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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坤正往上走,一把抱住了我:“又想走?你就不会在这里多少呆会儿?”
我推开他,继续跑,阎坤紧撵几步追上了我:“远哥,就耽误你三分钟……”
我回身给了他一巴掌:“一分钟也不行,我他妈没时间整天伺候你!”
“杨远,难道我在你的眼里连一泡狗屎都不如?”阎坤急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领子。
“撒手!”我站住了,“阎八,你他妈给我撒手……”
“不!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阎坤的手上越发用力,“不然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
“我,”我被他气糊涂了,笑都笑不出来了,“阎坤,你撒手,我真的有急事儿。”
“不撒手!”阎坤腾出一只手来,往后一摸,竟然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军刺来,“除非你把我的手剁下来!”
我把手在眼前推了推,无奈地说:“你行你行……要是我不听你的呢?”
阎坤几乎是咆哮着说:“不听我的,你就杀了我!”
我伸出了一只手,慢声细语地说:“把刀给我,我要杀了你。”
阎坤松开手,双手托着军刺,猛地往我眼前一送:“来吧,你杀!”
我杀你娘那个逼呀,我要去见我心爱的女人,这事儿比杀你可有趣多了。
傻逼孩子,你自己玩儿吧,我得走了,我趁他不注意,撒腿就跑。
阎坤跑得比我快,一下子就抢到了我的前面:“远哥,我真的没有咒念了,你就帮帮我吧。”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口地喘着气,把手猛地伸向了他:“把刀给我。”
阎坤又重复了他刚才的那个动作,我一把拿过军刺,挥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远哥,你砍我?”阎坤楞住了,眼睛睁得巨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你真的下手了?”
“我真的下手了,”我提着军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还不滚蛋?”
“我不相信!”阎坤摸着被我砍得露出鸭绒的面包服,双手乱舞,“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丢下军刺转身就走,去,肉还没够着呢,装什么纯纯。
我突然感觉脖子被人搂住了,阎坤,你还真他妈来事儿了?我刚想把他背过去,就感觉肚子一凉。
他捅了我!我能感觉到,这一刀很深,因为肚子很深的地方都在凉着。
我回过头来,阎坤正提着军刺浑身发抖:“远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不是脸色很难看?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想找一面镜子来看一看的冲动。
我低下头看了看被他捅破的皮衣,那里有很精致的一条小口子,像一叶裂开的花瓣。
阎坤似乎站不住了,脸色惨白,军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很尖利,像一声鸟叫。我的耳朵里全是这样的声音,仿佛大群的鸟
儿掠过我的头顶。有液体顺着裤腿往下流,我下意识地踩了踩脚,鞋子发出“咕唧咕唧”的响声,我知道我的鞋子里装满了鲜血。我握住已经
被喷涌的鲜血粘得很粘稠的皮衣口子,冲他一笑:“送我去医院。”
第四十七章与死神擦肩而过
铁窗外面不知道是谁在唱歌,声音像一根烧过的细线,断断续续的,杨远又一次沉默了。
我歪头看了看铁窗,外面漆黑一团,夜已经很深了。
杨远好象也在看窗外那一方巴掌大的天空,眼神安详而宁静。
“远哥,我不明白,”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阎坤这么扯淡,你怎么不废了他?”
“呵,”杨远将很长的一截烟头弹向窗外,黑暗中划出一道火红的弧线,“这就是我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
“那也不能饶了他呀。”我不懂,凭什么不收拾他?
