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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兵帅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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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忘记‘主持文’吧,你们这群强盗!好,咱们就来它一遍。呃,我准知道你们念不好的。”
    他站在讲台上,瞪着下面二十名穿背心小裤衩的光明天使,那些人跟在座的别人一样,也正在开心得很呢。后排的人们在玩着骰子。
    “这还不坏,”帅克小声对旁边的一个人说。那是个嫌疑犯,据说他用斧子把自己的同伴的手指头全都剁了下来,好使那个人能脱离军队。收费三克郎。
    “你等会儿看吧,”那人回答说。“今天他劲头儿真足。他就要唠叨起罪恶的荆棘之路了。”
    果然,这一天神甫的兴致极好。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往讲台一边靠,差不多就要跌了下来。
    “我赞成把你们这群人全枪毙掉,你们这群废料!”他接着说。“你们不愿意亲近基督,而你们甘愿走罪恶的荆棘之路。”
    “我不是说过马上就要发作了吗,瞧,今天他劲头十足,”帅克旁边那个人很开心地小声说。
    “那罪恶的荆棘之路呀,就是那和罪恶相搏斗的路,你们这些笨头笨脑的粗货。你们都是浪子,你们宁愿在单号子晃荡,也不知道回到天父身边来。可是你们要抬头往远处往上面看,看看高高在上的天,你们就会战胜罪恶,灵魂里就会得到平安,你们这群下流东西!喂,后边那个别打呼噜了好不好。他不是匹马,这也不是马厩——他是在天主的宫殿里。我要你们注意,我亲爱的听众。好,我刚才讲到哪儿啦?记住,你们这群畜生,你们是人,你们可以从乌云里朦朦胧胧地看到未来,你们应当知道万物都是过眼浮云,只有天主是永在长存。我本应当日夜为你们祈祷,求求仁慈的天主,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下流东西,求他把他的灵魂灌到你们冰冷的心里,用他圣洁的慈爱洗净你们的罪恶,使你们永远属于他。求他永远爱你们,你们这群歹徒。可是你们错打算盘啦。我没意思把你们都领上天堂去。”说到这里,神甫打了个嗝,他继续执拗地说,“我连个小手指头的忙也不帮,我做梦也不会管你们的事,因为你们都是些不可救药的恶棍。你们听见了没有?嗨,就是你们,对了,穿背心小裤衩的?”
    这二十名穿背心小裤衩的仰起头来,异口同声地说:
    “报告长官,听见了。”
    “单单听见了还不够,”神甫又接着讲。“人生的云雾是阴暗无光的。天主的笑容也不能解脱你们的愁苦,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贱货,因为天主的恩典也是有限的。你们休想我到这儿来是为给你们消遣解闷,给你们寻开心的。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判到单号子里去,你们这群歹徒——我说话准算数。我在这儿白糟塌时间,我看出我做的都是白搭。其实,就是大元帅或者大主教来,你们也一定是满不在乎的。你们不会靠近天主的。可是,早晚有一天你们会记得我,到那时候你们会明白我是想帮你们忙的。”
    在二十名穿背心小裤衩的人们中间听到一声呜咽,那是帅克。他哭了。
    神甫往下一看,帅克站在那里正用拳头擦着眼睛。周围的人们都愉快地欣赏着。
    神甫指着帅克继续说:
    “你们都来学学这个人的榜样。他干什么呢?他在哭哪。今天我们亲眼看见一个人感动得流了泪,他要把他的心改正过来。你们其余这些人做什么呢?什么也不做。那边还有个人在嚼着什么哪,看好像他爹妈把他养大了就是为了反刍似的;那边一个在衬衫里摸虱子呢,而且是在天主的宫殿里!真他妈的混蛋,你们应当先忙着追求天主,虱子回去再摸也不晚。
我就说到这里了。你们这群流氓,我要你们在望弥撒的时候规规矩矩的,不要像上次那样,后排一个家伙竟拿政府发的衬衫换起吃的来。”
    神甫走下讲台,就进了圣器室,拘留营的看守长也跟在后面。过一会,看守长出现了,一直走到帅克面前,把他从穿背心小裤衩的人丛中叫出来,领到圣器室去。
    神甫自由自在地坐在桌子上,手里卷着一根香烟。看见帅克进来,他就说:
    “对,我要的就是你。我考虑了半天,孩子,我觉得我看透了你。从我到这教堂以来,这还是头一回 有人听我讲道流了泪。”
    他就从桌上跳下来,摇摇帅克的肩膀。他在一幅巨大而模糊的撒勒斯的圣·弗朗西斯⑷像下嚷道:
    “那么,你这恶棍,快点招认,刚才你只是假装的!”
