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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推书简中,范蠡发现其中有一卷竹简上系着一根红绳,很特别的样子。
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那卷竹简,缓缓打开,只有短短一句话。
“香宝向范蠡借取白银一千,如未能按期归还,则以身相抵。”
范蠡呆愣在原地。
脑海中那一片迷雾豁然开朗……
他诓她签下的卖身契……他一步一步将香宝拐进自己的怀里……
借得了银子,喜笑颜开的她,还送了一件袍子给他……说是袍子,其实根本就是一团破布……
“这是……什么?”那一天,看着她喜滋滋地抖开手中的破布,他十分费解。
“袍子!”她精神振奋,回答得很大声。
“呃……”他一时无语。
“我做的哦!”她还很得意地甩了甩。
“看得出来……”他记得当时他笑了。
“那个没眼光的阿福说这是春喜的抹布,它明明是件袍子嘛!”她还嘟着嘴,跟他抱怨。
“是啊,他真没眼光。”他假假地点头表示同意。
“你要试试吗?这是要送你的哦!”然后她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
“诶?呃!”他开始纠结……
“试试吧试试吧,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袍子耶!”她拿着袍子踮着脚便往他身上比划,上下其手。
“不不不……”那时,他一头冷汗。
“怎么了?你嫌弃?”她停了手,却是可怜兮兮地道。
“怎么会!这么珍贵的袍子我得拿回家好好收藏起来。”
“真的?”她狐疑。
“真的。”他点头。
其实……他真的有好好收藏起来吧……
范蠡转身,径直走向卧房,开始翻箱倒柜。
“大人,你要找什么?”难得见到一向温和的范蠡如此失态,丫头们惊慌失措。
“一件袍子。”范蠡回头,“我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大人说的……该不是……”有人小小声地滴咕。
“你知道?在哪里!”范蠡一把拎出那个瘦瘦小小的丫头,问。
那个小丫头被吓了一跳,忙道,“夷光姑娘收拾屋子的时候清理出来,送给马房当抹布了。”
范蠡转身便直奔马房,那件本来就不好看的袍子真的成了一块破布,被打扫马房的杨二搭在肩上。
“还给我。”范蠡开口,脸色很不好。
杨二吓了一跳,忙趴到地上,“大人,我没有偷东西。”
“把你肩上的那件袍子,还给我。”
杨二抖抖缩缩地看了看自己,确认自己肩上没有袍子……
范蠡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拿了那块破布,转身便走。
马房的拐角处,是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的夷光。
无尽的黑暗,冗长的梦境……
香宝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变小,恍惚间回到童年时候,爹爹最喜欢抱着她,用硬硬的胡须扎她的脸,痒痒的……
娘温柔地给她梳小辫……还有姐姐,姐姐哄她睡觉……
还有弟弟……总是拖着长长的鼻涕,揪她的小辫……
然后……爹爹不见了,娘温暖的怀抱变得冰冷……弟弟也不见了……
还有姐姐……还好,还有姐姐。
“香宝,香宝……”有人喊她,很急切的声音。
香宝睁开眼睛,看到卫琴焦急的神情。
“你吓死我了。”见香宝醒了,卫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眼睛有点发红。
“头好疼……”香宝忽然半眯着眼睛喃喃,声音软软粘粘的,仿佛在撒娇一般。
卫琴这才发现她面色酡红,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烫。
“阿娘……香宝要吃浮圆子……”香宝伸手扯了扯卫琴的衣袖,撒娇。
阿娘……
卫琴抽搐了一下,“浮圆子?”
