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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看着我,面色一黯,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一时之间,屋里一片寂静,门外却传来哧的一声冷笑。我大吃一惊,声音却温和平静:“哪一位?”
房门打开,赫然是慧生和当阳生二人。
我心头一动,估计慧生既在,多半便是福非祸,顿时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拱手道:“本想晚上带着舍弟过去拜见,不意当阳兄竟肯屈尊移驾前来,留随不胜感激。”
当阳生对我的客套却视而不见,目光森寒,直刺一旁不明所以的小小。
当阳生身上散发的剑气之重,当真世所无双,我历经生死之劫,也算见多识广,都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却不知小小能不能经得起他一吓?
我心里惴惴,但知道小小若想拜入当阳生门下,这一试却是难免,也不敢插手,只能担心的看着小小。
小小被当阳生的目光所逼,顿时汗如雨下,脸色涨得通红。可他出身皇家,见多了威严肃杀的场面,在这样森寒的剑气下,他虽然指尖微微颤抖,身体却还是站得笔直。眼睛也不服输的抬起,直直的看着当阳生。
当阳生显然有些意外,眉一扬,平添了两分杀意,慧生这旁观者被他这杀意所慑,竟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握住她的手,安抚的对她一笑,心里却有几分焦急:当阳生也不想想小小的年纪,发出这样吓人的气势,来考验一个孩子的心志,也太过了。
瞪了一眼当阳生,再看小小,却大吃一惊:小小此时脸色已经由红转白,不见半丝血色,可他的身体却似乎比刚才站得更直,双眼中赫然绽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傲气来。面白如雪,衬得他的眉更黑,眼更亮,鼻更挺,紧闭的嘴唇更见肃然。
他笔挺的站在那里,赫然无惧无畏,无恐无忧。
这个飘泊无依的落难王子,此时此刻,此情此境,竟在当阳生无匹锋锐的剑气杀意的洗炼下绽出一股使人为之绚目的华贵端严!
他看着当阳生的眼神,不是惧怕,不是挑衅,而是一股骄傲,与当阳生他们那种因为自身的能力而自傲的不同傲气,那是属于王室子弟,天潢贵胄才有高贵骄傲。
在这高贵骄傲的神情里,他竟然慢慢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这口气,绝不是害怕,更不是乞怜,连平等相询都谈不上,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才会有的颐指气使。
我和慧生四目相视,彼此都可以看出对方眼里的惊骇:这样的风采,这样的倔傲,这样的气度,与皇宫里曾经霸道骄纵无知,和在我们怀里爱娇可怜的小小简直有天壤之别!究竟这才是他的本性,还是他经历了国破家亡才历练而得?
我生怕他这傲气激怒当阳生,赶紧哈哈一笑,踏上前去,握住小小冰冷的手:“小弟,来拜见当阳先生,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武学老师,你要跟着他勤修武艺,用以自保防身。”
小小一怔,当阳生的杀意收去,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慢!”
我挑眉回望当阳生:“当阳兄?”
当阳生的剑气杀意,都已收敛,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森冷:“此人非我道中人,拜师一事,再也休提。”
我微微一笑:“当阳兄,大丈夫一言之诺”
当阳生脸色一沉,冷冷的说:“非是我不守信诺此人出身富贵之地,身娇肉嫩,本来就不是习武的料子。更因你教授他的权谋诡道,导致气浊心重,全无灵性,与我的剑道精义背道而驰。就算我收他为弟子,他也学不得我的武道,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我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可能全无灵性,他聪明得很……”
当阳生冷冷的看着我:“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
“为什么?”我愕然瞠目。
当阳生慢慢的说:“我这一身武功,虽然入门根基是六道门的心法,但能得到大成,却是由我自己历练而来。我两岁失母,三岁无父,六岁家乡瘟疫,亲人尽数病故。未满七岁,就随着逃荒的的乡亲流浪江湖。八岁沦为乞丐,十一岁得入六道门。十八岁体悟剑道,二十岁游历天下,隐有一格之相。二十二岁,遭遇生平大恨,剑意大转,剑术已经脱出了六道门的臼巢,自成一家。这样的剑术,他岂能体悟?”
