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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也注意到了，她带着笑意说道：“你确定艾丽尔刚才是在哭么？我觉得更像是在严正声讨胆敢冒犯她、拍她的小后背的人。至于赛德琳，她只是还不会施咒而已。”
“所以，就算她们安静的时候完全一样，我们还是很快就能将她们分清。”西弗勒斯同意道。他缓慢地抽回手来，颇为感激地碰了碰赛德琳手上的玉坠。虽然这是楚云笙一如既往的恶趣味之一。
目前为止，他还没意识到今后的混乱，两个女孩就算醒着也非常难以区分，以至于那两个吊坠几乎每天都要解下来重新分配，因为他们总是认错了这对姐妹，直到她们完全学会说话。
他的声音平板简短，莉莉毫不费力地察觉其中的压制。
“西弗勒斯，你……还好吗？”她终于出声问道。看着他的背影。——也许他的神色一直安然无恙，但是在过去的五个小时里，他的头发变长了至少两英寸。
“我？”他抬头，终于过身来瞧着她，自嘲地假笑道：“我很好，只是又该理发了而已。”
“哦，既然你的头发那么固执，就随它变长好了。”莉莉甜蜜地笑道，“我倒想看看它会不会失去控制，让你变成长发飘飘是什么样子——也许，等我再生一个的时候就能看到。”
“不。”他轻轻地吐出这个词，“不会，不管是头发还是孩子都不会。”西弗勒斯坚决地沉声道，迈步从婴儿床边走开。
“可我还以为你会期待一个斯内普的男性继承人呢。”莉莉惊讶的目光追随着他来到自己身边，在床边蹲下来。
“很高兴是你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西弗勒斯生硬地说道，“不管我在不在乎这个，但是今天的所见，给了我足够的理由开始考虑将斯内普转变为女巫氏族去传承。”
“你被吓到了？”这几乎不是个问句。
“我想，这是个好时机承认我的懦弱。——你觉得呢？”他将手臂交叠在她身边，难以置信地研究着她，“很好，你又用无情的现实给我上了一课，莉莉。总是这样。现在我再也不会小看任何女性了，尤其是那些成为母亲的。”
“噢，我就知道让你在场不是个好主意。赫敏提醒过我这一点的。”莉莉后悔地说道，“我很——”
“别说。”他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他不问，是因为他知道她不好。他抬手，轻轻地梳理着她散落的长发。
莉莉默默地拉过他的手臂，解开袖口，有些惊讶地看到很多又红又紫的淤痕，衬着苍白皮肤上青色的黑魔标记，显得有些可怕。
“我很抱歉。”她轻轻地揉着他的胳膊说道。
“……我也是。”
莉莉只能长长地叹气。最初她同意让他陪在身边，是认为这能让他对此好受一点，摆脱曾经发生的事带来的阴影……可是现在看来，他落入了另一个。赫敏只对她说过，雨果出生的时候罗恩选择了陪产，而在他们母子还没有出病房的时候，他就去喝了某些一劳永逸的男性避孕药剂，直到半年后才让她知道。
她将手掌对上他的，手指轻抚，交缠，握在一起。莉莉着迷地看着他们交错在一起的戒指。
“我真的很好。”她小声说道。
“是的，我知道。”他静静地说道，望着莉莉从未有过的安逸与放松的样子。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将他拉近前来。
“傻瓜。”她亲昵地抱怨道。
“你也是。”他回应道，黑眸中满是让她沉溺的温暖与安全。
他们轻轻地吻着，似乎只是为了将她唇上的笑容传递给他，还有幸福感……或者更多。让人无意去分辨，只是享受着。衔着她的笑意抬头，西弗勒斯发现莉莉的双眼已经安稳地合上，神色甜美而安详。
“莉莉。”他轻声唤道，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紧：“……莉莉？”
身后的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让她睡吧，她只是累坏了。”
西弗勒斯一愣。“是啊，只是我有些……害怕。”他承认道，这才回头望着墙上，语气平静：“我以为你不会在白天出现。”
“今天比较特殊。”画像中的莉莉回答道，她拿起身后桌面上的静物苹果咬了一口：“嗯，非常清新的油彩味道。”
