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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容 作者:房龙-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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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答说,解剖美丽的宽容女神的尸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却是应该做的,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

  下一个问题是,我应该在哪一页与十五年前写的这本书告别,开始写后记呢?

  出版商建议我删去最后一章,因为结尾部分是崇高的希望和欢呼。关于这一点他们无疑是对的。的确没什么可高兴的,用《英雄》中的葬礼进行曲伴随我的结束语,比用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充满希望的大合唱更合适。

  不过细想之后,我觉得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我和出版商一样,对前景都很悲观。但是这本书还要留在世上许多年,我想唯一公正的方法还是让下一代知道,一九二五年怎样激起了我们对更幸福更高尚前程的憧憬,而一九四○年又是怎样彻底打破了这些光辉的梦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这场可怕的灾难。

  经过几次通信后,我说服了出版商,使他相信我还是通情达理的,下面便是我给出版商写的内容,作为《宽容》的最新、也是最后一版的补充。

         ※        ※         ※

  最近这七年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巫婆的大锅”,人类所有的邪恶弊端全部汇集在里面,成了大杂烩,它会毒死我们所有的人(除非我们发明一种又快又灵的解毒药)。我仔细研究了倒入这个呕人的容器中的各种成份,也不厌其烦地观察了对这个可恶的大杂烩负主要责任的那些人。那个大杂烩臭气熏天,正在我们整个星球上蔓延,我和其他住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民主国家中的人一样,看到下等的厨房仆人居然被那么多人拥戴,真是大惑不解。这些下等的仆人不但因为这令人作呕的大杂烩而欣喜若狂,而且还用全部时间把它强灌进对他们毫无妨害的旁观者的喉咙。这些旁观者显然更喜欢祖传的善意和宽容的浓汤,可他们要是不对大杂烩表示出高兴的样子,不吃下这堆翻肠倒胃的东西,就马上会被杀死。我尽力了解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以满足我的好奇心。现在我要告诉你我耐心观察的结果。

         ※        ※         ※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的起因,我建议大家效仿精明可敬的政治家艾尔弗雷德·E·史密斯先生,他原住在纽约州的阿尔巴尼,现在住在帝国大厦。我们首先看一下记录,看能找到什么。

  我这里提一个问题,它似乎有点离题,但是(过一会儿你就会看到)和我们要解决的难题却有密切关系。你养过狗、猫或其它家禽动物吗?你研究过这些卑贱的动物对豢养它的家庭以及主人的花园和后院的态度吗?你一定注意到,这些不能说话的动物出于天性、本能或训练,或是三种因素兼而有之,都荒庸地珍视着它们自认为的“权利和特权”。同一条警犬,它可以让主人的孩子拉着它的尾巴在屋里转圈,也可以让孩子从身上揪下一撮毛,但另一个和蔼可亲的小孩子刚刚踏上属于“它”家的草坪时,它就马上去嗥叫不止。德国种的最小的猎狗一定注意到了邻居家北欧种粗毛大猎狗能把它撕成碎片,可是只要那猎狗敢于跨越它认为是区分自家领地和邻居地盘的界限一步,它便会扑向那头凶猛的大兽。甚至只顾自己舒服的猫,当另一只猫胆敢闯入自己的炉边时,也会勃然大怒。

  捕捉大猎物的猎人都熟悉森林居住者的习惯。他们告诉我说,野兽具有集群本能,外面的野兽休想加入它们的部落,不管加入者增添的力量对于它们迅速削弱的实力来说是多么有利。那些假装懂得不会说话的鱼的心理的人对我讲,甚至在这些冷血动物当中,当一个陌生的鱼出现时,也有一种固定的行为准则,在河流岩石之间固定的场所栖息的鱼,从来也下会让一条外来的鱼加入自己的行列。

  我不很精通动物学,但我学到了一点关于人类的知识,当我研究人类在所谓历史时期(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人类记录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的行为记载时,我发现了什么呢?我发现从开始到现在,人类从来就是“群居动物”,只有当一个人感到自己属于由同路人结成的某种排他性集团,这个集团的成员都苟和于自己继承的信仰、偏见、偏爱、恐惧、希望和理想时,这个人才真正感到幸福。

