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宋春见他脸色和缓,心里大安,越发收起平素里吊儿浪当的模样,认认真真地与顾九攀谈,他原是空手来的,书也不曾带得一本,笔也没有,一时找顾九借书,一会儿又借个笔来使,他极会笼络人,又会察言观色,三言两语,便将顾九脾性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虽然浪荡,宋家却是世代书香,他自幼也被他父亲逼著读过好些书,他虽不大用心甘情愿,但天性聪明,这时候摸著顾九的喜好,将自己从前学的东西寻有用的说出来,不过半日,便令顾九另眼相看。
到了下学时辰,书院的规矩,初八这日下半晌不上学,学生们各自归家,顾九家却在江对岸,便去码头上等渡船,那只那船过来两三番,都是挤得满满的人,无处下脚,他心里不免有些著急,正没抓寻,突然听得一人笑道:“顾公子也在这里呢?”
声音颇有些耳熟悉,九郎循声看去,却见那河湾里驶了艘小船出来,一个青衣公子立在船头,对他微微而笑。
顾九郎定睛一看,这人粉面含春,凤眼修眉,生得好生俊丽的容貌,正是今日才来的那个同窗宋春,那小船慢慢靠了岸,宋春笑道:“顾公子可是要过江去?这是我家来接的小船儿,顾公子若不嫌,便上船来,一同载过江去如何?”
那船儿虽小,却甚是小巧精致,又干净整洁,却比那大船腌臢污秽强了百倍,更兼那船上并无别个,只船尾一个撑船的艄公和宋青两个人,便点了点头。
宋春便著艄子靠岸,那船在水里,不住地晃荡,宋春远远地伸出手来,顾九看那船微微地晃荡,也只得伸手拉著宋春,跳上小船,那船便大动了一下,顾九身子一晃,几乎跌倒,宋春忍了满腹的暗笑,将他身子一把抱住道:“顾兄当心。”
这一抱觉得顾九身子柔韧修长,果然是妙不可言,越发定了那放长线钩大鱼的想法,强著自己放开双手,正经了脸色道:“这船儿有些晃荡,公子要小心些儿。”
那顾九生来俊美异於常人,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轻薄,便是平时不敢动手脚的,遇著这样的机会也会好好撕摩一下,唯有宋春扶稳了他,便放开了双手,绝无半分轻薄调笑之意,再看他脸上神色平静如水,顾九暗道,此人到真是个正人君子。心里这样想,便把那防备之心,去了有一多半。
那宋春手不能动,一双眼却不曾闲著,上下地看著顾九,越看越爱,心里越发吃了秤砣般铁心,不把这个小哥儿弄到手上,他宋春便是白在人间混了十八年。
顾九站在船头,微风轻拂,将几缕发丝撩到宋春脸上,一时间不只是脸上作痒,连心也痒将起来,正是风和日丽,江水绿如碧玉,清如明镜,岸上是一拢拢的翠竹,间或数枝桃花,吐露芳华,他紧挨著顾九站著,只恨那江面太窄,不过才一忽儿功夫,那小船便靠了岸。
宋春依旧伸手扶著顾九下了船,顾九便与他作别,宋春笑道:“时辰还早,咱们不如去东市逛逛去再回。”
顾九摇了摇头道:“家中还有事,改日再陪宋公子吧。”
宋春哦了一声,故意蹙了眉尖,顾九便道:“公子还有什麽事吗?”
宋春展开眉头,微笑道:“其实也没什麽事,只是我看顾公子案上那一套经史,刻印得倒比我家下存的那套墨色好得多,也想要照样买上一套,只是不知公子在何处购得?”
顾九低头想了一阵道:“那个小店便在东市,只是不好找。。。。。。”
宋春明知他心中犹豫,便故作姿态道:“既在东市,在下一家家书坊找过去,总会找得著的。顾公子有事,便请先去吧。”
说完作了一揖,转身便走,一面走心里一面暗自算计,走出不过三步,只听顾九道:“宋公子稍等。”
宋春心花怒放,却只得收敛了欢颜,回头道:“顾兄还有事麽?”
顾九赶上来两步道:“既然如此,我陪宋公子去便是。”
那东市这日正逢著三月初八,历来的习俗便是要踩春。不分男女,都打扮得标标致致,呼朋引伴地往城里来,一时间便如全城的人都涌到这街上来一般。一条街上人来人往,宋春与顾九两个在人丛中挤来挨去,只因人多,走不几步,顾九便被人踩了一脚,再走得一会,连衣带都挤散了。
宋春便道:“这里人多,咱们当心别走散了,我拉著你吧。”
说著,便伸手出去,顾九想彼此同窗,这宋春一脸正气,瞧著不像个下流人,若是自己委委琐琐,反显得自己多心了,略一迟疑,便拉住了宋春的手。
宋春拉著他,在人丛里嗑嗑绊绊,行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转入一条僻静小巷,两个人都是一身细汗,宋春的帽儿挤得歪在一边,他这才放开顾九的手,正了正帽子道:“这人可真多,你没事吧?”