他终于正视着画像里的莉莉，另一个莉莉。那个绿眼睛的，让自己梦了几十年的莉莉。不是没有发现这封闭的画像被人设置了唯一的探访权限，不是没有在夜里偶一转瞬时看到画像里的白影一闪。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她。他一秒钟也不曾想过将她当做什么“前妻”，因为那不可能，自己找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找到她。
然而，忘掉她？更不可能。他知道自从身边“这个”莉莉回来之后，她就再也不曾到这里来过——至少他在家的时候不曾。可是现在，他看到她，望着孩子和他和莉莉，如此渴慕。他如何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给“另一个人”，她不曾得到的一切？
他有些不忍地回过了头。明明是一个人的灵魂，为什么要有两个模样，两种命运？他感到自己被莉莉握着的手，在全然的温暖与柔软中变得僵硬，不知该收回来，还是继续放在那里。
没来由地，他想起了费尔奇，他会怎么对待洛丽丝夫人？
似乎，他只是充满感激地接受着它，它们。从未不安。
“西弗勒斯，今天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画像里的莉莉轻声说，打断了他的思考。
一样的口气，在说“求”字的时候总是有些犹豫的不情愿。
“你说。”他没有回头。
“把我毁掉。”
“什么？！”西弗勒斯终于抬头望着那双绿眼睛，一时间似乎回到了二年级——为她每一次的决定而吃惊，并且需要证实。但是那逼真的绿眸只是剔透地望着他，并没有任何变幻的神采供他揣测。
“留着我，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画像莉莉背着手笑道：“我只是一幅画像。”
“但是，你……你是莉莉。”他觉得自己的词汇量在急剧干涸，表达不出更多的意思，“我不想将你……抹杀掉。”
“对我和她来说，我们没有彼此之分，甚至连记忆都没有中断过，我们——是一个人。但对你来说却不一样，至少是长相。这就足够麻烦了。”画像笑了，显出顽皮：“‘我’可不想，你在这么多年之后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活中，还要再活在自己‘喜新厌旧’的阴影里。而你也不想‘我’在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之后，还要吃‘自己’的醋，不是么？”
“小天狼星，他真是找麻烦的专家。”他有些恼羞成怒地抱怨道。
“你不知道，他把我画出来的时候，我对他发了多大的脾气。”画像不爽道：“布嘉妈妈的一些骂人话还是跟我学的呢。”
“他怎么办？”西弗勒斯为难地提醒道。这幅画像属于小天狼星，她自然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至少是曾经。
“很大一部分，这就是因为他。”画像有些沉重地说道：“我和莉莉说起过这个。她其实更倾向于将我放在奈杰勒斯的秘室中，让我的记忆魔力融入到家族记忆中，由菲尼亚斯记录和保存着。”
他思索了一阵，不禁摇头苦笑。
“总是这么狠心。”
“接受指控。”画像耸了耸肩，“这件事，莉莉会去做，她能说服小天狼星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那么，我走了，西弗。”
“好的。”他对着画像里的她笑了笑。
画像安静地看着他的笑容，在任何不舍出现之前，转身消失了。
他们没有说再见。
因为，再也不见。
也再不分开。
整栋房子都安静下来，静谧的空间，让西弗勒斯放松地坐在地毯上，进入了冥想般的思维世界。
他曾经有很长的时间用来回想，是什么让他最初认定了她。却总是以一团乱麻爱恨纠葛作罢。然而一路走来，遭受与体味了他们经历的所有，他才意识到，她支撑着他的一切，无论在与不在。有她影响着的生活，是他想要的。他也这才知道为什么曾经年少的他会做出如此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