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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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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斯克雷洛夫又凝视着侦察兵,并且微微打趣地答道:“我很乐意听从您的话,少校同志,可是抱歉的是我想亲自到坦克部队去一趟。”

  鲁缅采夫受窘地说:“明白了,将军同志。”

  “至于迷路的小队德国人,或者各种‘人狼’,”西斯克雷洛夫继续说,“那我认为不应当害怕他们。德国人是爱好命令的,他们不会自由行动。而那些聪明些的——他们完全明白,这是没有用的。您的事情多吗?”

  “批准侦察计划和审问俘虏。”

  “一小时办得完吗?”

  “办得完。”

  “给您一小时。”将军看了一下表,突然转脸问师长:“您的女儿在哪里?难道还在这儿,跟你在一起吗?”

  谢列达将军的十三岁女儿跟父亲差不多是寸步不离的。她的母亲在真正最初几个星期里被德国人的炸弹炸死了。

  她是在士兵中间、在战斗和战争的患难中教养长大的,所以她熟悉地图,懂得各种武器的特性,并且正象她父亲所说笑的,学习过步兵操典第一部。

  将军不断地跟小姨子通信。当他们终于把一切都谈妥了的时候,维斯杜拉河上的进攻开始了。那时候就顾不得私人的事情,所以薇卡仍旧留在师里。

  这是一个性情古怪的、很聪明的、身子衰弱的小姑娘。她有惊人的记忆力,常常向她父亲提示居民点的名称、高地号码和配属给师的炮队和别的部队的番号。常常有这样的情形:参谋们在跟师长谈话的时候,想不起师在去年驻扎过的一个居民点的名称,薇卡柔和的声音便从房间的角落里响起来了,她带点儿叫人发笑的自满自信的口气说:“爸爸,这是在森林西边,扎窦巴以南两公里。”

  可是,除了熟悉这些对她毫无用处的东西以外,跟她同样的姑娘们所关心的许多事物,她却一点儿也不懂。

  当然,这种特殊的情形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军事委员知道有薇卡其人,是不足为奇的。

  “把她叫来,”西斯克雷洛夫说。

  师长默默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去叫薇卡了。

  近来的是一个瘦削的、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她穿着保护色的裙子和军装上衣,乌黑的头发剪成男童式。她文静、端庄,故意装出镇静的样子,可是就西斯克雷洛夫所注意到的那些微微可以察觉到的表征来看,她是很慌张的。她的左肩略微看得出在颤动。她走到军事委员面前,自我表现介绍说:

  “薇卡。”

  她看见了鲁缅采夫,对他亲切地笑了笑,这没有逃过军事委员的注意,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侦察兵在这儿是人人喜欢的人物。

  当鲁缅采夫在隔壁房间里向师参谋长报告他的侦察计划的时候,西斯克雷洛夫将军跟薇卡开始谈话了。他象对待大人一样用“您”相称:“您该到莫斯科去读书啦。战争快要结束,您应该想到您的前途。”

  “我想等到占领柏林,将军同志,”薇卡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儿一定很有趣!”

  “您还是应当离开这儿。”

  “我在这儿也在学习,加林少校和尼科尔斯基中尉给我上一点儿课。”

  “一点儿课,”将军追问了一句,“一点儿,这是不够的。”

  “我明白,”薇卡困窘地同意了。“不过这是暂时的。”

  “您不妨碍您父亲打仗吗?”西斯克雷洛夫问,斜眼看了一下师长。

  “恰恰相反!”薇卡回答道,“我在帮助他,”她对谁也不看,悲伤地笑了笑。

  “他忘记了什么,我就提醒他。”

  大家都放声笑了起来,西斯克雷洛夫依然很严肃说:“哦,这样……这很好!不过我仍旧请求您立刻动身到第二线去!因为在目前机动战的情形下,师部常常会陷入困境……各种意外的事情是可能发生的——象那次您跟父亲遭遇德国人的事情。有过这件事吗?”

  “有过,在舒宾城郊外。”

  “这您可明白了。”

  谢列达将军困窘地笑了笑说:“你明白了吧,薇卡?没有办法的,军事委员的命令必须执行。”

  这时候鲁缅采夫的侦察计划已经被批准了,他回到自己的部队去了。他对安东纽克作了必要的指示,便跟奥加涅相和齐比列夫一同到拘禁俘虏的棚屋里去。

  俘虏们都坐在稻草堆上,捧着饭盒喝汤。鲁缅采夫等待着他们吃完晚饭,一边低声对传令兵说:“你的事情怎么样?马都好吗?”