“他不是故意的……”杨远闭上了眼睛,“何况我没死。”
外面的歌声又飘了过来,一个沙哑的低音在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这家伙唱得好极了,不仔细
听跟电视里放出来的声音一样。在这样的歌声里,我看见有一个人在如雾的黄尘中奋勇迈动着脚步,他甩动双臂,拔起滞重的双腿,却又走得
非常轻盈,如同一只迎着夜风飞翔的鸟儿。这个人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粒轻沙,淹没在滚滚而来的黄尘之中。风漫卷着黄尘一忽天上一忽
地下,让我分不清楚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得四周都是风的哨音,夜色显得更加凄厉,更加狰狞。一阵镣铐碰撞声传来,我蓦然发觉,夜空
很宁静,没有风。
杨远突然坐直了身子,用一根指头点着隔壁,问我:“他可怜吗?”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摇了摇头。
杨远猛地把手攥成了拳头,就势一挥:“不可怜!他是只疯狗。”
“远哥,当初他捅你一刀的时候你就应该废了他,依照当时的情况,你算正当防卫。”
“当初我没直接干他,是因为我还没发现他是只疯狗……”
杨远又开始了回忆……我攥着伤口,很镇静地往四下看了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啊,他们怎么会注意到什么呢?谁会
想到我跟阎坤之间还会出现这么血腥的场面呢?我没有让阎坤上来扶我,就那么迈着沉稳的脚步往外走。阎坤不见了,他跑了……后来他跟我
解释,他害怕碰上我的人直接把他打死。那时候我的脑子里没有了阎坤,只想早点儿去医院,我明白自己伤得不轻,因为我连喊出租车的力气
都没有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微弱得像婴儿。我不能在街上打车了,我必须用最后的力气自己开车去医院……可是我摔倒了,直挺挺地躺
在车下。
有人在用力煽我的脸:“兄弟,挺住!我来了,活着,没事儿的,别睡觉,别睡觉!”
我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是李俊海……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我知道,我是躺在了急救室里。
我冷……给我被子啊,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到处都是飘飞的雪花。
你别睡觉李俊海的声音要胀破了我的耳膜,我听见他在喊,坚持住!千万不能睡觉,睡过去你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是,我不能睡觉
,我要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我想让我爹和我弟弟过上好日子,我想知道小杰和广元在哪里,我想知道孙朝阳想把我怎么样,我甚
至还想知道阎坤去了哪里,他是否被我的兄弟杀死了……我喘不动气了,嗓子眼被汩汩而出的鲜血堵住了。眼睛被人扒开了,我能感觉到一只
小手电在照我的眼睛,我还能听见李俊海在问,他怎么样了?能救过来吗?一个声音在说,他休克了……四周的雪花融化了,太阳懒洋洋地冒
了出来,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温暖极了,我飞在天上,一点一点地被太阳吸引过去,越来越近,我几乎能够抓住太阳的边缘了。
是谁躺在那里?他躺在一张床单上,床单的四周雪一样的洁白,床单的中间是一汪鲜血,如同夕阳照着的湖水。他是谁?他为什么在鲜血
上面躺得这么安详?我看清楚了,是我,是我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惨白的无影灯照着更加惨白的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还能
如此清晰的看见自己?那一刻,我相信了鬼魂说,直到现在我都相信,人的确是有灵魂的……后来我看诊断书,知道当时我是失血性休克,也
就是已经靠在了死神的肩膀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刺得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睁眼之前我就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握着我的手,暖流一股一股地传送到我的身体里。
“芳子,你来了?”我捏了捏自己的手。
“啊?远哥……你醒了,”芳子一下子抽回了她的手,“海哥,快进来!”
“兄弟,你终于活过来了,”李俊海冲进来,猛地跪在了我的身边,“你可吓死我了!”
“没事儿,”我咧了咧嘴,“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还他妈管这些事儿呢,”李俊海转身又冲出门去,“大夫,杨远醒过来啦!”
我想坐起来,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用芳子贴在她脸上的手动了动:“芳子,扶我起来。”
芳子的眼泪把我的手淹得像刚洗过手,她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躺好了……”
我不想在她的面前这样软绵绵的躺着,我继续捏她的脸:“让我起来。”
“你起个屁呀,”李俊海回来,把我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掀,“自己看看,你起得来嘛。”
“这是怎么了?”我看见我的肚子上插了两根细细的管子,“不是缝好线了吗?怎么还……”
“咳,你以为这是皮外伤啊,你被割去了肝尖……”
“海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