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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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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后来呢?第二天二爷找人把经理收藏的古董弄出不少,包好提着就去找经理
了。他对经理说:“知道你在××花园买了房子,这不,在你家门口拣古董就拣这
一堆。”经理说:“你想怎么着?”“不怎么着。今天,你要是赔我呢,我就还你。
要是不赔,”二爷拿起一个瓷碗“哗啦”一声摔地上,“我就当听响了。”

    摔到第三样的时候,经理说:“兄弟有话好说。”二爷说:“我青皮,不会说
话。就喜欢听响。”还要摔,经理急了,打手机叫来俩人。为首的见了二爷,脸就
有点绿了。这家伙是当年在火车上抢过二爷的那帮人中的一个。二爷也不慌,说:
“有种你们今天就弄死我。”跟着二爷去的陈伙计看势单力薄,本来想叫二爷撤了。
可是二爷却说:“陈儿你走。我一人就办了。”然后对为首的家伙慢慢说道:“当
年火车上的事儿,我放了你一马。怎么着今天,你看着办?”

    经理听出话中有话,连忙打圆场。伙计乘机溜了,回家叫人。王哥说:“等我
们再过去的时候,二爷和他们已经坐在一起说笑了。”小伙计跟着王哥话说:“当
时二爷非常镇定,说,大家玩可以,但是要有规矩!”王哥转脸问我:“柳儿,明
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吗?”我直摇头,王哥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啊!”

    我不明白这和一战成名有什么关系。但是,不知怎么就想起二爷那天在路上吹
口琴来。

    听王哥说,再后来在牛仔服事件后,二爷就不做货了。因为,当时雅宝路的爷
们大部分鸟枪换炮,改空运向俄罗斯倒货了。包飞机。二爷就弄了个空运公司,包
租俄罗斯的飞机。包一架飞一次要10万美元左右。

    那时候正是10月底,大忙季节。我们天天点灯熬油的加班。包租的飞机都停在
天津。北京的机场不让这种民间非正规贸易的飞机停靠。天津机场停机少,每年都
为停泊费收得少发愁。于是一来二去,雅宝路的包机都停天津了。天津机场坐收利
益,不亦乐乎。

    二爷挺照应我的。一般也就让我记记货物进出的数,和打包站联系包货什么的。
最多让我跑跑天津,押车。不太累。

    我们一帮人见天地天津北京来回跑。因为皮衣从南方运过来之后,先要在雅宝
路的打包站再打一次包,用宽胶带,在蛇皮袋外面一圈挨一圈地缠严,然后再打上
腰子。天津那边没干这个的。

    二爷还是不紧不慢的。他的沉默有时骇人。王哥说,二爷和老梅好上以后话还
算多了呢,也见他笑了呢。在一部分生意上,二爷很依靠老梅。老梅除了把她自己
的货物交二爷运之外,她朋友们的货物也大多交二爷。老梅看上去比二爷大一点,
一张容易让男人有邪念的脸,用陈伙计的话说,有风尘感。她温柔起来,当着大家
的面就和二爷起腻,让旁人脸红心跳。伙计们在背后议论起她都摇头,说,这个女
人,也就二爷能镇。我笑话他们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曾好奇地问,他追逐
女人吗?当然追啊,一把好手呢。但好像眼下就一个老梅。伙计们私下笑说:“自
从有了老梅,二爷万念俱灭。”

    王哥有天悄悄对我说:“你和她长得太像了。”“谁?”“二爷的瓷器。”
“哪个啊?”我想该不会是老梅吧?!“不是老梅。他们在莫斯科认识的,她……
前年……死了,车祸。”我低下头,不语。

    二爷像是永远闲不住。伙计们都有点怕他似的。只有王哥敢和他开玩笑。谁要
是在二爷忙活的时候多说两句,二爷就会冒一句:“废话!”但对我好像还客气。
那天我清点货物的时候,数来数去,每次数出的包数都不一样,急了我就说自己:
“这回老母猪啃了猪蹄儿了,自己都掰不开镊子!”二爷瞪了我一眼,居然哈哈哈
笑了。