  “都好,”齐比列夫回答道。

  他的四方脸象往常一样神秘而安详。但是鲁缅采夫是深知他的传令兵的性格的,看出他有一个什么问题要问。齐比列夫果然问道:

  “据说德国人没有东西吃。可是这儿却有很多很多的牛和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缅采夫注意地望着他,显然,不仅仅齐比列夫一个人,而且所有的侦察兵都关心着这个问题。恩的,在德国人的院子里猪在哼叫,黑白花斑的良种母牛在哞哞叫。

  “这绝不会那么简单吧。”鲁缅采夫稍稍思考一下后,回答道。“活猪是不吃的。而且禁止德国人宰牲畜。这还是在布格河上一个俘虏告诉我的……事情就是这样:乍看起来——是食物,但是深入地看——却不是食物,而是储备的军粮。”

  齐比列夫沉思起来,他在评估着这个回答的说服力,接着他说:“大概是这样。可见德国人还可以再打上十年。他们的食物和各种东西可能都很充足……这就是说,使他们透不过气来的不是饥饿,也不是美国人的炸弹。而是咱们。”

  鲁缅采夫喜欢他的传令兵,尽管他的脾气很古怪。齐比列夫谈起别人来总是带着半轻蔑的口吻,他的态度好象是一个不容争辩的法官,而且要从这个孤僻的和沉思的兵士口中得到称赞,是不很容易的。

  关于鲁缅采夫,他说:“那才是人。”

  关于他所不喜欢的和暗地里不尊敬的安东纽克,他同样简捷地回答道:“那不是人。”

  侦察兵们有时问这个,有时问那个来取笑他:“你认为怎样,齐比列夫,那个可算是人,还是不是人?”

  固然,讽刺他是很危险的。当他冒火的时候,他会大发脾气。

  奥加涅相开始逐个地点俘虏的名字。

  两种很有意义的征象,立刻引起了鲁缅采夫的注意。第一是:这些德国人属于各种不同的兵团和后方警备队的;正规部队、特种部队、预备队和守备队完全混合在一起,这是德军慌乱狼狈的景象。第二是:在被俘后的几小时内,这些德国人都完全丧失了军人的姿态,而回复了他们战前的面目——官吏、小店主、手艺匠、工人和农民。这就是他们跟从前的俘虏根本不同的地方。那些人被俘虏后仍旧保持着士兵的本色。

  很明显,他们已经充分明白,德国已经战败了。固然,不是所有的俘虏都明白这一点。被击溃的第二十五步兵师中士赫尔迈特·史威尔忧郁地眨着疯狂的小眼睛,对战争前途的问题作了这样的回答:

  “在黑沉沉的矿坑里,”他高高地翘起肮脏的手指,装出预言家的模样说:“正在制造一种威力强大的秘密武器……它会拯救德国。”

  站在这个史威尔背后的一个瘦削的德国人,轻蔑而愤恨地说:“Erist ja verruekt total verruekt,dieser Esel!(他完全疯了,真是傻瓜!)”

  俘虏中间开始了地声的争吵,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鲁缅采夫满意地看到,史威尔是孤独的,大多数的俘虏都嘲笑他,而其余的俘虏都颓丧地默不作声。

  关于库托夫河上的工事,俘虏们所知道的大半是听说的,但是鲁缅采夫对这些情报的一鳞半爪也都加以密切的注意,并把它们记录下来。

  军事委员给予侦察兵的一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近卫军少校把奥加涅相留在棚屋里,以便继续审问,他自己带着传令兵见师长去了。

  这儿已经在忙碌地作动身的准备。自动枪手们急急忙忙地在半履带式的装甲汽车的长凳上占据了座位。他们让出一个位置给齐比列夫。

  西斯克雷洛夫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环顾四周,看见了侦察兵,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跟谢列达和普洛特尼科夫告别,朝汽车走去。

  “咱们走吧,”他说。

  鲁缅采夫坐在司机身边,军事委员跟坦克部队将军、上校和他的副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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