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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初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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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耀武的母亲说着家去了。
一家团聚。田耀武把从北平买来的、日本走私的丝绸衣料拿出来,孝敬父母。又带回一些乡下还没见过的新鲜物件:暖壶、手电棒儿和保险刀。
把一部《六法全书》陈列在条案上。他在北平朝阳大学专学的是法律,在一年级的时候,就习练官场的做派:长袍马褂,丝袜缎鞋,在宿舍里打牌,往公寓里叫窑姐儿。临到毕业,日本人得寸进尺,北平的空气很是紧张,“一二九”以后,同学们更实际起来,有的深入到军队里进行鼓动,有的回到乡下去组织农民。田耀武一贯对这些活动没有兴趣,他积极奔走官场,可也没得攀缘上去,考试完了,只好先回家里来。
父亲安慰他说:
“能巴结上个官儿,自然很好,实在不行哩,咱家里也不是愁吃愁穿,就在家里吧。供给你上学原不过是叫你学会写个呈文状纸,能保住咱这点家业过活就行了!”
晚上,二门以外也有个小小的宴会。老常和老温坐在牲口棚里的短炕上,芒种点着槽头上的煤油灯,提着料斗,给牲口撒上料。老常说:“芒种!去看看二门上了没有,摸摸要是上了,轿车车底下盛碎皮条的小木箱里有一个瓶子,你去拿来!”
芒种一丢料斗子就跑了出去,提回一瓶酒来,拔开棒子核,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递给老温。老常说:“尝尝我办来的货吧,真正的二锅头!”
“等等!”芒种小声说,“我预备点菜。”
他抓起喂牲口的大料杓,在水桶里涮洗涮洗,把两辆车上的油瓶里的黑油倒了来,又在草堆里摸着几个鸡蛋,在炕洞里支起火来炒熟了,折了几根秫秸尖当筷子。
老常说:
“小小的年纪,瘾头挺大,别喝多了!”
可是每回轮到芒种,他总是大口招呼,不多几口,就到炕头上趴着去了。
“这孩子!”老常叹了一口气。
老温说:
“老常哥,保府热闹吧!”
“我看着很乱腾,人心不安。”老常说。
“看样子,得和日本人打打吧?”
“车站上军队倒是不少,家眷可净往南开。”
“那是不打听!日本人到了什么地方?咱这里要紧不?少当家的怎么说?”老温着急的问。
“他知道什么?”老常笑着说,“他就知道三样:到了保府,还去住了一宿哩!”
“咳,这才是!”芒种一滚爬起来说,“佩钟等了半年,怎么不憋到家就撒了!”
老温说:
“这你就精神了!”
“我看咱们少当家的成不了气候,”老常又叹了口气,“虽说上的是大学,言谈行事,还不如他媳妇。一家子苦筋拔力,供给着这么个废物!”
“苦什么筋,拔什么力呀?”老温说,“地里有的是大车大车的粮食,铺子里放债有的是利钱,还有油坊花店,怕不够他糟吗?一抽一送,倒不费劲。
我们这些人,再加上城里打油轧花的那一帮子,可得一点汗一点血干一整年哩!”“你看俺们这个,”老温又摩着芒种的头说,“别说大学,连小学也没进过!”
芒种也拍着老温的脊梁说:
“闹的俺老温哥快五十了,连个媳妇毛也摸不上!”“芒种,来我给你破个谜,”老温笑着,“两根筷子,夹着一根鱼刺儿——是什么?”
“我猜不着。”
“我们两个大光棍加着你这小光棍!”老温说,“咱们这长工屋,也该起个堂号了,就叫光棍堂,要不就挂块匾:五世同光!别说了,安置着睡觉!”
说着一抬大腿从炕上跳下去。
芒种露天睡在场院里,地下铺着一领盖垛的席。天晴的很好,刮着小西北风,没有蚊虫,天河从头上斜过去,夜深人静,引导着四面八方的相思。
这孩子,已经到了入睡以前要胡思乱想一阵的年龄。今年十八岁了,在这个人家已经当了六年小工。他原是春儿的爹吴大印在这里当领青的时候引进来的,那一年大秋上,为多叫半工们吃了一顿稀饭,田大瞎子恼了,又常提秋分的女婿是共产党,吴大印一气辞了活,扯起一件破袍子下了关东,临走把两个女儿托靠给亲家高四海,把芒种托靠给伙计老常。告诉两个女儿,芒种要是缝缝补补,短了鞋啦袜的,帮凑一下。芒种也早起晚睡,抽空给她姐俩担挑子水,做做重力气活。
农村的贫苦的青年,一在劳动上结合,一在吃穿上关心,就是爱情了。
今天,芒种去打水饮牲口,春儿在堤埝上低着头纺线,纺车轮子在她怀里转成一朵花,她的身子歪来歪去。芒种直直的望着,牲口把水喝干了,用嘴把梢桶挑起来,当啷一声,差一点没掉到井里去,春儿回过头来笑了。
芒种望着天河寻找着织女星。他还找着了落在织女身边的、丈夫扔过去的牛勾槽,和牛郎身边织女投过来的梭。他好像看见牛郎沿着天河慌忙追赶,心里怀恨为什么织女要逃亡。
他想:什么时候才能制得起一身新人的嫁装,才能雇得起一乘娶亲的花轿?什么时候才能有二三亩大小的一块自己名下的地,和一间自己家里的房?
