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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问富国强兵之道。角哀首陈十策,皆切当世之急务。元王大喜,设御宴
以待之,拜为中大夫,赐黄金百两,彩缎百疋。角哀再拜流涕。元王大惊而
问曰:“卿痛哭者,何也?”角哀将左伯桃脱衣并粮之事,一一奏知。元王
闻其言,为之感伤。诸大臣皆为痛惜。元王曰:“卿欲如何?”角哀曰:“臣
乞告假,到彼处安葬伯桃已毕,却回来事大王。”元王遂赠已死伯桃为中大
夫,厚赐葬资,仍差人跟随角哀车骑同去。角哀辞了元王,径奔梁山地面,
寻旧日枯桑之处,果见伯桃死尸尚在,颜貌如生前一般。角哀乃再拜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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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左右唤集乡中父老,卜地于薄塘之原,前临大溪,后靠高崖,左石诸峰环
抱,风水甚好,遂以香汤沐浴伯桃之尸,穿戴大夫衣冠,置内棺外郭,安葬
起坟,四围筑墙栽树,离坟三十步,建享堂,塑伯桃仪容,立华表柱,上建
牌额,墙侧盖瓦屋,令人看守。造毕,设祭于享堂,哭泣甚切。乡老从人,
无不下泪,祭罢,各自散去。
角哀是夜明灯燃烛而坐,感叹不已。忽然一阵阴风飒飒,烛减复明。角
哀视之,见一人于灯影中,或进或退,隐隐有哭声。角哀叱曰:“何人也?
辄敢夤夜而入!”其人不言。角哀志而视之,乃伯桃也。角哀大惊,问曰:
“兄阴灵不远,今来见弟,必有事故?”伯桃曰:“感贤弟记忆,初登仕路,
奏请葬我,更赠重爵,并棺衣衾之美,凡事十全;但坟地与荆轲墓相连近。
此人在世时,为刺秦王不中,被戮。高渐离以其尸葬于此处。神极威猛,每
夜仗剑来骂吾曰:“汝是冻死饿杀之人,安敢建坟吾上肩,夺吾风水!若不
迁移他处,吾发墓取尸,掷之野外!’有此危难,特告贤弟,望改葬于他处,
以免此祸。”角哀再欲问之,风起,忽然不见。角哀在享堂中一梦惊觉,尽
记其事。天明,再唤乡老,问此处有坟相近否?乡老曰:“松阴中有荆轲墓,
墓前有庙。”角哀曰:“此人昔刺秦王不中,被戮,缘何有坟在此?”乡老
曰:“高渐离乃此间人,知荆轲被害,弃尸野外,乃盗其尸,葬于此地。每
每显灵,土人建庙于此,四时享祭,以求福利。”角哀闻其言,送信梦中之
事,引从者迳奔荆轲庙,指其神而骂曰:“汝乃燕帮一匹夫,受燕太子奉养,
名姬重宝,尽汝受用,不思良策,以副重长,入秦行事,丧身误国;却来此
处惊感乡民,而求祭祀!吾兄左伯桃当代名儒,仁义廉节之士,汝安敢逼之!
再如此,吾当毁其庙而发其塚,永绝汝之根本!”骂讫,却来伯桃墓前祝曰:
“如荆轲今夜再来,兄当报我。”归至享堂,是夜秉烛以待,果见伯桃哽咽
而来,告曰:“感贤弟如此,奈荆轲从人极多,皆土人所献。贤弟可束草为
人,以彩为衣,手执器械,焚于墓前。吾得其助,使荆轲不能侵害。”言罢
不见。
角哀连夜使人束草为人,以彩为衣,各执刀枪器械,建数十于墓侧,以
火焚之,祝曰:“如其无事,亦望回报。”归至享堂,是夜闻风雨之声,如
人战敌,角哀出户观之,见伯桃奔走而来,言曰:“弟所焚之人,不得其用,
荆轲又有高渐离相助。不久,吾尸必出墓矣。望贤弟早与迁移他处殡葬,免
受此祸。”角哀曰:“此人安敢如此欺凌吾兄!弟当力助以战之!”伯桃曰:
“弟阳人也,我皆阴鬼,阳人虽有勇烈,尘世相隔,焉能战阴鬼也?虽芻草
之人,但能助喊,不能退此强魂。”角哀曰:“兄且去,弟来日自有区处。”
次日,角哀再到荆轲庙中大骂,打毁神像;方欲取火焚庙,只见乡老数人再
四哀求曰:“此乃一村香火,若触犯之,恐贻祸于百姓。”须臾之间,土人
聚集,都来求告。角哀拗他不过,只得罢了。回到享堂,修一道表章,上谢
楚王,言:“昔日伯桃并粮与臣,因此得活,以遇圣主,重蒙厚爵,平生足
矣;容臣后世尽心图报。”词意甚切。表付从人,然后到伯桃墓前大哭一场,
对从者曰:“吾兄被荆轲强魂所逼,去住无所,我所不忍,欲焚庙掘坟,又
