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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忍不住在李培诚的心底升起，挥也挥不出。虽然研究生有国家补贴，有导师给的科研辛苦费，加起来应该有六七百块，但靠这些钱，给爷爷带来舒适富裕的生活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是不是很不孝？很自私？”
尽管李培诚知道爷爷更希望他继续读下去，光宗耀祖，但李培诚仍然忍不住问自己。
“如果现在有一笔钱就好了！”李培诚暗暗叹了一声，毕业触动了他，让他从来没像这一刻渴望金钱。
李培诚郁闷地低头轻轻将脚前的小石头一踢。
砰！李培诚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是他踢的石头将一家体育彩票售票点靠墙摆放的黑板给踢翻了，黑板上写着上一期的中奖号码。
售票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她的脸色很不好，任谁的招牌被人给踢了也不会好。
李培诚一看，知道要糟。他最怕这种到了更年期的妇女，要是骂起人来没完没了。
李培诚急忙上前摆好黑板，然后摸了摸口袋。
那女人见是顾客，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却没想到李培诚掏了半天，只掏出了两个钢蹦，买了一注六加一。
李培诚随手将体育彩票塞到钱包里，快速地离开了彩票店。
李培诚的老家在浙南温州的一个县，虽然温州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区，温州的火车据说也是全国一流的，车上的服务员都是选空姐一样选出来的，个个高挑漂亮。但杭州到温州的火车轨道就实在不敢恭维了，时速不能超过八十，一超过准出轨。故晚上的火车，李培诚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到温州市，比起快客要慢上好几个小时。再在温州坐汽车回老家。
好在，李培诚钱不多，但时间还是比较多的，也不怕麻烦，所以李培诚每次回家都是选择最便宜的交通工具。
浙南某县的一个小村庄，一位满脸褶皱，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公路边，不时望着来往的车辆，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
李培诚远远就看到了爷爷苍老，孤寂的身影，鼻子一阵发酸，就是这位可爱可敬的老人将他抚养大。
“爷爷！”李培诚飞奔向正颤颤巍巍向他走来的爷爷。
爷爷两只昏花的眼睛一个尽在李培诚身上看，干枯的手不停捏捏李培诚的胳膊。
“嗯，好像壮了一点！”爷爷终于裂开嘴，开心地笑了。
李培诚心里又是一酸，忍住泪水，强颜笑道：“爷爷你放心，我现在强壮的很，一顿要吃两三碗饭呢！”
“那就好，那就好！”爷爷笑咪咪地说道。
“回家吧，爷爷！”李培诚搀扶着爷爷轻声说道。
爷爷点了点头，开心地被孙子搀扶着回家，脸上满是骄傲。
他李飞鹏在村里虽然人单力薄，但村里哪个人敢得罪他，哪个人不尊敬他。因为他有个好孙子，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不，现在已经是研究生了，而且还是全国一流大学保送研究生。就算乡里都知道有他李飞鹏这号人。
李培诚扶着爷爷走在村里的水泥路上，一路上不时有人向他们打招呼。年纪大的，一个尽地夸李飞鹏有个好孙子，年纪轻的则打声招呼后，以崇拜的目光目送李培诚离去。
李培诚已经成了村里的传奇人物！
爷爷的家就在村里一个三叉路口，那是一间单层的小瓦房，也是一个小卖铺。李飞鹏平时就靠卖些零食，生活小用品，赚点钱养自己和供李培诚读书。当然自从李培诚上了大学后，年年拿奖学金，又兼职打工赚钱，就再也没向李飞鹏要过钱，反倒每年要带些衣物，补品，还有钱给他。这让李飞鹏既是感到欣慰又感到心疼。
心疼孙子在外面吃苦！
“爷爷，对不起，我没有找工作而是选择了继续读书。”
夜里，与爷爷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李培诚愧疚地说道。
“傻孩子，你能读研究生爷爷高兴都来不及。你不知道现在有不少人还专门来向爷爷取经怎么教孩子呢。这个村里的大大小小也都喜欢到爷爷的店里买东西，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原故。孩子好好读书，读出个样子来，将来成为一个厉害的科学家，像邓稼先一样厉害。你放心，爷爷身体还棒着呢，而且也不缺钱花。”爷爷说道。
老人家不知道什么科学家最厉害，但他知道邓稼先让中国拥有了核威慑力，从此之后外国人不敢小瞧中国，所以他特别崇拜邓稼先。
“嗯！”李培诚应道。
第八章 初见孙晓萱
