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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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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他们赴死的勇敢,人们献上最大的尊敬和感谢,他们将微笑升天。  
  谁会对这种饱含真情的隆重葬礼不满足呢?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从支那兵尸体那里获得的感慨为之一变。  
  死是有意义的。  
  支那、支那北部的野拗立着五座荒凉的墓碑。他们是永远的哨兵,是永远的光荣哨兵。他们要在这里为祖国做永远的哨兵。  
  我对死后的处理所抱的感怀难道不是真实的吗?  
  如果为自己所爱的祖国而死是有意义的话,那么,我们还要担心自己的尸体吗?把这当问题不是缺乏觉悟吗?是我们的信念仍然不够吗?需要如此之多的麻烦和时间,无异于削减战斗力。  
  难道我们应该削减战斗力来期待着这种隆重的待遇吗?  
  滤水机从地底深处汲出清水。对于自登上大陆以来就没喝过一口生水的我们来说,这水是多么地难得埃因为我们曾以为直到死恐怕也喝不上一口美如朝露的水了。我像干干的海绵一样喝了满满一肚子水,只觉得清澈的水似乎能洗净疲惫不堪的心。我让我最心爱的恋人——水壶也喝了个饱,恋人的体重会不停地给我力量和勇气。  
  大大小小的船只发出〃膨膨〃声,由第一大队一千余人组成的昭和八幡船队,在混浊的子牙河上向前进发了。  
  广袤无垠的大地上,惟一的河流悠然地流动着。除了杂草、稀疏的树木和高粱以外,四周茫茫,看不见任何一样突出来的东西。  
  天空依然又高又蓝,没有一丝云彩,天空的尽头落在了大地之上。激流吞噬着岩石。奇岩怪石和又一派不同的壮阔风景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身处这种风景之中,我们不觉得自己是在战场上,倒像是一次豪华的大陆旅行,一次壮美的浪漫之旅。现实在我们的意识之外。  
  碧空无限深邃、广阔,大地无限辽远、广袤。在这雄伟壮观的大自然中,我们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多么地无聊与渺小埃人类再伟大的行动,在大自然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大自然是个真正的大怀抱,它包容互相争斗的一切民族。与自然的博大胸怀相比,民族之间的血腥争斗显得多么吝啬而渺小埃跑多少天、飞多少天也无法看到尽头的大自然,似乎在嘲笑民族之间的狭隘的争斗。  
  各个民族为了仅仅是大自然中很小的一部分争斗而故意进行着流血的惨剧。  
  唉,人的行为是多么无聊而渺小埃  
  引擎声传来,又消失了。  
  约莫跑了两个小时,看见右岸的一问民房里有士兵。一见到士兵,我的思绪一下又飞回到现实里来。他们是三十八联队的士兵。由于右岸的村庄里好像有残敌,他们希望我们留下来进行扫荡。于是,船只马上停靠右岸,开始进行扫荡。  
  就像披着甲壳的乌龟一样,对外防御的厚厚的土墙和牢固的没有缝隙的房门,一步也不许人侵入。那些房屋的墙有一两尺厚,没有一扇窗户朝外开,房顶也是用土夯成的。不打破近两寸厚的房门是无法进去的。在我们争论着怎样攻进去的时候,屋里的居民或残敌已从后门逃走了。两个估计已过六十岁的老头被带了过来。翻译讯问了许多问题,有人对他们又是打又是踢。  
  他们怕得要死,瘫倒在地上,似乎被杀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知觉。我们笑着望着这两个可怜的老人,就像顽皮的孩童逗弄着两条昆虫一样。他们在恐惧的深渊中颤抖着。  
  他们遭此突然且最大最坏的不幸,吓破了胆,茫然不知所措。  
  一个下士拔出了军刀……砍下去!  
  另一个老头浑身颤抖着伏在地上。与其说伏在地上,不如说趴在地上。他的两只手扒着地面,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他也绝望了。手枪响了。两个老头儿的血在地上流淌。  
  上游传来叫喊声,两个光着身子的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跳进了河里,拼命地游水逃走。背后传来射击的枪声,子弹射在他们身边,激起一阵水花。  
  两个青年拼命朝对岸游,一会儿潜入水里一会儿又浮出水面。无数的子弹追逐着他们,但没有一发击中。我也射击了。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射出杀人的子弹。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的意志的确命令我要杀他们,并射出子弹。而就在这样射击的时候,却又浮现出另外的想法,感情又命令我不能杀人。我困惑不解。  
  我不知道为什么感情命令我不许杀人。我害怕了吗?可我没有怕外敌。因为敌人的子弹一发也没飞过来,我的四周全是友军,遭到射击的两个敌人在毫不抵抗地逃跑。  
  为什么在这种没有危险的状态下,我的感情不许我杀人,而我的意志却能彻底理解应该杀了他们并命令我杀了他们呢?  
