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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社稷-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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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席间,凤君可是嫌朕使过的筷子不干净?”就在沈知寒陷入思忖之时,冷不防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那凉得如同冰雕一般的触觉令他心中不觉警铃大作,右掌已是凝起气,只要她还敢再进一步便再不客气。可是,下一瞬,他却是听到她的唇中吐出他的名讳:“你这模样,与当年名动天下的神医沈知寒倒真是相像呵,可惜,赝品永远只是赝品——”

沈知寒?!

赝品!?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沈知寒抬起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一张俏脸,却见烛火的光亮犹如冰棱罅隙里游动着的一缕灰白,覆盖在她的眉目之间,微微地蹙出一抹阴云似的嘲讽,冷冷地,一片寒凉。尔后,她收回手,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地踱向床榻:“你哪里够格与沈知寒相提并论?”她随手拿过床榻边矮几上的一块帕子,使劲地擦拭着方才轻抚他胸膛的那只手,倏地转身,将那帕子扔在他的脚下,话也说得毫不客气:“居然还妄图与那小贱人一起私奔!?一想起你是被那小贱人使过的,朕连碰一下也会觉得恶心!”

看了一眼,那扔在自己脚下的帕子,沈知寒并没有动怒,可是,当他望向那宽大的床榻之时,却才发现,那上头躺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

当看清那人是谁之后,沈知寒饶是再好的修养,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双拳紧握,俊脸之上的青筋也随之抽动着,心头不由涌上一阵盛怒,脸色随之涨红,尔后变得煞白,再转为铁青,双眼冷得仿似是要吃人,一向沉静的声音在那一刻也全然变了调:“你,你居然——”

“怎么,你也认出来了?!”石将离懒洋洋地踢了绣鞋,缩到床榻之上,静静地看着那沉睡的人,脸上有着几分得意:“没错,这才是真正的沈知寒!”转过头来,极为不屑地瞥着沈知寒,似乎是很满意他如今染满双颊的怒火,竟然还添油加醋:“如今,有了他在朕的床榻之上,哪里还用得着你这不听话的替代品?!”

没错,那床榻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知寒的躯体。

而石将离的手,如今正搁在那躯体的胸膛之上,犹如一尾游弋的鱼,极顺畅地打算蜿蜒徐缓而下——

沈知寒气得几乎要晕死过去!

眼见着自己的躯体被那女人如此亵玩,屈辱的感觉几乎是铺天盖地而来,险些将他淹没!

从没见过像她这般病态的女子!

脸色铁青,沈知寒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怒气燎原一般从心中一直灼烧到眼中,阴郁的眼神令人身处盛夏却寒若严冬。狠狠咬牙,他蓦然开口,言语几乎是从唇缝间硬生生挤出:“你竟然有恋尸之癖!”

没错,如今他的魂魄活在傅景玉的身躯之中,那么,床榻上躺着的那具躯体,也就无异于是一具尸首,而那女人,竟公然那般全无忌讳,看那样子,也不知是同那尸身共寝过多少时日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上下其手!

然而,石将离浑不在意,不仅不恼,反倒是笑得甚为畅快。“凤君,通常只有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说葡萄是酸的。”她索性放肆地褪了那朱红的锦袍,只着了一件如血一般殷红的薄单衣,便就亲昵地伏在那尸身之上,留着长指甲的手指轻轻抚触着那平静的睡颜:“朕即便是恋慕沈知寒的尸首,也不屑你这自视甚高的废物!”

“如此,倒是多谢陛下的不屑了。”沈知寒因着她的言行举止而喉头一紧,心坎蓦地一震,咬牙切齿地,藏刺含针的字句从牙缝间挤出,足以显示他那勃发却也隐忍的狂怒:“我猜,沈知寒身处黄泉之下,若得知陛下如此的恩宠,恐怕也会深觉荣幸,只恨不能死而复生,一把掐死你以谢皇恩!”言辞间刻意地加重“恩宠”与“荣幸”这两词,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呼吸吐纳间全是强压下的怒气。

听毕这样的言语,石将离突然狠狠一拍床榻扶手,骤然坐起身来,双眸倏地一寒,进射出万千冷戾,那满头的青丝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衬着她那红色的单衣,像是发怒的凤凰,下一刻即将要乘风振翅,怒飞天际一般。