爷爷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声道：“你读研究生就是有一点不好。”
李培诚心里一颤，急忙道：“那我不读研究生了，过几天就上去找工作！”
爷爷一听急了，连着咳嗽了好几下，吓得李培诚急忙帮他捶背。
“你这小鬼头，爷爷的话还没讲完呢！”爷爷怪道，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欣慰，这孩子就是孝顺，自己这辈子有这样的孙子，死也瞑目了。
李培诚一听，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唉，就是书读得越高，结婚就越迟。你看以前跟你一起玩的李拿现在也结婚了。”爷爷再次叹道。
李培诚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事！
“对了，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就算没能提前抱曾孙，提前见到孙媳妇爷爷也心安一些。”爷爷问道。
人老了，对于某些事情有种莫名热切的关注和期盼。
女朋友！李培诚脑海里浮现一位身材修长，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孩。
李培诚略微有些伤感地将脑海里的图像挥去，贫寒的家境，同样无法阻挡年轻澎湃的热情。
校园里，李培诚也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但那段恋情却经不起金钱的考验。很快她就离开了他，投入一位富家公子怀中。
“好小子，半天不说话，一定是已经有了！”爷爷开心地说道。
李培诚的思绪立刻从苦涩的初恋中抽了回来，本想回答没有，却不忍心扫了爷爷的兴致，含糊地嗯了一声。
爷爷闻言，竟然咕噜地爬了起来，在小小的房间里兴奋地走来走去，看得李培诚心里一阵发虚。
在家里陪爷爷呆了五天，星期六，李培诚在爷爷饱含不舍和期望的目光中踏上回杭州的路途，火车在星期天早晨准时地将李培诚送到了杭州。
回杭州前，李培诚将自己省下来的五百块钱塞给爷爷，不过爷爷却死活不肯收，说他如今有了女朋友，正是用钱的时候。而且老人家反倒要给他钱，害得李培诚哭笑不得，更不敢说自己没女朋友。
星期天下午，李培诚正在图书馆里看书，突然手机振动了。他看了一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是小李吗？”电话里传来孙局长的声音。
“是的，孙局长，有事吗？”李培诚有些好奇孙局长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找他。
“你已经回到杭州了吗？”孙局长又问道。
“是的。”李培诚回道。
“太好了，是这样的，明天就要麻烦你帮我管教女儿了。你阿姨今天烧了几个小菜，想请你过来吃顿晚饭，顺便大家也好认识一下。”孙局长道。
原来是这样，李培诚暗道。虽然李培诚不习惯到别人家里吃饭，但因为孙信品不仅是官，而且还是他导师的老同学，李培诚不好拒绝，只好应了下来。
“那等会我开车来接你！”孙局长客气地说道。
“不用麻烦您了，等会儿我自己过去。”李培诚回道。
孙局长闻言，便不再客气，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和你阿姨还有萱萱都在家里，你现在就来吧。”
挂了电话，李培诚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四点多了，便收拾了一下书籍，回了趟寝室，然后骑自行车往位于西溪路的黄龙雅苑赶。
黄龙雅苑是杭州高尚住宅小区之一，临近西湖风景区和黄龙体育中心，小区设施齐全，每幢高层的底层均设酒店式大堂，据说房价达到了九千左右每平方。在2002年，这样的房价还是很高的。
孙局长家的房子在九楼，有130多平方，三室两厅，朝南望去可一览远处黄龙洞群山和西湖美景。
李培诚到孙局长家的时候，孙局长的夫人正在烧菜，门是孙局长开的。
因为是初次来孙局长家，又是来蹭饭的，所以李培诚特意提了一袋水果。
“哎呀，小李，你这是干什么？”孙局长一边将李培诚迎接进屋，一边责怪道。
李培诚笑了笑，道：“我们那边有规矩，第一次到别人家不好空手。”
孙局长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孙局长的夫人夏菡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她是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妇女，皮肤白皙，相貌很是清秀。
“你一定就是小李吧，老孙跟我提过了，你是老何的得意门生，这次我们萱萱可要麻烦你了。”夏菡说道。
“阿姨客气了！”李培诚急忙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