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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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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几句鉴赏文字。主编说培养文学青年是编辑的神圣职责,大小稿件一律要提具体意
见。我只是不明白,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刊授函授面授之类的“文学院”,除了温文
尔雅地收钱,是否也有一点神圣职责。我记得我曾向小初诉苦。小初说:从世界范围
来看,小说是种供人消遣的艺术,你应该很快活。我无话可说。现在想起来,我应该
请小初去喝几杯幸福咖啡馆里锅巴汤一样的东西,然后告诉他:从世界范围来看,雀
巢咖啡是一种极佳的供人享受的饮料。中国的小说大多都象那类被强奸了的咖啡。聪
明的作者们,总是先从社会生活中发现一个唐山大地震一样的严峻问题,经过东非大
裂谷一样深刻的剖析,上升到喜马拉雅高度。然后作为小说作者,需要贴上几个好人
几个坏人。他们或果断或粗暴或温柔或活泼或善良或丑恶或残酷或冷峻或懦弱或强悍
或粗心或细心或胆大或胆小或或或或或。千种性格,万般面貌。然后又极为细心地逻
辑论证似的,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用细节说明性格说明主题,末了还得甩出一个大包
袱,让我们的读者大为惊讶:啊--原来如此!了不起!了不起啊!而后又可以让评
论家们大合唱似地张开嘴巴:深刻地反映了什么什么,揭示了什么什么,人物形象栩
栩如生呼之欲出什么什么..只是因了我的脑子有毛病,每每读来,总如咀嚼苦瓜。
    我瞄瞄左边的老现,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咽的。我现是文革前大学毕业的中年知识
分子,是得以享受各种福利的社会栋梁。人不高不矮只是瘦得出奇。一双招风耳朵之
间,小丘般隆起的颧骨上面,凸出的浑浊的红眼睛下面,那两片一年四季青青紫紫的
皮肤,每时每刻都闪光着现代意识的光彩。每天,我的屁股只要一落在椅子上,他就
会向右转转椅子,将细长的腰背向我佝偻过来,兴奋无比地大嚼“现代”。
    他今天居然一反常态,眼镜片子后头那双浑浊的红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鸣那张
鸭子嘴巴。
    阿鸣正发着鸭子永远无法发出的尖细的声音:“昨晚美院上画画的丫头又来找小
林了!”
    “哪个丫头?”
    “哪个?能是哪个?给同班男生做模特儿的那个呗。蓝眼圈,腰身肥肥的那个!”
    “现代派!现代派!”
    “八点进屋的,关了门,喀察,上了保险。我亲耳。十一点才出来。我亲耳。他
老婆要是知道的话..”
    “现代派!现代派!”老现竖起了拇指。不知是夸奖小林,还是夸奖模特儿,还
是夸奖阿鸣的耳朵。
    现代派是老现的口头禅。你只要同他在一起,从早到晚不绝于耳:《赛姆勒先生
的行星》译本出来了。现代派!现代派!那个黑人把白人逼在墙角,逼他看自己的生
殖器。现代派!现代派!陈冲在国外演《大班》,拍裸体镜头,那才叫热爱艺术呢!

现代派!不象XXX,假的。一边说自己为艺术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一边又到处声
明,决不拍裸体。艺术需要呢?假的。边说喉结边努力地上下滚动。浑浊的眼里痴痴
地流溢着对趔或现代意识或其他什么的渴求。
    我有时心情不好,就是“你爱人怎么还不调来?”
    他顿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脸如蕃茄似的通红,不一歇又黄,人萎缩下来象根蔫
了的丝瓜。他从苏州调来四年多了。爱人在苏州大学当资料员。组织上几十次提出要
帮他解决分居问题,他总是吱吱唔唔,不知搞些什么名堂。
    一年四季,他白天不停不歇地用两薄薄的灰嘴唇制造现代派语言。晚上则关紧门
上了保险认真看稿。看稿自然是我们的推测。因为他那门缝用木板条钉得严严实实。
阿鸣说连细菌都钻不进去。我想大概是防阿鸣不防细菌。每天一早,他便抱着一大摞
装进信袋的稿件去六楼寄还作者。说真的我十二分地佩服老现。那么多的稿子我不眨
眼也得看上半个星期。《小城春秋》里那个看书比人快四倍的四敏,比起我们老现来,
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呢!
