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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零雁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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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有知客师出问曰:“大师何自而来?” 
  余曰:“从广州来。” 
  知客闻言欣然曰:“广东富饶之区也。” 
  余弗答,摩襟出牒示之。知客审视牒讫,复欣然导余登南楼安息。余视此楼颇广,丁方可数丈,楼中一无所有,惟灰砖数方而已。 
  迄薄暮,斋罢,余急就寝,即以灰砖代枕。入夜,余忽醒,弗复成寐,又闻楼中作怪声甚厉。余心惊疑是间有鬼,惨栗不已,急以绒毡裹头,力闭余目,虽汗出如瀋,亦弗敢少动。漫漫长夜,不胜苦闷。天甫迟明,闻钟声,即起,询之守夜之僧,始知楼上向多松鼠,故发此怪声,来往香客,无不惊讶云。 
  晨粥既毕,主持来嘱余曰:“师远来,晨夕无庸上殿,但出山门扫枯叶柏子,聚而焚之。” 
  余曰:“谨受教。” 
  过午,复命余将冷泉亭石脚衰草剔净。如是安居五日过已,余颇觉翛然自得,竟不识人间有何忧患,有何恐怖。听风望月,万念都空。惟有一事,不能无憾:以是间风景为圣湖之冠,而冠盖之流,往来如鲫,竟以清净山门,为凡夫俗子宴游之区,殊令人弗堪耳。 


   
  

 
第二十一章



  余一日无事,偶出春淙亭眺望,忽见壁上新题,墨痕犹湿。余细视之,即《捐官竹枝词》数章也,其词曰: 
  二品加衔四品阶, 皇然绿轿四人抬。 
  黄堂半跪称卑府, 白简通详署宪台。 
  督抚请谈当座揖, 臬藩接见大门开。 
  便宜此日称观察, 五百光洋买得来。 
  大夫原不会医生, 误被都人唤此名。 
  说梦但求升道府, 升阶何敢望参丞。 
  外商吏礼皆无分, 兵户刑工浪挂名。 
  一万白银能报效, 灯笼马上换京卿。 
  一麾分省出京华, 蓝顶花翎到处夸。 
  直与翰林争俸满, 偶兼坐办望厘差。 
  大人两字凭他叫, 小考诸童听我枷。 
  莫问出身清白否, 有钱再把道员加。 
  工赈捐输价便宜, 白银两百得同知。 
  官场逢我称司马, 照壁凭他画大狮。 
  家世问来皆票局, 大夫买去署门楣。 
  怪他多少功牌顶, 混我胸前白鹭鹚。 
  八成遇缺尽先班, 铨补居然父母官。 
  刮得民膏还夙债, 掩将妻耳买新欢。 
  若逢苦缺还求调, 偏想诸曹要请安。 
  别有上台饶不得, 一年节寿又分餐。 
  补褂朝珠顶似晶, 冒充一个状元郎。 
  教官都作加衔用, 殷户何妨苦缺当。 
  外放只能抡刺史, 出身原是做厨房。 
  可怜裁缺悲公等, 丢了金钱要发狂。 
  小小京官不足珍, 素珠金顶亦荣身。 
  也随编检称前辈, 曾向王公作上宾。 
  借与招牌充薙匠, 呼来雅号冒儒臣。 
  衔条三字翰林院, 诳得家人唤大人。 
  余读至此,谓其词雅谑。首章指道员,其二郎中,其三知府,其四同知,其五知县,其六光禄寺署丞,其七待诏,惜末章为风雨剥灭,不可辨,只剩: 
  天丧斯文人影绝,官多捷径士心寒。 
  一联而已。此时科举已废,盖指留学生而言也。 
  余方欲行,适有少年比丘,负囊而来。余观其年,可十六七,面带深忧极恨之色。见余即肃容合十,向余而言曰: 
  “敬问阿师,此间能容我挂单否乎?” 
  余曰:“可,吾导尔至客堂。” 
  比丘曰:“阿弥陀佛。” 
  余曰:“子来从何许?观子形容,劳困已极,吾请助子负囊。” 
  比丘颦蹙曰:“谢师厚意。吾果困顿,如阿师言。吾自湖南来者,吾发愿参礼十方,形虽枯槁,第吾心中懊恼,固已净尽无余,且勿知苦为何味也。” 


   
  

