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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留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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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在那小聚、笑谈的那棵松树——吴品三上吊自杀了!他的脸面对着那片雪地上,白地上凝固着鲜血写着字,是他自杀前割破手指,在雪地上写的大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谁是瓦,谁是玉,谁是试金石,谁能说得清。吴品三自杀,好像病毒似的传染了所有的人,大家都彻头彻尾地小了,蔫了。老苑他上交的自传比我写得好,很快受到表扬。他学会按照某些人的“喜好”塑造了一个接近完美的“我”。好像在自我谴责中找到了鞭笞式的快意。——母亲日记写着。 
  父母那个时代的人,与“文革”我们这批红卫兵一样,狂热的理想主义谄媚的引诱着他们,带着激情的焦灼追求真理,有人不懂怎么作假,怎么虚构;有人身不由己按照希望自己“被看到”的形象塑造自我;而他们中没学会用诡计去隐藏自己的隐私,掩盖人性瞬间冲动的人,活着无疑要吃苦头,真实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三部分 
第六章(3) 
  丑 角 
  这是邹大伦吗?我母亲简直不认识他了。应当说,夏天庚、苏一亭,包括苑志豪,都变得让她不认识了。延安虽生活有鱼肉,能吃饱,可谓丰衣足食,可是,他们都瘦了。地里劳动的时候,在女生队的她,发现男生队的人都愁眉苦脸,惟独邹大伦显得轻松,格外活跃,老是大声说说笑笑,活动肌体伸展胳膊腿儿,还不时地亮开喉咙,喉几嗓子陕北道情和民歌。总之,他的笑声和嗓子都很锐利。当然,这种锐利,是在特殊背景下的感受,邹大伦和我父母自从有了那个“默契”之后,三人的目光,都是过电似的锐利。 
  夏天庚人家成了队长眼中的“积极分子”,当了学习组长。挺过了关口,他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了。可你邹大伦亢奋什么,你的反省能够顺利过关吗?是的,他的经历简单,养父又是县委书记,除了文化高,应当说清清白白。重要的是,他与夏天庚的关系看上去不错。 
  苑志豪跟妻子说他很想离开是非之地,来到延安一年多,总是坐在那学习,开会,他憋死了,他有到第一线工作战斗哪怕献身的强烈愿望。夏季来临,周边匪徒猖獗,他要求去参加清匪活动,或者参加农村调查团,做点实际的贡献。结果,被指责为“有意逃避”。他照样被队长开会批评。苑志豪曾为自己是个文化人而善于打仗而自豪。战争中没打过败仗的“福将”。现在写个发言稿都没光彩,连连战败。他自称打仗爱“动脑子”,全仗着文化的作用,“一篙点水千钧力,能使大舟向前移”。眼下他脑子都僵硬了,队长就是不满意。还有一次,打仗胜利后,苑志豪写了一首短诗:当中有一句:“初出茅庐立头功”,被刘队长狠狠地训斥其自负:“骄傲自大,你以为你是谁?你敢自称诸葛亮?” 
  他五岁开蒙学写字,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写字。光写字还不行,队里又有了新规矩:“五分钟检讨制”。每天五分钟,队长说,白天不能荒废了好时光,规定大家抓紧劳动,开荒生产,既要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又得减轻人民负担。白天腰酸背痛,反而感到轻轻松松。最累的是每天晚上开会,晚上最恐怖的是那“五分钟”,那时,边区都用土质煤油灯看书,写字,煤油亮度本来就不够,把窑洞的墙熏得黑黢黢的,洋蜡是中央首长专用的,可这灯油也是限量的。为了节省灯油,他们摸着黑,一个儿挨着一个讲话,反省。 
  窑洞里黑咕隆咚,只能看到暗红的小香头儿一灭一闪。边区生活艰苦,马蹄表都是稀罕物品,所以,用香计时。没窗子,窑洞里发出人体的汗臭脚臭和劣质烟草的浓烈呛人的气味,而这每天五分钟的检讨,好似时刻高悬在头顶的鞭子,眼看着香火一截截燃烧,即将轮到自己了,让人更加喘不过气来。瞅瞅邹大伦他倒好,一到抹黑学习就睡觉,打瞌睡,头和身子晃动,瘫软得像一堆泥巴,经常晃动着差点碰到苑志豪。奇怪的是,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的瞌睡戛然而止,分毫不差。清理两下嗓子他照样能够侃侃而谈。 
  忽而,轮到苑志豪发言了。今天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发言好像演戏,即兴发挥,你不能重复别人讲过的,陈词滥调你得精心开掘出来一种新意。不过只骂自己,自我批评比胡乱批评他人好过些,他连忙就开口检讨,自己小知识分子思想,刚刚去延安,不习惯喊什么谁谁“万岁”,感觉别扭,这不行,得写检查深刻认识…… 
  “不愿意喊‘万岁’,那是因为你打根子里不热爱党,不热爱领袖,你的心从来没交给党!”刘队长突然插话了,嗓音提高在窑洞里发出了回音。他喝道:“苑志豪,你承认不承认?说!” 