她眯起眼,久久地盯着沈知寒,也不知是在思量什么,最终,开口之时,已是听不出半点情绪,余下的只有胁迫:“凤君可知,就冲着你方才这句话,云霄九天庄上下一百四十七口人,随时可能人头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某则深表歉意,大约是之前写黛色的大结局那几章写得太过畅快,日更上万,而这几天则因为生病、工作等各种原因,实在有些精力不济,至今还在输液,玲珑的更新有点跟不上计划,请大家原谅!明天会继续更的……

☆、对峙

见石将离将他人性命看作蝼蚁一般轻描淡写地模样,沈知寒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别说是云霄九天庄的一百四十七口人,你即便是杀尽了天下人,又当如何?!”他抬头直视着石将离,目光冷凝,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连最细微的情绪,也是若冻结在了冰珠子里一般:“不过是逞了一时畅快,造下难以赎清的杀孽罢了,满手血腥,冤魂缠身,最终自食恶果!”

听他这么一说,石将离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怒反笑。

“你以为朕会在乎这些所谓鬼神罪孽的无稽之谈么?”她笑着起身,竟也不穿绣鞋,光着脚便从床榻上下来,踩在那铺着大红锦毯的地面上,更显得莲足白皙小巧,如同白玉般的花蕾即将绽放在一片火焰之中。笑毕之后,她神色平静,可是,那表面的温和之下,潜藏着的反而是任谁也看不透的诡谲,言语中更是带着些微怨愤与不甘:“若真有所谓的因果报应,那么,沈知寒当年妙手回春,南阳一场瘟疫,他救下的性命何止千百?如此救死扶伤的功德,却为何不见长命增寿,仍旧逃不过那所谓的家族宿疾?!”

医神沈家有着医者不自医的家族宿疾,子嗣皆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已是世间人人皆知的逸事,早被咀嚼了千百万遍,早已是不稀奇了。石将离这样的言语,若是入了旁人的耳,只怕还会引得些些动容,可此时此刻听在沈知寒的耳中,却只令他觉得难以言喻的讽刺!

她这算什么?!

只因着为他的短命而忿忿不平,所以,就借着这样的名义大肆杀戮么?

“我若是他,也宁可早早地死掉了事!”沈知寒怒不可遏,眼睛里浮动着一层光彩,却令人看不出端倪来,一股寒意凝在他的唇上,就连出口的言语,也如同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冰雹,毫不留情:“总强过活着看你作孽,遭你折辱!”

“折辱!?”石将离轻轻慢慢地重复着沈知寒言语中的某个关键词语,只是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有些说不出的狐疑,可言语上却毫无破绽,就连语调也还是那么漫不经心:“你说,朕这是在折辱他?!”

“难道不是么?”看着自己那躺在床榻上毫无知觉的躯体,沈知寒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极少见的怒气在其间翻涌,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只恨不能把石将离给活活钉死在原地:“如今他既然已是身死,尸身便该入土为安,还有被你如此亵玩——”话到了末尾,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恨自己之前一直不知情,素来洁身自好,可如今却平白受这等侮辱。

听他不断地强调着“折辱”、“亵玩”这一类词藻,神色也像是感同身受般怒意满满,石将离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也故意什么都不解释,刻意让他误会,只是颇为奇怪地道:“往日里,一提到沈知寒,凤君总是恨之入骨,专拣那最难听的话谩骂,可今日却反倒替他说起话来了……”顿了顿之后,她缓缓地走近沈知寒,隔了末约三步之遥,望着他古怪地笑,幽幽叹息道:“凤君今日真是恁地的奇怪呵。”

沈知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这副皮囊,说出这样的话委实奇怪诡谲,一时也觉得有些语塞,索性什么也不解释,漆黑的眼瞳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宛如无风无浪的潭水一般,没有漪沦。

沉默了许久,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对峙着,终于,石将离似乎没能在沈知寒的身上找到更多的破绽,便就懒洋洋地回到了床榻上,像是欣赏一件绝世珍品一般望着那被金针封了穴道处于假死状态的男子:“谁说朕的神医死了,他只是睡了……总有一日,他会醒过来,同朕一起坐享这万里江山……”

对于她近乎病态的痴迷和不着边际的自言自语,沈知寒冷着脸,挑起浓眉,平素深幽的眼眸如今紧眯着,其间闪过一丝盛怒,像是两块寒冰,只是咬牙狠狠挤出言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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