 
第二十二章



  晚上比丘与余同歇楼上,余视其衣单,均非旧物,因意其必新剃度,又一望可知其中心实有千端愁恨者。遂叩之曰: 
  “子出家几载?” 
  比丘聆余言,沉思久之,凄然应余曰:“吾削发仅月余耳。 
  阿师待我殊有礼义,中心宁弗感篆?我今且语阿师以吾何由而出家者。 
  “吾恨人也,自幼失怙恃。吾叔贪利,鬻余于邻邑巨家为嗣。一日,风雨凄迷,余静坐窗间,读《唐五代词》,适邻家有女,亦于斯时当窗刺绣。余引目望之,盖代容华,如天仙临凡也。然余初固不敢稍萌妄念。忽一日,女缮一小小蛮笺,以红线轻系于蜻蜓身上,令徐徐飞入余窗。盖领窗与余窗斜对,仅离六尺,下有小河相界耳。余得笺,循还雒诵,心醉其美,复艳其情,因叹曰:‘吾何修而能枉天仙下盼耶?’由是梦魂,竟被邻女牵系,而不能自作主持矣。此后朝夕必临窗对晤,且馈余以锦绣文房之属。吾知其家贫亲老,亦厚报之以金,如是者屡矣。 
  “一日,女复自绣秋海棠笔袋,实以旃檀香屑见贶。余感邻女之心,至于万状,中心自念,非更得金以酬之,无以自对良心也。顾此时阮囊羞涩,遂不获已,告贷于厮仆。不料仆阳诺而阴述诸吾义父之前。翌晨,义父严责余曰:‘吾素爱汝,汝竟行同浪子耶?吾家断无容似汝败行之人,汝去!’义父言毕,即草一函,嘱余挈归,致吾叔父。余受函入房,女犹倚窗迎余含笑。余正色告之曰:‘今日见摈于老父,后此何地何时,可图良会耶?’“女聆余言,似不欢,怫然竖其一指,逡巡答余曰:‘今夕无月,君于十一句钟,以舴艋至吾屋后。君能之乎?’余亟应曰:‘能之。’“余既领香谕,自以为如天之福也,即归至家。叔父诘余曰:‘汝语我,将钱何所用,赌耶?交游无赖耶?’余惟恭默,不敢答一辞,恐直言之,则邻女声名瓦解,是何可者?俄顷,叔父复问曰:‘汝究与谁人赌耶?’余弗答如故。遂益中吾叔父之怒,乃以桐城烟斗,乱剥余肩。余忍痛不敢少动,又不敢哭。 
  “黄昏后,余潜取邻舍渔舟,肩痛不可忍,自念今夕不行,将负诺,则痛且死,亦安能格我者?遂勉力摇舟,欸乃而去。 
  及至其宅,刚九句钟,余心滋慰,竟忘痛楚。停桡于屋角。待久之,不见人影,良用焦忧。忽骤雨如覆盆,余将孤艇驶至墙缘芭蕉之下,冒风雨而立,直至四更,亦复杳然。余心知有变,跃身入水,无知觉已。 
  “迄余渐醒,四瞩竹篱茅舍,知为渔家。一翁一媪,守余侧,频以手按余胸次,甚殷。余突然问曰:‘叟及夫人拯吾命耶?然余诚无面目,更生人世。’“媪曰:‘悲哉,吾客也!客今且勿言。天必祐客平安无事,吾谢天地。’“余闻媪言辞温厚,不觉堕泪,悉语以故。媪白发婆娑,摇头叹曰:‘天下负心人儿,比比然也。客今后须知自重。’“叟曰:‘勉乎哉,客今回头是岸,佳也。’“余收泪跪别翁媪而行,莫审所适,悲腾恨溢,遂入岳麓为僧。乃将腰间所系海棠笔袋并香屑葬于飞来钟树脚之侧。后此附商人来是间。今兹茫茫宇宙,又乌睹所谓情,所谓恨耶?” 
  余闻湘僧言讫,历历忆及旧事,不能宁睡。忽依稀闻慈母责余之声,神为耸然而动,泪满双睫,顿发思家之感。翌朝,余果病不能兴。湘僧晨夕为余司汤药粥施各事,余辄于中夜感极涕零,遂与湘僧为患难交。后此湘僧亦备审吾隐恫,形影相吊,无片刻少离。余病兼旬,始护清健,能扶杖出山门眺望,潭映疏钟,清人骨髓。 


   
  

 
第二十三章



  忽一日,监院过余言曰:“明日中元节,城内麦家有法事,首座命衲应赴,并询住僧之中,谁合选为同伴者。衲以师对,首座喜甚。道师沉静寡言,足庄山门风范,能起十方宗仰。且麦氏亦岭南人,以师款洽,较他人方便,此吾侪不得不借重于吾师也。” 
  余答曰:“余出家以来,未尝习此,舍《香赞》、《心经》、《大悲咒》而外,一无所能,恐辱命,奈何?” 
  监院曰:“瑜伽炮口,只此亦够。尚有侍者三人,于诸事殊练达。师第助吾等敲木鱼及添香剪烛之外,无多劳。万望吾师勿辞辛苦,则常住增光矣。” 
  余不获已,允之。监院欣然遂去。余语湘僧曰:“此无益于正教,而适为人鄙夷耳。应赴之说,古未之闻。昔白起为秦将,坑长平降卒四十万。至梁武帝时,志公智者,提斯悲惨之事,用警独夫好杀之心,并示所以济拔之方。武帝遂集天下高僧,建水陆道场七昼夜,一时名僧,咸赴其请。应赴之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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