恐拗土人之意。宁死为泉下之鬼,力助吾兄,战此强魂。汝等可将吾尸葬于
此墓之右,生死共处,以报吾兄并粮料之义。回奏楚君,万乞听纳臣言,永
保山河社稷。”言讫,掣取佩剑,自刎而死。从者急救不及,速具衣棺殡殓,
埋于伯桃墓侧。
是夜二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喊杀之声,闻数十里,清晓视之,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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轲墓上震裂如焚,白骨散于墓前,墓旁松柏和根拔起,庙中忽然起火,烧做
白地。乡老大惊,都往羊左二墓前焚香展拜。从者回楚,将此事上奏元王。
元王感其义重,差官往墓前建庙,加封上大夫,敕赐庙额曰“忠义之祠”。
就立碑以记其事。至今香火不断。荆轲之灵,自此绝矣。土人四时祭祀,祈
祷甚灵,有古诗云:
古来仁义包天地,只在人心方寸间。
二士庙前秋日净,英魂常伴月光寒。
(《警世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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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汧公穷邸遇侠客
世事纷纷如弈棋,输赢变幻巧难窥。
但存方寸公平理,恩怨分明不用疑。
话说唐玄宗天宝年间,长安有一士人,姓房名德,生得方面大耳,伟干
丰躯。年纪三十以外,家贫落魄,十分淹蹇,全亏着浑家贝氏纺织度日。时
遇深秋天气,头上还裹着一顶破头巾,身上穿着一件旧葛衣,那葛衣又逐缕
缕绽开,却与蓑衣相似。思想:“天气渐寒,这模样怎生见人?”知道老婆
余得两疋布儿,欲要讨来做件衣服。谁知老婆原是小家子出身,器量最狭,
却又配着一副悍毒的狠心肠。那张嘴头子,又巧于应变,赛过刀一般快,凭
你什么事,高来高就,低来低答,死的也说得活起来,活的也说得死了去,
是一个翻唇弄舌的婆娘。那婆娘看见房德没甚活路,靠他吃死饭,常把老公
欺负。房德因不遇时,说嘴不响,每事只得让他,渐渐有几分惧内。是日,
贝氏正在那里思想,老公恁般的狼狈,如何得个好日?却又怨父母,嫁错了
对头,赚了终身,心下正是十分烦恼,恰好触在气头上,乃道:“老大一个
汉子,没处寻饭吃,靠着女人过日。如今连衣服都要在老娘身上出豁,说出
来可不羞么?”房德被抢白了这两句,满面羞惭。事在无奈,只得老着脸,
低声下气道:“娘子,一向深亏你的气力,感激不尽!但目下虽是落薄,少
不得有好的日子,权借这布与我,后来发积时,大大报你的情罢!”贝氏摇
手道:“老大年纪,尚如此嘴脸,那得你发积?除非天上吊下来,还是去那
里打劫不成!你的甜话儿哄得我多年了,信不过。这两疋布,老娘自要做件
衣服过寒的,休得指望。”房德布又取不得,反讨了许多没趣。欲待厮闹一
场,因怕老婆嘴舌又利,喉咙又响,恐被邻家听见,反妆幌子。敢怒而不敢
言,憋口气撞出门去,指望寻个相识告借。
走了大半日,一无所遇。那天却又与他做对头,偏生的忽地发一阵风雨
起来。这件旧葛衣被风吹得飕飕如落叶之声,就长了一身寒栗了,冒着风雨,
奔向前面一古寺中躲避。那寺名为云华禅寺。房德跨进山门看时,已先有个
长大汉子,坐在左廊槛上,殿中一个老僧诵经。房德就向右廊槛上坐下,呆
呆的看着天上,那雨渐渐止了,暗道:“这时不走,只怕少刻又大起来。”
却待转身,忽掉转头来,看见墙上画了一支禽鸟,翎毛儿、翅膀儿、足儿、
尾儿,件件皆有,单单不画鸟头。天下有恁样空脑子的人,自己饥寒尚且难
顾,有甚心肠,却评品这画的鸟来!想道:“常闻得人说:画鸟先画头。这
画法怎与人不同?却又不画完,是甚意故。”一头想,一头看,转觉这鸟画
得可爱,乃道:“我虽不晓此道,谅这鸟头也没甚难处,何不把来续完。”
即往殿上与和尚借了一枝笔,蘸得墨饱,走来将鸟头画出,却也不十分丑,
自觉欢喜道:“我若学丹青,到可成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