半夜了,天空滴着露水。在田野里,它滴在拔节生长的高粱棵上,在土墙周围,它滴在发红裂缝的枣儿上,在宽大的场院里,滴在年轻力壮的芒种身上和躺在他身边的大青石碌碡上。
这时候,春儿躺在自己家里炕头上,睡的很香甜,并不知道在这样夜深,会有人想念她。她也听不见身边的姐姐长久的翻身,和梦里的热情的喃喃。养在窗外葫芦架上的一只嫩绿的蝈蝈儿,吸饱了露水,叫的正高兴;葫芦沉重的下垂,遍体生着像婴儿嫩皮上的茸毛,露水穿过茸毛滴落。架上面,一朵宽大的白花,挺着长长的箭,向着天空开放了。蝈蝈儿叫着,慢慢爬到那里去。

话虽这么说,田大瞎子还是替儿子张罗。他家和张荫梧沾点亲戚,他写了一封信,叫田耀武到博野杨村去一趟。那时张荫梧管辖着附近几个县,要组织民团,还要“改驯区长,就叫田耀武回到本县本区服务效力。
田大瞎子随着办了几桌酒席,把全区的村长村副请来,吃到半截腰里,把儿子的名片发下去,又叫田耀武敬了酒,他才把请客的意思说明:“请各位老兄老弟照应照应你们的侄儿!”
那时的村长村副差不多都是田大瞎子一流人,就说:“不照应他还照应哪个去?可是一件:耀武当了区长也得照应着我们哪!”
田大瞎子说:
“那是。有个大事小情的,总得比别人有个看顾。张专员说:不定哪天日本人就会过来。这,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国家养着那么些军队,都打不过,你们说我们老百姓可有什么能耐,挡住人家?可是,我们得防备一件:到了那个时候,地面上一不安稳,我们就要吃亏,我们是吃过亏的人了。放耀武在区上总好一些。张专员又要组织民团,不久这些公事就要下来了,各村殷实户主,都得出人买枪,这是件风火事儿,区上要没个靠近的人儿,咱们可有很多事不好办哩!”
“今年这么旱,大秋好不了,可哪里有富余钱买枪啊,一杆湖北造就要七八十块大洋哩!”有几个村长村副发起愁来。
“这是张专员委派给耀武的命令,我们也没法驳回。”田大瞎子说,“可是也犯不上为这件事情发愁作难。各位回到村里掂对着办就是了,叫那些肉头厚的主儿买几枝,其余的就摊派给那些小主儿们。可有一件:钱叫他们出,买回枪来,还得拿在我们手里!”
宴会完毕,各村村长村副都说在改选区长的那天,投耀武的票。
天很热,送客出门,田大瞎子就搬一把藤椅,放在梢门洞里,躺着歇凉。
东头有一个叫老蒋的,这人从小游手好闲,专仗抱粗腿吃饭。他每天指望的就是村里出点横祸飞灾:红白大事,人命官司,失火求雨等等,找些油水。这些日子天旱,农民们早早晚晚好站在村边大堤上望云彩等雨,他就过去:“老天爷又等着子午镇的好戏看了!”
农民们答腔的很少,他们明白:就是眼下落了透雨,收成也不会好,再加上求雨唱戏花钱,穷人更是难办。
老蒋正自没趣,看见大班的客人们走了,就摇着蒲扇拐到这里来,他放轻脚步走到田大瞎子身边说:“我说呀,老天爷也瞎眼,这么热天,他还不下场雨叫你老人家凉快凉快!”
田大瞎子眼皮也没抬,只把翘起来的一只挂在大脚趾头上的鞋,摆动摆动。半笑半骂的说:“滚蛋吧!又跑来喝我的剩酒了!”
“叫我看呀,你还是不会享福。”老蒋说,“大地方不是有了电扇吗,怎么还不叫耀武买一把回来呀?我们也站在旁边,跟着凉快凉快。”
田大瞎子不说话,老蒋就冲着他扇起扇子来。田大瞎子坐起来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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