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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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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开始。”我迎着他的目光说,我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友谊。

“兄弟,开始?”他还在瞪着我,目光散乱。

“开始,哥哥。”我有点纳闷,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开始就开始嘛,唠叨什么。

杨远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外面的雨下大了,雨点打在窗台上啪啪作响。

铁窗外的那轮月亮似乎并没被雨丝遮挡,依旧圆润瓦亮,这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过。

第一章仇恨的种子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是在那儿长大的。记事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所以我记不太清楚她的模样,想象当中她好象戴一副很厚实的眼镜,很有文化的样子。我记得那时候我爹很英俊,是村里唯一的一个公办教师,他跟我妈都是从城里下放到农村来的。我妈去世的时候,我爹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邻居们说,看看杨老师吧,孩子他娘一走,他老了许多呢。那时候我倒没觉得怎样,就是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失落得很,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乱忽悠,总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孩子这样的感觉让我很沮丧,有时候会半夜哭着找我妈。我爹常常搂着我一岁大的弟弟呵斥我,哭啥哭?人家你弟弟都不哭呢……说着说着自己就流下了眼泪。我爹拉得一手好二胡,我经常在半夜听见他用一种很压抑的声音在拉二胡,像野猫叫。

杨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几乎是闭上的,我怀疑他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我小时候很听话,六七岁就可以帮我爹照看弟弟,甚至还会喂家里养的一群鸡。有一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村里的几个叔叔把我爹抬回家来。我爹的眼睛上缠着很厚的绷带,躺在床上直哆嗦,他的手把炕沿上的杠子都抠下来了,指甲翘得老高,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我很害怕,抱着弟弟躲在炕旮旯里不敢看他……是啊,我害怕,我是第一次看见我爹的脸扭成那样。


后来我才知道,我爹的一只眼睛瞎了,好象是被人用石灰给揉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干的,因为什么才这样对待他的,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我没有打听,因为我爹不让我打听,他说:你要是还孝顺你爹,你就永远别去问这件事情。那时候我小,真的没打听。后来长大了,我还是知道了一点儿内幕,我很茫然,不知道应该去找谁复仇。

那一夜,我爹把我和弟弟拥在怀里,颤抖了好长时间,我觉得他要把我俩勒进他的肉里去了。

夜深了,我爹就让我抱着弟弟去了另一间屋子,他自己坐在炕上唱戏,是很悲的那种。

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像是要从天上掉下来一般;那晚也很冷,冻得我和弟弟瑟瑟发抖。


我弟弟感冒了,发烧得厉害,我爹起初没在意……是啊,他怎么会在意呢?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炕上,除了偶尔冒出一两句悲伤的戏词,一声不吭,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死了?于是,我经常偷偷过去探他的鼻息,我害怕他死了,万一他再死了,我和我弟弟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在这个村子里,我们是唯一的外来户。当我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以后,就开始关心起我弟弟来,我没命地给他灌凉水,我听说过,发烧以后应该使劲喝水……再后来我弟弟就傻了,也就是现在说的弱智了。

杨远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凶巴巴地横了我一眼:“小子,你伸什么舌头?”

我哪里伸舌头了?这么凄惨的故事我伸那玩意儿干什么?

我连忙坐正了,冲他点点头:“远哥,别打岔,我在听呢。”

杨远轻轻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说这些没意思的,可你好歹坚持一会儿嘛。”

“哥哥,你可冤枉死我了,不愿意听我是孙子。”我连忙辩解。


我知道我接受的任务是什么,不就是十天半月的工夫吗?很快你就上你的路了,爱说什么你说就是了。其实,我真正关心的是他在监狱里的那段经历……得,先让耳朵受会儿累吧。我挪过去,给他揉着肩膀,鼓励他:“远哥,请继续。”


“算我倒霉,又一个干抽烟不想听说话的主儿,”见我耳朵上还夹着他的烟,他伸手给我弹了出去,“不好好听就别想抽我的烟。小子,你说吧,想听什么?是不是想直接听蹲监狱的那一段?那我就打发你个满意……把烟给哥哥点上。”

点上烟,杨远的眼圈恢复了正常,把脑袋靠到乌黑的墙面上,目光开始迷离起来。

我连忙坐在了他的对面,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一定很满意好忠实的听众!

