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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情后座的女客,感情已腐烂到这种地步,不如退出,留个全身。
他偷偷张望她。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见面,怕她要吃亏。
快要到达那个指定的停车湾了,司机减低速度。
祖斐探头出去,看到一辆车子在前面等她。
〃就在这里。〃
司机:〃要不要我等你?这里叫不到街车回去。〃
祖斐点点头,〃好。〃
祖斐下车,看到程作则也自另一辆车上下来。
她迎上去,〃教授。〃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谈话?〃
〃在车上方便吗?〃
程作则想一想,〃也好,不会碰见闲杂人等。〃
祖斐上了他的车,关上门。
程作则开门见山,〃祖斐,你的入境证不获批准。〃
祖斐不语。
〃你的感情丰富,性格冲动,不合规格。〃
祖斐苦笑。
〃即使你可以顺利移民,相信我,祖斐,你也不会快乐。〃
隔了很久,祖斐答:〃是,我知道。〃
〃对不起。〃
〃不用向我道歉,程教授,我今日要求见你,根本想托你同怀刚说,我不能去。〃
程教授有一点点意外,〃你不打算亲自告诉他?〃
〃没有必要。〃
〃也好,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告诉我,程教授,你们那里,搞不搞人际关系,有没有排挤倾轧。〃
〃这是所有高级智慧生物的拿手好戏,断断少不了,你不能看轻我们。〃
〃再告诉我,在你们那里,有没有真正的自由?〃
〃如果你照上头的规例法律去做,可以获得某一程度的自由。〃
祖斐微笑,那有什么分别。
程作则十分感喟,长叹一声。
第十章
〃教授,我想提醒你,有一位姓欧阳的先生,对你们有超乎常人应有的兴趣。〃
〃我知道他。〃
〃你知道?〃
〃他是个小丑。〃
祖斐悲苦中也不禁〃嗤〃一声笑出来。
〃他走遍全世界尾随我们,绝不放弃,一有机会便要暴露我们。〃
〃他可危险?〃祖斐担心。
〃不,他很讨厌,但没有杀伤力。〃
祖斐放下心来,〃或许他只是好奇心炽。〃
〃有一个人老在你门口张望,即使没有恶意,也不受欢迎。〃
祖斐说:〃他拿你当假想敌,为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所以然,或许他觉得我与他有相似之处,你怎么看,祖斐?〃
祖斐笑,〃你们都是男人,还有,职业都是教授。〃
程作则点点头,〃所以他名正言顺地向我挑战了。〃
〃他还把这个给我。〃
祖斐把玻璃瓶交给程作则。
也不是鲜活,程教授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接过来,摇一摇,〃叫我们喝下去,好叫我们变成八爪鱼,他是不是这样说。〃
祖斐点点头。
程作则又叹口气,〃祖斐,你真是我们的好朋友。〃
〃你这样说,好像我背叛了地球似的。〃
程作则拍拍她的手背,〃真可惜怀刚不能与你在一起。〃
祖斐胸口像是挨了一拳,眼泪夺眶而出。
程作则知道她倔强,只得假装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祖斐说:〃我不想……迟些拖下去……留一条啰嗦的尾巴。〃
她没有抬头,看不到程作则的表情。
〃我会告诉怀刚。〃
〃我只是我,〃祖斐说,〃你们一定明白,你们对我们性格的认识,恐怕远在我们之上。〃
〃我们都喜欢你,祖斐。〃
〃我知道。〃
〃你看来非常疲倦,祖斐,待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有车。〃
程作则替她打开车门,祖斐慢慢向计程车走过去。
司机看见她无恙,松口气。
谁说没有好人,谁说人已经不再关心人。
祖斐哑声说:〃请载我回去。〃
司机发动引擎,驶回头。
他劝道:〃小姐,那人比你大好多,你跟他也不会幸福。〃
祖斐不出声。
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哭过,难怪陌生人表示同情。
