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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穷诗人?”
“对。他们是在校文学社认识的。也是中文系的,比她高一届。你简直无法想象,他家有多么穷。他12岁之前没穿过鞋子,没穿过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考上大学没钱读,绝望中给电台写了一封信,靠着一些好心人资助,他才上了大学。4年大学,他几乎没买过菜,每顿饭就是一个馒头一碗清汤。就这么一穷人,让我姐给遇上了。由同情到爱情。她每月的饭票一多半都给了他,零用钱也省下给他,这还不算,每星期回家还大包小包带东西给他。结果,让我老爸发现了。”
“于是,你老爸就去找他,把他训斥了一顿,让他和你姐分手。”方晓接过话茬说。
“你也太小看我老爸了!”卓群扫了一眼方晓,有几分得意地说。
“他什么也没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直到那年6月,他毕业分配前,我老爸派了一辆红旗轿车把他接到我家,让他参观我家客厅、书房,看我们全家外出旅行拍的照片。然后,把他请到惟一一家四星级酒店,那时我们那儿还没有五星级呢。”
第8章(2)
“唔,那后来呢?”方晓喝了口茶,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吃完饭,我老爸带他去喝茶。然后,两个人开始了一场真正的对话。我老爸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说:年轻人,做为一个男人,你将来也会和我一样,成为一名父亲。我想问你,如果你能选择的话,你希望要一个儿子,还是一个女儿?诗人想了想,说:都想要,但更想要一个儿子。我老爸点点头:对。我也一样。我这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一个儿子,我会把他培养成一个最优秀的人。可惜我没有。诗人就说:可是,你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我老爸说:对。做为一名父亲,能有她那样美丽而智慧的女儿,是我的骄傲,但也是我的悲哀。”
“为什么?”方晓不解地问。
“当时诗人也这么问。我老爸看着他,说:美丽的东西是都是易碎品。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够保护她,给她一个温暖舒适的家,我为此感到骄傲。可是,做为一名父亲,有一天,我将不得不亲自把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这正是我的悲哀。这个时候,诗人才真正明白我爸的用心。明白了他所爱的人,一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可能是他奋斗一生也得不到的。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一种绝望。这也正是我老爸想要的。”
方晓看着卓群,已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我老爸看着诗人,果断地说:我不希望未来我要交给他的那个男人,一无所有。我的女儿,不可能住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每天挤公共汽车去上班、下了班去菜市场和小贩们讨价还价。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比我更爱她,比我给她的这个家更温暖更舒适。这就是我──一个父亲的最大希望。”
“于是,诗人就走了,再没和你姐联系。”
“是,他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也是我爸安排的。”
“那你姐呢?”
“她自然是很伤心,病了一场,病好后,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道,她不声不响,报考了蓝城大学的研究生。一走就是3年。不仅和我老爸,连杜辉也断绝了来往。杜辉一气之下去了美国。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是啊,一起断了两个姻缘。”方晓感叹道。
“你说这能怪我老爸吗?明摆着,她和诗人不合适。人一生下来,就被分在他所在的那个阶层,两个不同阶层的人生活在一起,即使不是灾难,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可是,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生为穷人,不是他的错,他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情。”
“他有什么权利?爱情就象玫瑰,穷人消费不起。”
“不能这么说,穷人也有穷人的爱情。象鲁迅的《伤逝》,子君为了和涓生在一起不昔离开家,过着清贫的生活,你能说他们不是爱情吗?”
“可结果怎么样呢?他们后来还不是分手了,分手不久子君就死了。”
“所以,”方晓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穷人可以有爱情,但基本上不能享受爱情。爱不需要物质条件,但是没有一定的物质条件,爱就无法延续,再往下发展很可能就是悲剧。”
“所以说爱情象玫瑰,是奢侈品,穷人消费不起。”
“不过我觉得,你姐不是那种物欲很强的女人。”方晓抬起头,目光穿过卓群,望着远处。
卓群一撇嘴:“那是因为她从来就没缺少过物质!如果出生在饥寒交迫的人家,整天为下顿饭发愁,她还会是这个样子吗?上班从来不看工资单,买东西很少看价格。去年她一个中篇卖了8万元影视改编权,一天就给花了。”
“一天花8万元?”
“是,6万元买音响,两万元买沙发。”
方晓脸上露出自嘲地笑,“怪不得你家沙发那么舒服。”
“她那套音响也好,那才叫音乐。听过它再听别的都是噪音。她就这性格,不在意的东西怎么都行,喜欢的就一定要最好的。就凭这点,她和那个诗人也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第8章(3)
“他也不配拥有这样的生活,这么容易妥协。”方晓轻蔑地说,把烟捻灭。
“他可能也想过要抗争,可是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因为他知道妥协的好处。”方晓脸上又露出嘲弄的神情。
“你姐知道真相后,是不是很看不起他?”
“是。不过我倒没看不起他。”
“为什么?”
“因为他给了我老爸尊严。”
这时,音响里飘来一段舒缓优美的旋律,一个男低音用英文唱着,声音低沉而激昂。
方晓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凝神静听。脸上失去了以往的嘲弄表情,目光静谐,穿过窗子,望着远处。
卓群看看他,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哎,想什么呢?”卓群问。
方晓收回视线,身子向前倾了倾,语速缓慢地说:
“刚才,我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篇小说《茵梦湖》。写的是作者的初恋,很美,通篇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作者叫什么名字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是一位德语作家,很有名。”
方晓把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努力回忆着。
“外国人名不好记,我总记不住,我记得他好象还写过《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是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写的。”
方晓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茨威格,就是茨威格写的。”
“不对吧,我读过他的短篇小说集。好象没有你说的《茵梦湖》哇!你搞错了吧。”卓群反驳道。
“没错,就是茨威格。”方晓语气肯定地说。
“我觉得不是。”卓群咕哝道。
“肯定是。不信就打赌。”
卓群看看方晓,兴致勃勃地一拍手:“打赌就打赌。你说,赌什么?”
“这样,谁输了谁就请游泳。”
“行,没问题。”卓群干脆地说。
“走,我那儿好象就有这本书,我们上去看看。”
方晓回身冲侍者做了一个签字的动作。
“哎,是我请客。”卓群掏出钱包。
“得,还是我来吧。我这人有个毛病,也可能不好。别人付钱,特别是女士,我吃不饱。”
方晓付了账,两个人离开餐厅。到21层方晓房间。
卓群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大,能有20平方,摆着两张单人床,一套沙发,和酒店普通标准间没什么区别,除了靠墙摆了一个书柜。
方晓把书柜两扇门都打门,在里面翻找着。
“放哪儿去了?这本书我一直珍藏着。好几个人借我都没借。”
卓群的视线掠过那一排排书,找了半天没找到。
“得,让你珍藏得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