小皇帝;再自杀谢罪。” 
燕棣暗运内力;只觉得周身酸软;提不起力;侧目看姬郦池;却见白痴面无表情;呆呆地看了傅春来;似乎全然不知道危险。他右肩受伤;伸左臂揽过白痴;将他紧紧抱在胸前;叹了口气道:”春来;有我在;你怎杀得了他?” 
怀里的白痴这时似乎明白自身的险恶处境;身体轻微颤抖;突然伸手死死搂住了燕棣头颈。' 
傅春来看燕棣死死护着姬郦池;唯有先打晕燕棣;才能收拾了姬郦池。当下道:”将军;这是万不得已。” 
左手握拳;望燕棣面门击来。 
就在此时;耳边听得一声细响;有暗器破空而来;直袭向春来背心;他回手短剑一挡一;将一枚手镖挡了出去。 
只听一人道:“乱臣贼子,竟然要弑君。” 
燕棣定晴看去,正是那北胡王子丹尺原。这人生于北地,善长骑射,独自一人,策马跑到这里,正遇着春来举剑行凶,他的镖原是特制而成,在草原上专门用来对付野狼的。春来虽回手挡开手镖,这么缓得一缓,丹尺原已经纵马奔到三人跟前。 
丹尺原跃起下马来与傅春来斗在一处,燕棣看了看,知他数十招内必将败下阵来,好在他已经运内力多时,将那软筋散的药力逼出不少,试着提了提气,竟然已经可以站起身来。 
只听丹尺原道:“将军快与陛下离开。。。。” 

燕棣不敢耽搁,咬牙硬撑着,将姬郦池抱上马,自己随即跳上去,猛打马鞭,顷刻间便跑得远了。 
便在此时,只听得身后嗖嗖声不绝,却是数枝长箭掉落在地,他心中暗自诧异,这些人绝不是他的手下,他手下无人不识赤雪马,怎么会向自己发箭?耳听得长箭纷纷射过来,那赤雪马奔得甚快,转眼便跑出弓箭射程,一马二人,渐渐地去得远了。 
这时天色却也暗了下来。 
燕棣身上余毒未清,他怕追兵再跟上来,不敢多做停留,一气奔入山林中去。渐渐听不到追兵的声音,赤雪马何等神骏,料来那些人此刻追不过来。这才放缓了马,皱眉深思。 
这些向他们发箭的人是谁?绝不是自己的手下。那会是谁? 
想到那个古怪的北胡王子,突然间窜入林中救人,哪里有这般凑巧的事?上林苑中秋大祭,借此机会杀掉皇帝,这是冯先生向他献一条计策,他当是不置可否,冯先生为人狡诈多智,定是安排下不止一个傅春来,应该还有后手,却又是因何没到林中?难道是事情先泄了底? 
他苦苦思索却想不出头绪。 
那后来向他们射箭的又是什么人? 
正在想着,突然间脑中发晕,眼前发黑,看自己右肩,已经被血浸得透了,他知道自己失血太多,又中了软筋散,拼尽内力才将毒逼出来,这时已经万分难以支撑,低头看怀里的白痴,却靠在他怀里,大睁双眼看着自己,暮色苍茫,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唯有这双眼睛是清晰的,他脑中念头一闪,却完全理不出头绪,只觉得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然而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看姬郦池脸上颇有惧意,便拍了拍他的脸道:“别怕,有我在,没事。” 

时已入秋,一到夜晚,夜露降下来,竟然遍体生寒,这猎场颇大,手下要找到自己还不知道要多少时辰,而暗中潜伏的敌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只有呆在这林中,捱过这一夜去,到天明才能作计较。 
当下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凹里,两人下了马,燕棣用石块磊了小小的火塘,点燃了枯枝,借着火光看姬郦池呆呆地瞧着自己,便抱了他在自己身上,姬郦池突然指了指他肩头道:“血。。。。”燕棣笑了笑;他本来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这时给火光一映;看上去少了英武之气;凭添了几分清丽之色。白痴似乎给他笑得有些发呆;僵住脸呆呆地看他。 
燕棣掏出伤药上在伤处;这一日着实累了;又流了许多血;这时候便有些支撑不住;白痴纤瘦的身体紧靠了自己;他扯过大氅将自己与白痴裹在一起,几乎是偎脸贴腮地靠着,道:“睡吧,天亮了带你回宫里去,你就不用害怕了。” 
姬郦池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看他,火光映在眼里,便如两团明亮的焰火在他眼内跳跃一般,片刻后又伸出手来在燕棣脸上轻轻地抚过,燕棣困乏交加,捉住他手在唇边吻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会护得你周全的。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 
一面说着,一面再也支持不住,闭上眼抱紧了白痴,靠在身后的大石上合眼睡去。 
也许是白天太过紧张,总是睡不安稳,梦里见着姬郦池,对着自己微笑,浓丽的眉眼似乎别有深意,猛然间想起一事,啊地一声大叫,睁开了双眼。 