    偶或有女作者来编辑部送稿,他便怔怔地望着人家,眼睛几乎奋力地越出了眼镜
片子。嘴里哦哦哦地应着,全不知女作者在讲些什么。阿鸣帮他统计过,他一年里编
发的稿子,百分之八十七是女作者的。洋洋数千言的送审意见里,“现代派”风起去
涌。四年多来倒不曾见他碰过女作者一个指头。跳舞时自然除外。他凡舞必到,稀疏
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春夏秋冬总是一套笔挺的西装一条紫红的领带。邀请女舞伴的
时候,虾子一样风度翩翩地哈一哈腰,舞出一个请式。只是跳舞的姿势总有点别扭,
四条胳膊笔直地撑着,男女间相隔半尺半有余。汤汤说他嘴里有一股恶臭。娅娅说他
手上大汗淋漓胳膊抽筋似的抖抖忽忽。我想这恐怕是有点善意中伤,我同他一屋共事
四年之久,从未见过这类毛病。
    “有相。有相。”
    我扭头看看,才意识到老现在叫我。
    “大伙正在探讨红队黄队呢。现代派。现代派。”
    红队黄队是袁伟民主管足球后搞的一招,挺热乎的。去年编辑部也和全国东西南
北中各路球迷一起,红红红黄黄黄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神经。现在说来已经有点味同
嚼蜡了。
    “全国现代派青年小说家。排十个红队,十个黄队。”
    这时候我才发现,屋里的几把椅子,早已众星捧月地围住了老现。
    “大伙儿凑的。听听你的高见。”老现递过一张簌簌簌颤抖不停的纸来,脸上摆
满了听候判决的风采。老现向来对我刮目相看,不知是因我脑袋奇大还是别的什么原
因。我不好拂了他的赏识,便也转过椅子,看那张纸:
    韩少功、莫言、铁凝、贾平凹、张承志、张辛欣、阿城、陈建功、刘索拉、史铁
生、王安忆、马原。
    我不知道能有什么高见。可为了不扫人家的兴,又连着看了几遍名单,问:“李
陀呢?”
    “李陀啊,这几年理论文章支彩一样满天飘,小说园里早已一片蒿草了。”
    “李陀年龄也大了。四十岁以下才算青年嘛。”
    “四十?那为什么二十五岁就要退团呢?”
    “不算青年了呗。”
    “报纸上把五十多岁的都归入青年作家哩。”
    “咳,嘴上两层皮,翻来翻去都是理。”
    “嗨嗨,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咱们还要研究研究现代派。”老现平伸出两条丝
瓜似的胳膊,十分权威地摆摆。
    我再费一阵脑筋,问:“阿城怎么排这么后啊。”
    老现神秘地抿一抿嘴,说:“按姓氏笔划排的。”
    我于是就张大嘴巴看排在第一的“韩”字。
    “同传统方式背道而驰,笔划多的排前头!现代派!现代派啊哈!”老现得意地
把眼睛笑成了两条细缝。
    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现代派大师的神态。
    我忽然感到恶心。我活在世界上,常常会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只被诱进透明的来蝇
瓶里的苍蝇,嗡嗡嗡乱飞乱撞,碰得鼻青眼肿晕头转向,却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看起
来空荡荡的世界里自由飞翔。这种感觉持续久了,我就恶心,就想呕吐,浑身每个毛
孔都鼓噪起呕吐的欲望。这时候我便会以一种极不讲理的态度和人抬杠。而且非胜不
可。诡辩、偷换概念、反逻辑战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无所不用其极。除非人家高
挂免战牌子。就象我问老现“你妻子怎么还不调来”那样。阿鸣说:就因为你不记仇,
我们还勉强同你罗嗦我知道人都厌恶我这毛病。可我就象一个疯子无法控制自己。那
时候我厌恶别人也厌恶自己。
    我说:“你们组队标准呢?”
    “现代派嘛。”
    “什么叫现代派呢?”
    老现一愣,推推眼镜:“嗳,嗳,这倒是个十三分值得研究的现代派问题。现代
派。现代派。大家议议。议议。”
    “咳,反传统呗。”
    “哦--”我做出很聪明很会意的样子,点点头说,“我写篇小说,然后反过来
抄,从最后一个字抄到第一个字。小说的名字就叫‘派代现’,这就是现代派了。”
    “你这是死搅蛮缠。”
    “我这是活学活用。”
    “别抬杠了。其实李陀早就写过一篇文章,现代小说不等于现代派。现代派是指
欧美十九世纪后期萌芽的一个文学派别..”
    “唉呀呀你别咬文嚼字好不好。你那个现代派谁不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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