    那天老梅来公司,中午忙,于是二爷叫了快餐,大家在一起吃盒饭。我无意中
又提起二爷的口琴,我说真喜欢二爷吹的,特好听。王哥就拿眼白我,意思让我别
说话。老梅听了,走到二爷身边腻在二爷身上,说:“别老带着那破东西啦。寒碜
人。你什么身份啊,老带着它?”二爷是要面子的人,他眼睛直盯着老梅,右手放
在桌子上没动,只有食指抬起指了指老梅,微笑但语气有点冷:“你还管上爷了?”
老梅立刻黑了脸,说开玩笑呢干吗当真呢,扭身走了。王哥马上骂我:“小丫头片
子,你真他妈添乱!”二爷一声不响,没动,接着吃盒饭。突然,二爷对我说:
“柳儿,晚上你有事吗?”我茫然:“不知道,怎么了?”二爷没再说话。

    那个时候,除了用扑克“匝金花”、和哥们喝酒、做生意外,对,还要加上他
的口琴,二爷没别的嗜好。麻将他是一点不沾。王哥和他开玩笑时总说:“到底是
个开车的,满大街的出租车司机都爱匝金花。”他喝酒很特别,听说无论是哥们还
是生意上的应酬,无论有人劝还是没人劝,他都一路喝下去,从不劝酒,直到把别
人都喝趴下。所以和他喝酒的人,都不张罗着劝酒,怕把自己给灌了。

    有天晚上,临时到了一批货。下班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二爷说要开车送我
回家。

    刚发动了车子,二爷问我:“一起去吃晚饭好吗?”我刚要问还有谁去,他马
上说:“别说别的。赏脸还是不赏脸?”我忙说:“今天太晚了……”他打断我:
“赏脸吗?”不知怎么搞的,我说:“好吧。”

    一个小饭馆,空气中充满了白酒和香烟的味道。

    大家落了座,沉默。二爷先说话:“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她。”我知道他
指的是谁。“谁?”我故意问。“你怎么认识三儿的?”他没回答,反问我。“中
学同学。”二爷叫了白酒,说:“柳儿你随意。我慢慢喝了。”他接着问:“行吗?”
我说,你是主人,没所谓。

    两个人就无话。闷喝。二爷忽然说:“我下星期要去莫斯科,打算再和伊万谈
谈,再包几架飞机。”我说:“嗯。”“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果搞成了,”他喝
口酒,“大概还要在天津机场租个仓库。地方不够了。”“嗯。”“我和民航的人
也谈了,估计问题不大。他们正好有个保税库闲着。”“嗯。”说到生意,他的话
多起来。“我一直想把那个仓库租下,但是货量不够大的时候,我不想贸然行动。”
“嗯。”他笑了:“柳儿你会说话吗?”我于是来了一句:“我青皮,不会说话。
就喜欢听响。”他一愣,哈哈哈笑了。右手的食指指着我:“你淘气啊你。”我一
下子放松了。

    “真的,你长得特别像我原来的女朋友。”他显然避开瓷器这个字眼。然后他
神色黯然地说道:“两年前,她死了。”我闷住,不知道说什么好。耳边似乎又响
起了那天的口琴声。“为了她,我曾在莫斯科砍伤两个想欺负她的人。”他陷入回
忆,“但有了她之后,我再也没和别人动过刀子。”借着酒劲,他低声说道:“她
对我特好。”又说:“她特别喜欢我吹口琴。”好一阵沉默。我暗想,二爷虽然青
皮,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我叉开话:“你生意越做越大,在雅宝路上也是响当当的。”他哼了一声:
“做这么大,都不知道为谁。活着干,死了算。”“要是我啊,才是钱不嫌钱多呢。”
他笑了:“说得好,丫头!”“但是,”我说,“钱是有数的,谁知道钱多了是福
还是祸?”

    然后,他又把话说回去:“那时侯,她家里听说她和我交朋友,没有一个人同
意。她哥哥就说,一个泼皮无赖,还想吃天鹅肉呢。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二爷
两眼盯着我问:“你知道她怎么说的?”我摇头。

    她说:“英雄不问出处。”

    “就为她这句话,二爷我能为她死。别说砍两个人了。你信吗,柳儿?”我点
头。

    我们东拉西扯的闲聊,二爷显得很轻松。我说,王哥那个人挺亲切的。二爷说
:“是我的铁哥们。在莫斯科‘兵营’练摊的时候,有一次他瓢底了。兜里没一分
钱,还欠了别人的债。向谁扎货谁也不肯扎给他,就来找我。当时我也不认识他,
想,他即使还不了钱又能怎么样?没钱就没办法翻身啊。我赊给他10包皮夹克,大
不了他卷了走。但是他没卷。他第一个还钱就是给我的。”“听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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