我这才明白当阳生的意思,他出身苦寒,受尽人间之苦,他的剑术里,掺杂着他的所有情感体悟,是由他独特的人生经历历练出来的,带有极强的自主性。虽然不是说无法传授,但起码继承者要有与他相差不远的人生历练,才能体悟剑意。
小小与当阳生出身迥然不同,那是真的身娇肉贵,虽然经历了国破家亡失亲之痛,却不解世间求生,挣扎自强之苦。
当阳生一指小小,冷冷的说:“我这剑术,修习的人必得有坚忍不拔的耐力,最要紧的却是专心一志,除却剑道之外,别无杂念你看他,眼神里有的,是权谋算计;骨子里积的,是贪欲功利,根本就不是那块材料。”
小小的出身,已然决定了权谋之术乃是他固有的本性,除非将他整个拆散,把所有零件清洗一遍再拼装过,才有可能去掉。否则就算我半点也不教,他自身也有意会。
再说贪欲功利,那就更是他的本性了。
当阳生剑术高绝,我只道有他教导,小小纵然成不了绝世高手,在这乱世里自保却有余暇,所以才想方设法,费尽心机的与他许下约定,想让小小拜他为师。
现在这种情况,却又算什么?我一番谋算,难道尽付了流水?
因为当阳生的话,小小脸色发青,刚才在当阳生的剑气杀意威逼之下,他都只是身体僵硬紧绷,此时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簌簌发抖,带着股说不出意味的哀伤,怔怔的看着我,颤声叫道:“二哥……”
这样的时局,我们都很清楚,小小要活下去,有智谋有心机那是应当的。智谋与心机之外,必然需要的,却是他自身的武力。
不管他想收服南面的四十万禁军,还是想跟着我和慧生游走江湖,他都必须拥有足以自保其身的武力。
在战乱年代,还有什么比自身的武力强横更实在的?
管鬼祖走进屋来问:“行过师礼没有?”
除了当阳生给管鬼祖递过去一个眼神外,我们都没有回答。我心头冰凉,心思百转,目光落在管鬼祖身上,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叫道:“有了!”
管鬼祖被我的目光逼得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问:“什么有了?”
我笑了起来:“天赐,我听说武艺高强,内力精纯的人,可以用自身的真气替内力修习还未入门的人打通经络,调整骨骼,使其在武功修行上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是吗?”
管鬼祖皱眉道:“人的体质,本来都是天地父母所赐,是有格定的。要靠外力把所有经络扩张,就像是要把一个人全身都揉碎了,重新捏和再造一遍,那跟用刀子把人一块块的割碎了再粘上有什么分别?何况人体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十五络,一件一件的改造起来,最少也要用上三十五天,那样零碎的苦痛,足以把人痛死,谁受得起?”
我被他说得冷汗淋漓,暗暗地叹气:原来,这些想当然的东西,是根本行不通的。
“我不怕!”
这声音清脆响亮,正是小小。
小小甩开我的手,站直了身体,昂首挺胸,认真的看着我们,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怕!什么样的苦痛我都不怕!”
“小弟?”
众人愕然,小小的表情却绝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目光从我和管鬼祖、当阳生三人身上掠过,坚定的说:“我想学武,我要学武!”
他的神色肃穆,这一刻里,我们竟是谁也无法怀疑他内心的决心,都相信他必然能吃得下这个苦。
管鬼祖皱眉:“就算有内力高强的人,也还有许多珍奇异药,内外相辅,才能改造经络。就算你能吃得苦,受得痛,那些奇珍异药,连旧朝的太医院都不可能齐全。比如说锤炼足太阳膀胱经要用的‘玉精’就是自西元玉龙雪山的雪雕脑中取出的特产,旧朝与西元断交二十几年,这种西元的稀世珍宝绝不会有。”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出口:“此法虽然快捷,其实凶险万分。以他的体质来说,九死一生,还有半成可能,因为导引不当而致一身瘫软。”
这个风险,也委实太大了。
小小,你要怎么选择?是冒这样大的风险,去追寻你梦想的王霸之业,还是照着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