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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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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地攀住孙翼的铁衣盔沿,这才发现他的身体早就僵硬。炎夕于他有恩,又是子愚的挂念,孙翼啊……你要怎么办……。

蕊香清溢的茶液浸湿他的鞋,孙翼凝视韦云淑,说道,“她是姑娘,你也是,韦姑娘,你没有资格指挥我。”

韦云淑没有生气,反是一笑,眼里光影拂拂,“孙将军,如此才是上策。”灵潮的心虽然松了,却隐隐淌着酸意,那巍峨身影流星几步,铁剑骤然掉落,孙翼跪至炎夕面前,“末将……有愧于你。”低头就叩下去,“这一拜,是为当日朝歌护你不慎。”额印青痕,孙翼冷峻地平视前方,更用力地又叩了一下,“这一拜,是为以往对你不敬。”

扎实的响声猛敲进灵潮的耳后,韦云淑颤动眼眸。孙翼眉心沁出血丝,“这一拜,是为末将的妻子子愚。”

炎夕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绛色的指尖寻索一阵,“孙将军接下来又当如何?断腕谢罪么?”

他笔直跪在原地,抿唇不语,掌心已然湿遍,断腕,断腕……灵潮冲上前去,摁住他的手臂,“不要。孙翼……”她先是看韦云淑,云淑眼带不忍,却径自走开。

炎夕像要将人逼进绝处似的,说道,“没有他的旨,你敢困住我?”

孙翼拔剑,刺地而入,力道之大令铁剑余音不止,他扶剑而起,说道,“今天,就是国公在世,他也会如此。两王之争,谁胜谁负尚属未知,你何必卷入其中?你去了,不过,徒增伤痛。”

“是啊。炎夕姐姐,就在这儿等哥哥吧。”灵潮劝道。

炎夕瞄灵潮一眼,微笑站起身,似要行出主营,却被韦云淑拉住,“不许走!”

灵潮不好插话,只道,“孙翼……我们不会软禁炎夕姐姐的,是不是?”

“何需软禁?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何出得了主营?”

韦云淑端视孙翼,“是么?不论你说什么,我容不得这种时候出半点差错。炎夕,你想出帐?”她自帐边拔出一把剑,递给她,“想出帐可以,除非你杀死我!踏着我的尸体,离帐吧。”

才刚刚缓下的形势又暗流汹涌,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往后退了一步,抽回袖襟,但也仅是一步而已。几方就这么僵持着,灵潮提着的心久久不落,似雾充塞心间,不能呼吸。只听马官在外大呼,“不妙!不妙!”

军营锣鼓齐鸣,“不好了……不好了……”

孙翼不敢轻忽,大步出营,问道,“何事惊慌?”

“孙将军,马都跑了。”

他又上前,可身后,好像灵潮在唤,“孙翼,快来!孙翼……”

主营破了大窟窿,白马身上毫无束缚,野性天然,行至之处刮起旋风风道道,它朝炎夕直奔过去,韦云淑被灵潮拉开,她看见了,她看到炎夕的笑容,看到她伸出手,孙翼只差几步而已,但韦云淑知道,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只能无力地呼喊,“炎夕,不要……不要走……”炎夕望过来,韦云淑用尽力气,说道,“今天你走了,从此与他就是楚河汉界,炎夕,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你,不可能!”

她分明听见了,可她还是跨上了帝驹,那是白马帝驹,可它不是赤骥,她最后回头,眼角淌下的泪被风吹散。

韦云淑木然跪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闭住的眼,不甘的泪,痛厮的苦融进土里,灼伤她的胭甲。

“是谁放的白马?是谁!”孙翼纠住一名士卒的衣襟,那人吓得不知所以,战战兢兢地回复,“是叶求。孙将军,是叶求。”

“叶求!好个叶求。”孙翼拔剑,怒步上前,士卒半走半爬慌张领路。

灵潮已经无力,在韦云淑身侧,她说,“输赢尚属未知。”

韦云淑表情空洞,她只轻喃,“江山美人难共得,帝王霸业终难成。”

………本章完………

                  飞雀梦影

啸西风一路飞奔,相处几天下来,与她亲昵了许多,炎夕苦笑地拍拍它的背,“你呀,快走吧。”

它顿了顿,蹭蹭她的脖子,并不走开。

“你问我?”炎夕意会,“我……我不走。我的家在别处呢。”

马儿好像生气了,半蹲着,瘦嶙的脊微微凸起,像极了沙洲的驼峰,看来煞有介事,它低吼几声,又拱了拱炎夕的手臂。碎落的余阳洒遍白马全身,就如同它的主人,倨傲无比。她坐在还未生出青苗的荒地上,整颗心彷彿也是干涸的。清水波漾,流着星星般的光亮,映进她的双眼荡出波波涟漪。

明明是春天,心里边的花却不堪寒重,瓣瓣凋落。炎夕靠在啸西风身上,把它当成朋友般,“我们认识许久,但我好像不知道,你从哪里来?”

