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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下的右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从刚才便使劲地搓个不停。顾惜朝向下走去，视线在大厅中游移不定，心里隐隐泛起一股冷意。
戚少商，若我今日问你要金风细雨楼，你可还会像当初那样双手为我奉上？
……恐怕，难了吧。
●9
老管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是被那冷冷的一眼摄了一下神，心里一惊，自然脚下也顿了一下，在楼梯口停了下来：这个顾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同他几乎朝夕相处了一年的自己最是清楚。只要是这人下了决定的，便能不顾头尾地下狠手，完全不见他留丝毫情面。
自己刚才实在是多言了！
只盼顾爷能看在小姐和少爷的份上，保得林家安然无恙。
老管家额上几乎冒出了冷汗，想到这里却静了静神，正要举步跟上，却见顾惜朝已经停在第三个台阶之上，眼睛直勾勾地地望着一个方向。
老管家忙也抬眼望去，只见那是个位在整个大厅中间的席位，自然也是最显眼的地方，寻芳客出于某种心理都不会往那儿去坐，平日夜里也会稍静些。
今日却有所不同，那里有十来个人围桌而坐，大声调笑嬉闹，到成了最热闹的所在，周围那些寻芳客也跟着指指点点，大厅里到有大半的人都在看着那一桌。
老管家仔细看去，那桌边却只坐着一名男客，是一个面目粗犷的黑衣大汉，余下十多个争芳斗艳各有千秋的女子便都围在他身边，或坐或站，更有软软倚在他怀里的，替他揉捏脊背的，当真是艳福不浅。
怪不得那些言语无状的寻芳客看恶客一样盯着他，眼里到有大半都是艳羡之意。
老管家仍有些奇怪地收回视线。顾爷自是不像那些酒色之徒那般肤浅，这般狠戾地盯着那人却是为何？
未及他想明白，顾惜朝已经有了别的动作。
他所在的楼梯在整个大厅的右侧，设计得本就比较隐蔽，被众女包围的黑衣大汉自然是发现不了他。他迈着稍快的步伐来到大汉身后，但是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设法平息胸中某种沸腾起来的情绪。
黑衣大汉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个人已经燃起了足以烧到他身上的大火，他只看到怀里的女子此时含了一口酒，神情妩媚、眼带挑逗之意地望着他，于是他也就顺势地低下头去，将个好显摆的酒色之徒扮个彻底。当然，他这个动作并没有完成，在一个带着几许讽意和几许愤然的声音冷冷响起的时候，他的动作便僵在了途中。
“李•；大•；爷，好•；兴•；致。”
顾惜朝？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这声音怎么听着是这般饱含怒气？
李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却正好望进了一双亮得有如天上寒星的眸子。不由得闪了一下神，接着却是死死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说，顾兄弟，你都是成了家的人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你夫人企不是担心得很。”
“这还不劳李大爷费心，”顾惜朝盯了眼他怀里的女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语带讥笑道，“倒是李大爷，你日间就去了趟一泓舫，现在又来这怡情坊，怕是喝了不少虎鞭牛鞭吧，小心上火反而亏了身子。”
这是什么话？
听着周围女子们一阵低笑，怀里的女子僵了一下之后也站了起来退到一旁，李才简直哭笑不得，碍着刚才刻意作出的姿态旁也不能义正词严地驳回去，倒是有些为难，正想着就算日后被这嘴巴刻薄的人大肆嘲弄也不妨，干脆顺着这话‘恼怒’一番的时候，另外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兄弟、李兄，钱某原还想着改日介绍你们二人认识呢，却不想你们早就认识了。”
顾兄弟？顾惜朝什么时候和别人这么熟了？！
李才忍不住瞪大了眼看着一脸故作和煦的钱不知。
耳朵倒是挺灵的，动作也够快。
顾惜朝也是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钱不知见两人这般反应却是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当两人原就认识，不知怎么却闹起了矛盾……不过想来也是为了女色。
李才看来有意求和，问题却在顾惜晴这边了。
这两人一个是自己急于拉拢的人，一个又是重要的合作盟友。钱不知此时来不及深思下去，脑子里转得飞快，霎时间便有了主意。
他先是对李才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却转头直走到顾惜朝身边道，“顾兄弟，请借一步说话。”
李才挑眉，看着顾惜朝。
……对我使眼色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知道！
顾惜朝冷冷回视，跟着钱不知走到一旁。在楼梯旁停下脚步的时候，因为钱不知离得近了些而轻轻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等着他开口。
钱不知倒像是知道他不喜人太过靠近一样，在他两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了，也没有继续靠近。
“顾兄弟……”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开口道。
“钱帮主请放心，既然李才身上有贵帮需要的东西，顾某也不会不顾大局，只不过……”
钱不知一震，也顾不上称赞他一声敏锐惊人了，忙道。
“只不过什么？顾兄弟你尽管说，说明白了大家也好一起商量着解决了。”
顾惜朝听到他催促，看着到不急于开口了，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钱不知看着他，不再开口催促。心里却暗下决定不论如何都要尽快解去这两人的矛盾。
必要时，便除去李才也无妨。
虽然李才身上有大笔财物，其重要性自然远远及不上一个顾惜晴。钱不知眸中划过戾色。
顾惜朝这时脸上神情一舒，笑道。
“其实我和李才之间到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这人太可恶，竟出言轻薄顾某的夫人。这才结下了梁子，早年他却能算作顾某的至交好友。”
钱不知眸中神情立时一转，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想必是李兄见到顾夫人美若天仙，才一时出言不逊。”
话里颇有几分劝解的意思，顾惜朝自然能听出来，面上也作出稍许动摇的神情来，稍后脸上神情一定，直直看着钱不知道。
“既然钱帮主意在顾某与李才和解，顾某自当从命。只不过……”
话到这里停了一下，顾惜朝露出一个令人从心底一颤的笑容。
“要顾某轻易放过李才却是不能。若钱帮主信得过顾某，将李才交给顾某来处置如何？”
饶是钱不知，却也为那其中仿佛嗜血的狠意和那堪称美丽绝伦的笑容凝了一下眼。随后他的眼眯了起来，似要把顾惜朝看得更清楚一些，慢慢地开口道。
“钱不知，自然是信得过顾兄弟的。”
●10
李才看着两人在那边低声说着什么，虽然并不担心顾惜朝会透露出自己的身份，但在两人回转身过来时，见到顾惜朝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他面上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等着两人过来在作打算。眼睛已经避开了顾惜朝，也免得心里有什么动摇叫人看出两人的关系。
“李兄……”
钱不知走到近前，顾惜朝却没有继续过来，在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脸上还是那种看不出深浅的笑。
在一帮之主跟前，李才也不能继续大马金刀地继续坐着，于是身体微微前倾，准备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