“嗯……浮圆子……”香宝乖乖点头,“好甜好甜……”
卫琴一个头两个大,他根本不知道浮圆子是什么东西。
“浮圆子……”香宝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眼里一片雾气朦胧。
“好!给你做!”卫琴头脑一热,豪气干云。
“嗯……阿娘最好了,阿娘最疼香宝……”
卫琴大受打击,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开始纠结浮圆子是个什么东西,正纠结着,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点殷红,走近一看,原来是红红的果子,也许……可以冒充一下。
反正那个丫头对着他都能喊娘了,对着这红果子叫浮圆子也不是没可能呀。
这么一想,卫琴卷了袖子便去摘果子,只是这果子树长得有点悬……真的很悬,整个树杈都长到悬崖边上,悬空一片啊。
偏偏那果子离得比较远,卫琴担心香宝的病,便想速战速决,爬上树便去摘果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卫琴直直地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那一刹那,卫琴的念头是……香宝怎么办。
“嗡嗡嗡……”有恼人的小虫子。
卫琴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挂在一颗树上,崖下的气候很奇怪,比崖上暖了许多,而且树上有好多……蜂巢?!
一只蜜蜂飞到他的鼻尖上停下,然后便一阵刺痛……竟然敢蛰人!卫琴怒了,伸手一挥,便砸在蜂巢上,这一下可不得了,“嗡”地一下窜出一群蜜蜂,黑压压一片地扑了过来。
卫琴头大如斗,忙拼命爬了上去,大概是崖上气候较冷的缘故,那些恐怖的小蜜蜂并没有追上来。
坐在地上,卫琴忽然注意到刚刚砸到蜂巢的那只手上散发着香甜的味道,狐疑地舔了自舔,好甜……
甜甜的……
卫琴咬了咬牙,拿布蒙了面,翻身又爬了下去……
经历了咳嗽,发烧,说糊话……香宝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有一阵恍惚,很干净的农舍……这是哪儿?
香宝缓缓坐起身,门忽然“吱哑”一声被推开,阳光从门外透了进来,香宝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阳光,随即看到一个红衣的少年……
“你是谁?”愣了愣,香宝疑惑地道。
卫琴吓了一跳,“你不记得我了?”
“好熟悉的声音喏……”眨了眨眼睛,香宝一脸的困惑。
“卫琴,我是卫琴!”卫琴冲到她几边,连声道。
“嗬?!”香宝往里头缩了缩,“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
卫琴一头黑线……他这到底是为了谁,他这是何苦呀……
挺漂亮的一张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包,肿得像猪头一样,香宝好奇地抬手戳了戳他鼻梁上一个肿肿的小红色。
“你干什么?!”卫琴痛呼,用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瞪她。
香宝缩了缩脖子。
“喏,吃了。”卫琴转身,拿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给她。
“这是什么?”香宝好奇的接过。
“你吃吃看。”
“好甜……”
卫琴得意的笑,一笑又牵动了脸上的包,疼得嘴角又抽搐起来。
范蠡将自己关在房中,对着一件破布袍子整整一天,谁也不见。所有关于香宝的一切,他一点一点,仔细回想。
“你想啊,等我凯旋归来,骑着高头大马,把我的香宝从留君醉里堂堂正正地娶回来,多威风啊,是不是?”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哦。”
“是啊,很不错呢。”
“你好温柔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每次温柔的时候,都会骗人……”
“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呐!你说的哦,等你凯旋归来,就会骑着高头大马,到留君醉来娶我!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哈哈,在下不敢。”
“那还差不多。”
“嗯,我的香宝一辈子都会快快乐乐,我怎么舍得让你流眼泪呢……”
范蠡咬牙,狠狠一拳捶在墙上。
“你又骗我!你又骗我!你又骗我……”那一日,香宝在越王府看到他,她那样哭着对他吼。
他……果然又骗了她。
他曾经发过誓不再让她流一滴眼泪,可是她却为他流了最多的泪。
他甚至……默许了香宝代替西施去充当美人计的棋子……
文种神色匆匆地走进范府时,范府的仆役都一脸得救的神情,忙将文种引到范蠡门前。
文种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夷光,抬手敲门。
“滚。”里头,范蠡低低地吼了一个字。
“我是子禽。”
门开了,文种走了进去。
门又关上,夷光的脸色更白了,有丫头忍不住上前扶着,怕她会突然晕倒在地。
看到范蠡的神情时,文种便都明白了,“你……记起来了?”
范蠡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向文种,“我真的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