它无声地踱了踱步子,更贴近她,“既然是故友,你不妨告诉我,今天,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嗯?”

马的眼珠子沾满釉色,浓墨一样的栗色轻轻晃动,她从怀里拿出三面竹牌,一一排好,“啸西风,你选一张吧。如果是死,那我便是做对了。”

她摸摸它的蹄,“动啊。”

状似无意,啸西风扭头,前蹄踢了踢,一面竹牌滚得老远,炎夕翻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是个“死”字。

“……。对的……只有你说我是对的。”她一片片地拣起牌子,竹节很粗糙刮进手里也不觉得疼,原来,娇嫩的掌心已经积了那么厚的茧子,她都不知道。舌尖触到一股咸意,她拿着竹片在野地里,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如果,再见到他,她该怎么怎么面对他?

啸西风好似烦躁了,一下子撞过去,她还没有写完,它就撞过来,竹牌乱了,她一张张地摆好。

一岁一枯荣,她的春天还会来吗?暖风安和,她却抱住了白马,失声痛哭。

……………………………………………………………………………………

穿过灌木丛时,白马不知怎么的,狂烈地大声吼叫。她怎么拦也拦不住,悉索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慌乱一阵,还是被团团包围。

“马……是白马。”为首的人大声唤道。木丛忽然散出许多人来,他们的战衣是久违的颜色,但她见了只觉得陌生。

他们走近问,“你是谁?白马为何在你手上?”

炎夕朝马使了个眼色,“我不认识这匹马。”

“不认识?”他可是副将,没那么容易受骗,那匹白马他连碰也碰不到,方才,它却安伏在这女子身边。

有名随从嗖嗖走过来,“邵大人来了。”

副将立即收神,嘱咐随从们几句话。她在原地哆嗦,不是因为衣裳单薄而是冷,浑身都冒汗。邵简光洁的下巴长有短短的胡扎,震惊呆立像根木头,他甚至比她颤得更厉害。周侧百余人脸上都是带伤的,或重或浅,生命一样的鲜红。

炎夕冷瞥了眼啸西风,马儿马,你是故意的么?

邵简好像格外疲惫,毕竟不是练武之人,长月征旅,身体终究吃不消,他挥了挥手,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她,“带这位姑娘回去。”

她被安置在马车里,车外是啸西风,一向行在最前方的白马守在她旁边。马车颠颇一下,军卒们垂头低行,无处不是怪异的气息。邵简的不加追问已经令她疑惑,加之这非比寻常的死寂,炎夕隐忍着,却闭上双眼。

“咯噔”一声,她扯住驾马的随从,“我要见邵大人。”

守卒站在远处,邵简才敢直视炎夕,他应当跪下的,但他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那么做。

“我应该说,多谢你。”炎夕道。

邵简低下秀雅的头颅,只当是代替了跪礼,“公主……微臣求你……”他惨白着的脸,抖动青色的唇,自他身上传来的悲怆比寒意更掺人心。

林子的阴影荡了荡,有个人冲了过来,他眼里充满泪水,却硬是忍着。他是内侍总管,见到炎夕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跪了下来,因为邵简在,所以,他可以跪下。随从以为他跪的是邵大人,其实,他跪的是……延曦公主。

“小四。”炎夕笑了,这些年,彷彿每个人都变了,而跪在身前哭泣的他还是令她想起那个任性的午后。

小四伏在她的脚边,“公主……公主,你总算回来了。太子他……他等了你许久。”

羽扇的睫毛动了动,她想说些什么,小四却先一步开口,请求道,“公主,他受了重伤……”

……………………………………………………………

灰青的帐篷,他仰躺在榻上,下巴生满青渣,俊美的脸庞缀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或深或浅,都是血迹斑斑,她一把掀起营帐,他虽然闭着眼,但依然感到一束光,眉峰微皱,他朝里侧翻了个身。

“小四,又是你?”

无人应答,他的声音是沙哑的,像是几天滴水未进,冷峻的唇干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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