第一章仇恨的种子


你知道83年的严打吧?我就是在那一年踏上劳改之路的。杨远叹了一口气,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开始了他的回忆。因为我家的户口是非农业人口,当我十六岁够了上班的年龄,就在市第三机械厂就业了,那是


1982年的冬天。尽管我的户口是城里的,可那时候我很自卑,因为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人。所以我办任何事情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耻笑。尽管这样,我还是经常被人大声呵斥,甚至有人曾经当面喊我“老巴子”,声音高得吓死驴。那时候,我们家已经搬到了城市外围的一个街道。我爹在一所学校里当教师,我弟弟傻得不成样子,整天流着口水蹲在门口晒太阳。我很心疼他,下了班就把他抱进屋里,给他讲一些开心的故事听。我总是觉得,我弟弟的傻是由于我的疏忽大意造成的。

我有一个要好的同事叫李俊海,跟我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农村来的,是个一根筋脾气。

有一次他被人欺负了,气哼哼地对我说:“杨远,咱不能这样,咱得联合起来跟他们干。”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我很清楚的知道,依我当时的处境,想要真正被人瞧得起,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狠起来,让他们都怕我。可是究竟让他们怕了以后再干什么,心里也没谱。那时候我的头脑简单得很,只想做个受人尊敬的人。我爹老实了半辈子,活得挺窝囊,我可不想跟他一样,我要挺起腰板来,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在这之前,我的心里就有个一个模糊的念头:先想办法接近厂里的几个霸王,让他们赏识我,然后再打一次漂亮的架,再然后……我没怎么多想。

于是,我就先探李俊海的口话,我说:“你想怎么跟他们干?”

李俊海木呆呆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愿意受人欺负。”

小时候我的身体很弱,因为这个缘故,我爹就请人教我练过几年武术,后来我还拿过全市的刀术冠军呢。

我家搬到城里以后,我还跟大伯家的两个哥哥一起练过一阵拳击,所以,打架我不在乎。

听他这么说,当时我笑了笑:“俊海,跟着我干吧,咱哥儿俩会站起来的。”


厂里的一位混江湖的大哥叫牛玉文,有一阵子跟家里闹别扭,就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当时我计上心来,跟李俊海一商量,也跟厂里打了报告要单身宿舍,理由是离家远,上下班不方便。没几天,厂里就给我俩安排了,恰好就在牛玉文的房间隔壁。刚开始的时候,牛玉文根本瞧不起我俩,有时候我去他们房间接近他,还经常挨他的呵斥,但我忍住了,我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时间长了,牛玉文就不怎么讨厌我了,还经常拉我跟他喝个酒什么的。慢慢的,有些不重视我的人也开始对我好点儿了,不再那么颐指气使的了,我清楚这是因为什么,对待牛玉文更加殷勤起来……现在想想,我都冒汗,唉。

第二章初入监狱


有一次,厂里另外一位大哥喝醉了酒来宿舍玩儿,刚好我跟牛玉文在宿舍里喝酒。那位大哥把我扒拉到一边,指着牛玉文的鼻子说,你他妈的算老几?只要我在这个厂里就没有你蹦达的份儿。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不等牛玉文说话,上去就照脑袋抡了他一酒瓶子!这家伙一下子楞住了,没想到我敢打他,冲过来就把我按在了床上。我也没叨叨,从裤兜里掏出三棱刮刀就给他捅肚子里去了。牛玉文也傻了,把眼睛瞪得像灯泡。其实我知道,我来这么一下子并不是因为我魄力好,我是想让他们都看看,真正有前途混社会的是我,是我杨远!那位大哥捂着肚子就奔了医院,“你等着”这三个字被他嚷得像唱戏。


后来,我去医院看他,他哭了。他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对待我,行了,这事儿就这样了,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当时我还纳闷,他不报复我了?现在我分析出来了,他不是不想报复我,他掂量过了,他没有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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