祖斐付了双倍车费。
那年轻的司机目送她上楼,才把车子开走。
祖斐真正瘫痪下来,扑倒床上,口中念着:〃……求你转向我怜恤我因为我是孤独困苦,我心里的愁苦甚多,求你教我脱离我的祸患。求你看顾我的艰难……〃
方祖斐终于忍不住,嚎陶痛苦失声。
十八岁的时候,她曾经许下诺言:过了二十一岁,誓必不再哭泣。她失败,没有做到。渐渐祖斐相信要求过严妨碍养生,于是又暗暗许愿:过了二十五,再哭就得掌嘴。许久没有再犯,偶尔也沾沾自喜,但今日又哭了。
真是一种惩罚,因为尚要肿着眼泡见客。
心灰以后,一切趋于平静,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的选择,至少她愿意这样相信。
沈培同她说:〃其实跟靳怀刚一走了之也不是坏事,你迟早会习惯下来,移民有移民的好处,许多人都过得很愉快,说到繁嚣、妖异、诡秘,很少都市比得上这一个,能在此地住上十多二十载,哪里都去得。〃
祖斐的心隐隐作痛,不能回答。
沈培说:〃站在自私立扬,我不愿你走,对了,祖斐,怀刚到底来自哪个国家?〃
〃现在还管他作甚。〃
〃有一刻,我看得出你是真想跟他双双离去的。〃
这时候,周国瑾走进来,〃好哇,我独个儿舌战群雄,你们却在这里凉快。〃
她顺手取过沈培的杯子,转到杯口另一边,呷一口水。
祖斐猛地打一个突,想起来,〃喝不得!〃她叫。
沈培用手拍胸口,〃吓坏了,大叫什么?〃
周国瑾放下杯子,狐疑地看着祖斐。
祖斐赔笑,〃呃,这水是隔夜的。〃
大姐耸耸肩,走出去。
祖斐担心得不得了。
沈培犹自发表她的宏论:〃想要一个家庭,总得有所牺牲,祖斐,这次算了,下次可不能再磋跎。
祖斐尾随着周国瑾,要命,她喝了那现形水,不知有什么后果。
只见她坐下来,翻阅文件,祖斐紧张地注视她,周国瑾忽然抬起头,叹口气,有点倦慵的样子。
这丁点儿轻微的变化,足以使祖斐震动。
她放下笔,问祖斐:〃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祖斐张大嘴,这是大姐?一向英明神武、处变不惊的舵手,内心原来同方祖斐一般彷徨?
这就是大姐的原形?
只听得周国瑾说下去:〃三年来没有放过假,是,这是我的工作,非得把它做好,一天在这岗位上,一天有光彩,但终有一日我要退休,退位让贤,届时房门上换上别人的名牌,我剩下些什么?〃
祖斐呆呆地看着大姐,原来她也为切身问题头痛,原来她同所有人没有分别。
周国瑾苦笑,〃我已过了生育年龄,祖斐,今年我已四十八岁。〃
祖斐吓一大跳,瞪起双眼,四十八岁,不可思议,不论外貌举止,大姐看上去至多像三十八,事实上她在人前也永远暗示她约莫只有三十余岁。
光是知道这个秘密已经足以招致杀身之祸。
这个玩笑开不得,祖斐不能让她再说下去。
〃大姐,你今天好像有点累——〃
周国瑾打断她,〃……没有家,没有人。〃她叹息,〃只从一个会议走到另一个会议。从一个宴会走到另一个宴会。有时候我预见自己的死期:黑沉沉一间房间,独自躺大床上,只有医生送终,遗产没有人承受,祖斐,他朝汝体也相同。〃
周国瑾好似酒后吐真言,巴不得将心事尽在一个早上倾吐出来。
这一滴药水竟有这样巨大的效果,令祖斐哭笑不得。
〃大姐,你疲倦了,回家休息好吗,我替你告假。〃
〃祖斐,〃大姐还要说,〃你还年轻,你不要紧。〃
〃大姐,我去叫司机来送你。〃
周国瑾取过外套,搭在肩膀上,〃你说得对,告半天假,回家睡一觉也好,醒不来,索性驾返瑶池,倒也是乐事。〃
〃大姐——〃祖斐欲哭无泪。
走到房门口,周国瑾又回头,〃机器也有停顿的一日,祖斐,你不是真相信,公司没有我不行吧?〃
她惨然一笑,翩然走向大门。
祖斐闭上双目。
〃大姐到什么地方去?〃沈培意外地问。
〃她告假——〃
〃可是她从不告假。〃
〃她也是血肉之躯,同你我一样,为什么不能告假?〃
〃祖斐,你对我不用粗声粗气。〃
〃对不起。〃
〃奇怪,大姐竟说走就走。〃
祖斐苦笑,还能讨价还价不成,当然得马上走。
沈培说:〃老实讲,我希望过的生活,是什么都不必做,天天起来瞎逛的那种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