顾九低头瞧著地下道:“鞋丢了一只。”
宋春啊了一声,朝他脚上一看,可不是一只脚上只套著袜子,鞋竟不知丢到何处去了,他跺脚道:“这是什麽时候丢的?你刚才怎麽不说?”
顾九道:“刚才人多得很,声音又吵,我叫你你也听不见,就这麽著过来了。”
宋春道:“这都是我的不是。”一面说一面便脱自己脚上的靴子,顾九吓了一跳道:“你做什麽?”
宋春道:“你是为我来的,总不能让你光脚走路吧?我自幼跟著父亲在南海郡住过几年,却是打惯了赤脚的,你没鞋不行,先将就套上我这靴子吧,只是大些,这时候也没处买鞋,顾公子不嫌弃吧?”
这一番谎话他随口诌来,脸上半点也看不出,顾九想要推辞,却见宋春早解了两只粉底青面小朝靴,赤脚穿著袜子笑嘻嘻地瞧著他,这巷子虽静,却也有人经过,见他二人这般行状,便不住有人回头,顾九脸皮薄,害怕再要推托,更叫人看著难堪,只得换上,那靴子做得精致,搭绊也极机巧,顾九一时穿不上,宋春便蹲低了身子替他系上扣绊,问道:“合脚不?”
顾九轻轻踩了踩地道:“嗯还行。”
那鞋其实有些大了,便不知为何,顾九倒觉得十分舒服,看宋春穿著袜子在前头走,心里微微一动。
到晚间回家,灯下脱靴时,想起宋春那张豔丽俊美的脸,不由怔了半日,听得外头打三更了,自己暗骂了一声,多少浪荡子出尽了功夫,他也没动过什麽心思,今日怎麽就被一双鞋给套上不了成?
自己嘲笑了自己一回,倒在床上睡了。
再说宋春回到家,他自长成|人便不成行过这般多路,更别提不穿鞋了,晚间丫头打了热水来烫脚,却见脚底上磨了一溜串水泡,那丫头自小伏侍他的,见了便吓得不得了,忙著要去告诉老太太,宋春一把拉住她道:“没什麽,下午跟人爬山来,磨了脚,这麽晚了你别咋咋唬唬的,弄些药来擦擦便没事了。”
话虽如此说了,晚间睡觉时,那脚底疼得睡不著,想到顾九的脸儿,又觉得受用得紧,看他临去那神色,这事情已经十停里有了三停,心里又是一阵欢喜,将那床边上搁的一只枕头抱在怀里,权当是顾九,搂著迷迷糊糊地睡了。
这一睡便到了日上三杆,正梦到站在顾九家门口说话,两个人正说得亲热,顾九拉了他手要进小院去,却不知哪里窜出个长大汉子,一身锦衣,对著他举拳便打,宋春吓了一跳,才要用手去遮额头,那人动作却快得多,被他一拳打在头上,痛得他大叫一声,直跳了起来,张口骂道:“什麽鸟人,敢打公子爷!”
话一出口,人也醒了,张眼便见他娘黑著脸站在他床前,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道:“娘怎麽到孩儿房中来了?”
宋老夫人怒道:“我把你个混帐东西,你成天地做什麽鬼混呢?你不读书到也罢了,如今也是娶了妻的人,怎麽不到三个月,就把你媳妇气回娘家去了?”
宋春这才明白过来,想是昨日那话把刘氏气得不轻,到父母跟前告了状。他摸了摸头道:“不曾说什麽啊,是她自己气性大,要回娘家去,关孩儿什麽事。”
嘴里嘟囔著,宋夫人道:“放你娘的屁,你越大越不像样,你媳妇是新娘子,就算脾气娇贵些,你也该让著才是。你给我老老实实到闾门外去接了她回来,不然,我捶烂你的皮。”
宋夫人嘴上说得厉害,其实这个儿子自小便是被她溺爱坏了,可是新媳妇被他气得大哭了一场,收拾东西回娘家,任她无何劝也不肯听,这事儿她瞒著宋然卿,若是被宋然卿知道了,只怕要揭了宋春的皮。
宋春扁了嘴道:“走了好,成天看她嘴脸,睡觉都要作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