眼前依然是火光跳跃,抬眼看时,哪里是什么猎场林中,四周石壁森严,阴冷潮湿,屋子正中燃着火盆,他吃了一惊,手足一动,便是一阵哗啦声,却挣脱不开,原来是以儿臂粗的铁链套住。他心思转得极快,放眼一看,石室的一端,放着一张木椅,椅上端坐一人,火光下看得明白,眉目如画,容颜似玉,正是那美丽的白痴皇帝姬郦池,然而双眼里流光晶莹,唇角微含了冷笑,这神情却哪里是那白痴了? 
燕棣茫然若失,前尘旧事,此时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石室甚大;四壁都燃着灯火,光线却仍然昏暗,姬郦池身后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上面,燕棣知道这石室必是建在地下,全然见不到天光,也不能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夜晚。姬郦池身后似乎站得有人,身子隐在阴影里瞧不清楚。 
他恍惚一时,渐渐清醒过来,睁眼瞧着白痴,嘴角微微一牵:“陛下好手段,燕某竟然半点没瞧出来,扮猪吃老虎,陛下当真无人能敌。”他语带讥刺,姬郦池却是声色不动,甚至连先前那半点冷笑也蓦地消失,代之以一片空白的神情。 
燕棣手脚均被粗铁链捆住,莫说行动不得自由,就算手脚自由,此时丹田中一片空空荡荡,半点真气也提不上来,一身的功夫被人用药力封住,知道是万难逃脱,当下手脚动了一动,那铁链哗哗作响,燕棣道:“陛下以为捆了燕某在此,姬家的天下便坐得稳了么?” 
姬郦池一直不作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便只盯着燕棣,却看不出情绪,这里听燕棣这般说,在椅中缓缓动了动身子,抬起一只脚踏在了面前的脚凳上,那脚凳上铺了漆黑的貂皮做的脚垫,那只脚竟然没有穿鞋,一只雪白的赤足踏上去,脚背上却有丝丝红线般的血痕,衬着漆黑柔软的脚垫,突然给这幽暗的石室凭添几丝绮媚风情。 
燕棣脸上便是一热。却听姬郦池道:“坐不坐得稳,此时倒也由不得你了。” 
声音平淡,没半分情绪起伏,一如既往的空洞苍白,此时听来,格外听出两分讥讽来。燕棣掉转脸竭力不去看他的脚,然而心跳却不由他自己,血行加速,姬郦池突然笑了一声,将另一只脚也踏上来,一双雪白玉秀的脚搁在脚凳上,都带着隐隐约约的红色丝线般的伤痕,燕棣心里又是一阵烦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烦燥与被困囚室全然无关。 
姬郦池似乎知道燕棣在想什么,将腿伸直了,一只脚叠加在另一只上,火光映照着,趾甲发出柔和的淡粉色的光泽。 

燕棣不再作声,体内像有什么在撩拔一般,五腑六脏都似乎不得安宁,却听得姬郦池道:“燕将军,我一直想,如果你被人上的话,你会觉得怎么样?” 
姬郦池十来年一直装着白痴,习惯了说话不带半分感情,这番话说得颇为下作,然而声音却还是没半分起伏,听不到一点兴奋的意思。 
燕棣闭上眼,竭力不去看他,明知道姬郦池这些年来受的罪,此时只怕尽数要还在自己身上,可是要他求饶,他却是宁死也不肯干的。更何况目前局势不明,就算皇室一时夺回朝中大权,自己布暑在外的几路兵马,又岂会坐视自己被囚? 
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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