  当然,经济上的需要偶尔可能迫使某些人群,包括互相对抗的部落,按照某种政治方式行事。然而这种安排总不能持久。真正使许多人不顾艰难险阻和危险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有许多泾渭分明的共同信仰、共同偏见、共同偏爱、共同恐惧、共同希望和理想。

  看一下从乔普斯和哈姆拉比到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记载。各个时代各个地方的情况都一样——每个团体、每个部落、每个宗派、几乎每个家庭,都坚持与邻居们保持一定距离,因为自己都大大优越于旁人,没有共同理解或共同行动的任何基础。我给你举一个尽人皆知的例子。

  世界各地差不多所有的人从一开始都用什么名字称呼自己呢?这种例子多得惊人,他们称自己是“上帝的人”或“上帝的选民”,更荒谬的是,“属于上帝的人”。埃及人在其他人的眼里是卑贱的小农,但他们却把自己看作是“上帝的人”。犹太人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苏密”——现在人们所知的官方名字是芬兰,它的意思(人们告诉我)是“上帝的人”。太平洋上的许多部落——我们最熟悉的只是塔希提岛人——也称自己为“上帝的人”。波利尼西亚同西亚、北非和北欧相距万里之遥,在这些地方居住的种族彼此间毫无共同之处。可是有一点,他们都明显地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有价值的人,他们看不起人类的其他成员,认为他们是异己,不体面,应该受到鄙视,如果可能,还得躲远一点。

  在这个触目惊心的规律中,乍看起来希腊象是一个例外。但是他们高傲地坚持自己是海伦的直系子孙,是天神的儿子,是大洪水的唯一幸存者,这表明他们很尊重本种族的人。他们轻蔑地把非希腊人指为野蛮人(希腊文barbarous这个词的意思是陌生、外来、粗野、奴性和无知),这暴露了他们非常蔑视所有的非希腊人,粗率无礼地称他们为异己,甚至那些在各方面的确高出一筹而且心胸宽广的著名科学家、哲学家们也认为他们是劣等人。这表明至少在这个方面,他们和愚昧无知的澳大利亚土著居民的水平一样,那些土人从来没学过三以上的数,但却十分得意地告诉欧洲最早的来访者说,如果问他们是什么人,将是非常愚蠢的,因为他们显然是独一无二和绝无仅有的“上帝的人”。

  我们注意到的罗马人不受这种傲慢无礼的讨厌形式的束缚。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评价低于旁人。千万不要这样认为!他们象现代的英国人一样,认为自己理所当然是至高无上的,所以他们从不认为有必要就这一点做任何明确的解释。他们是罗马人,这就够了。对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这是人人都能看见的——大惊小怪不免有失体统。罗马人对此并不在乎,至少在这方面是不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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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纯种族的概念促使大多数部落和民族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值得被称为真正的人民的人,这一点我就谈这么多吧。但这只是一个细节,因为伴随这种奇怪的排外和优越感的种族意识,还有对宗教、道德、风俗这些不同但至关重要的问题的特定的信仰。结果,每个集团无论大小都总是居住在壁垒森严的城堡里,用偏见和固执这个坚固的屏障抵御外界和外来的影响。

  美国已经独立地生存一个半世纪了。诚然,清教徒的不宽容行径是没有什么可吹嘘的,但是我们毕竟避免了最危险的极端行为。可是现在,边远地区已经开发了,国家正迅速地走向定型,我们却似乎没有从地球上古老一些的种族的错误事例中吸取足够的东西。就在我们的土地上,各个种族团体仍紧紧地抱成团,各自推行自己的禁忌,好象根本没有听说过《人权宣言》一样。宗教团体好象从未谈过宪法中对出版自由的规定,不但强令自己的成员应该阅读和思考什么,还不顾由全体人民选出的代表制定的法律,自己制定起法律来。在咫尺之间,我们就能看到(如果我们愿意这么做的话)一种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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