  难道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要杀人的我,感到了杀死敌人带来的因果循环的命运?我感到了这种无形的恐怖?第一发子弹在这种犹豫之中突然射了出去,就像故意不击中似的。第二发子弹好像是瞄准了。第三、第四发子弹我觉得射得很准确。但是,没有命中,然后我想,在这种犹豫中再怎么射击也不会射中的。于是,我停止了射击。其他士兵射得很凶,但一发也没打中。眼看两个逃跑的年轻人就要到达对岸逃掉了。  
  我忘掉了自己的事,微微有些生气。真是一群毫无准头的射手!于是,我再度射击。两个年轻人正好登上对岸时,其中的一个就像石头一样落进了河里。我的子弹准确地夺去了那个青年的命。另外一个青年爬上了对岸。但是,没有一块石头的河对岸全是泥土,好像吸住了他的脚,拒绝让他的脚自由活动,他无法跑起来,在他拼命但很慢地跑动时,不知是谁射出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把绝望的身体抛在了河岸泥土上,倒了下来。  
  船再次出发前进。我们发觉肚子饿了,嚼起了压缩饼干。  
  我的前面是大尉军医,大尉也拿出了压缩饼干,我拿出一小把珍贵的砂糖递给了大尉,军医为这意外的美食发出了高兴的笑声,我之所以把仅有的一点珍贵的砂糖特意给军医,是因为我希望我万一负伤,他能早些给我治疗。  
  我还没有洗去这种卑鄙的利己之心。这是一种可耻的行为!这种拍马屁行为不是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我为这种出自卑鄙心理的行为感到耻辱,把身体扭向了一边。  
  暮色降临,队伍要继续前进。军医说:  
  〃不知道大队长到底打算前进到什么地方。前进的只有单独的一个大队,真勇敢。但是……〃军医的话里有恐怖之意。  
  ……他大概是想说,要是被敌人包围了,我们会怎样呢!  
  我知道军医胆小。  
  船终于靠近了一处河岸,帐篷很快在岸边搭好,野外宿营开始了。我搞不懂为什么要架帐篷,如果遇到敌机袭击怎么办?对此我很不解。  
  我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位置是在支那的哪里,只能说是支那的某个地方。  
  杂草瑟瑟发抖,随着深夜的到来,寒气也越发加重。一无所知的地方,身处敌人的眼前。黑暗的世界。我感到了某种不安。由于禁止野炊,黑暗中不停地响着啃咬压缩饼干的〃嘎巴嘎巴〃声。没有人说话,也听不见河水流动的声音,只有步哨在草地上走动的脚步声轻轻地爬向枕边。完全是一个沉寂黑暗的世界。  
  夜幕被太阳吞噬,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天亮了,世界苏醒过来,我们开始了前进。船已经撤回了桃马头。走在沿河堤岸的斜坡上,以防被敌人发现。我的左脚腕走得很疼,但是,要继续前进。  
  每个村庄都长满了夏梅,但是上面命令禁止吃这些东西,所以我们无法满足自己的食欲。  
  这时,我们到达了一个村子。一等兵奥山违禁吃了夏梅。  
  他是个善良的人,当兵两年了,常常被中队长盯上,认为他是个难以调教的家伙。见他吃夏梅,内山准尉揍了他一顿。  
  这个准尉人不坏,他在中队长面前狠狠地训斥了士兵,他是为了在二十五岁的中队长面前表示自己遵守纪律,但我们不这样想。这里是战场,不要说明天,就连今天的命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呢。除了打人,也还会有其他的方法。当然,卫生情况是必须注意的,可是树上的果实怎么会有危险呢?不可能有浸了毒药的危险,它很新鲜,可以作粮食充填没吃早饭的空肚子。上司的想法太杞人忧天了。  
  这是一片多么轻柔、和平的风景。恬静碧绿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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