  苑志豪不由得怔了一下。“我……” 
  “再回答一句,你的心是不是交给了组织?你的自传材料有没有假话?”队长的质问步步紧逼。 
  慌张中感觉到邹大伦的手暗暗地扭了他大腿一把。紧接着,他自己发出了一阵放肆的如雷鼾声,顿时引起了呲呲的笑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刘队长很不满意地大声问道:“谁在睡觉?啊?!” 
  身边邹大伦长长嘘了一口很舒服的大气,夸张地答应道:“喔,喔,吹号了?”又是一阵哄笑。刘队长气恼道:“点灯!点灯,咱们今天都别睡了!”夏天庚手脚麻利地点着了煤油灯。 
  窑洞里照得通亮。刘队长狠狠瞪邹大伦,道:“我真服了你,你还能睡得着觉!”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对着众人扬起信纸,哗啦啦拍打,脸上满是温情地直视道:“苑志豪,你敢说你真心交给了党?你老爹和妹妹都是叛徒!为什么长期隐瞒不报?我有确切材料证明!”犹如一阵天崩地裂,“轰隆”他觉得窑洞都在晃动,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明晃晃刺眼。他有被当众扒光了的耻辱感。 
  身边的邹大伦喘气都急促粗重起来。 
  那个夜晚女兵队在另外一个窑洞开会,母亲说半夜远远看见这边儿一直吵吵巴火,掌灯夜战,她当时就有不祥之兆,眼皮乱跳,心里打鼓。果然,第二天清早,邹大伦找了个借口跑来通风报信了。 
  压迫在胸口很久的那盘大磨,开始在我母亲的心口加速一圈一圈地转,磨得她碾碎了所有的挣扎。她想,来了,早晚会来的,是祸躲不过,豁出去了!她有一种母性的冲动,她要站出来保护丈夫的尊严和荣誉。于是,我母亲风风火火地冲进刘队长的办公室,说:“他家人出事都是因为我,敌人要抓的是我白莲。也是我隐瞒了情况,我来之后,没跟他说。苑志豪什么都不知道!”尔后,她一五一十地解释,检讨,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而对后来“仨人密谈”其他事只字未提。她不想伤及爱人,更不希望让邹大伦也陷入困境。叛徒老子、不老实交代的帽子够杀头了,再加上自由主义、宗派主义等等,岂不是罪上加罪。 
  那阶段在被“抢救”的很多人中,每天都有从劳动学习的队伍被带走便再也没回来的人。劝说、围攻、车轮大战,他们中间被“逼供信”的、因恐惧而歇斯底里的、俄罗斯作家托斯妥耶夫斯基经历并且描写过的“假枪毙事件”,不时地在身边发生着。母亲对最坏的可能性全部想透彻了。这一碗水,看到底了,心里反而透亮沉静。就在母亲事先写好了一封遗书,悄悄塞进小包袱里,准备独自去保安局关禁闭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令人震惊的事! 
  几天后的中午,夏日阳光在黄土高原上尽情曝晒。混乱,紧张节奏中短暂的午间休息时,有人看见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冲向了刘队长和政委住的窑洞。从僵直的背影上看他很激动,他一个箭步挑开了门帘,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他看见领导干部正围坐在一起,面前的小桌上是红瓤黑籽儿的大西瓜。桌上,放着一把大柴刀,黏稠的红色西瓜汁肆意流淌。刮风似的卷进来一个人,逆光里队长起先没看清是谁,手里拿着一角西瓜正啃,定睛一看,是邹大伦! 
  刘队长咽下西瓜,抿嘴问道:“啥事嘛?邹大伦?进屋怎么不报告?!”“我来坦白!”邹大伦满头大汗说。 
  “坦白什么?”那嘴角蠕动,“匍”——吐出几个瓜子。 
  “他们俩口子的事,都是冤枉的,苑志豪他爹,妹妹的事,只有我了解。隐瞒事实真相的是我!……”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被他的举动闹糊涂的了,“叭”的一声,刘队长把西瓜狠狠摔到地上,飞溅起红红的瓜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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