    撒勒斯的圣·弗朗西斯的像似乎带着质疑的神情凝视着帅克。另一幅挂像上,一位后身恰恰被罗马兵丁锯穿的殉道者也心神错乱地注视着他。
    “报告长官,”帅克很庄重地说,他决心孤注一掷了。“我在全能的天主和可敬的神甫面前坦白,我刚才是假装的。我看出来您的说教需要的正是一个悔过自新的罪人,而这又是您找了半天没找到的。因此,我想帮您个忙,让您觉得世界上还有几个诚实的人在。同时,借这个玩笑我自己也可以开开心。”
    神甫把帅克的天真无邪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一番。一道阳光从撤勒斯的圣。弗朗西斯阴沉沉的像上掠过,给对面墙上那位心神错乱的殉道者的像上增添了一股温暖气息。
    “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喜欢你了,”神甫说着回到桌旁坐下来。“你是哪个联队的?”他打起嗝来。
    “报告长官,我属于九十一联队,也不属于那个联队,您明白吧?说老实话,长官,我简直不知道我照理应该属哪儿。”
    “那么你干什么到这儿来呢?”神甫问道,同时,继续打着嗝。
    “报告长官,我实在不知道我干么到这儿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这么一声不响。我就是倒了楣。我什么事都从好处着想,可是我总是倒楣,就像那幅挂像上的殉道者。”
    神甫望了望挂像,笑了笑说:
    “不错,我确实很喜欢你,我得向军法官打听一下你的情形。不行,我不能跟你聊下去了。我得把这档子弥撒搞完了。Kehrteuch!归队!”
    帅克回到讲台底下那簇穿背心小裤衩一道望弥撒的伙伴丛中后,他们问他神甫把他叫到圣器室去干什么,他简单干脆地回答说:
    “他喝醉了。”
    大家都用极大的注意和毫不掩饰的赞许望着神甫新的表演——他主持的弥撒。
    与会的教众用审美的情趣欣赏神甫反穿的祭衣,他们用一种热切的心情注视着祭台上的一举一动。
    红头发的辅祭(一个第二十八联队的逃兵,并且是个盗窃专家)正在很认真地从记忆里拼命搜索弥撒的全套程序和技巧。他不但是神甫的辅祭,并且是他的提辞人。神甫不动声色地把整句整句的经文都念乱了,并且把节日也搞错了,竟开始诵起耶稣降临节的经文来,大家听了倒都十分开心。他自己既没有歌喉,又没有辨别音乐的耳朵。教堂的屋顶就开始回响起粗一阵细一阵的嚎叫声,活像一座猪圈。
    “今天他劲头儿真足,”靠祭台站着的人们心满意足地说。
    现在神甫在台上差不多第三遍诵起Itamissaest了,就像印第安人的呐喊。他的声音把窗户都震得直响,然后他又瞅了瞅圣爵,看还有酒没有了。随着他作出一个腻烦了的手势,对听众说:
    “那么,完了,你们这群歹徒们可以回去了。我看出在教堂里,站在至圣的天主面前,你们并没有表示出应有的虔诚,你们这群一文不值的浪荡汉。下回再要这样,我就照你们应得的惩罚狠狠对付你们。你们会发现前些日子我给你们讲的地狱不是唯一的,在人世间也还有座地狱。即使你们从前一个地狱超脱了,后一个你们还是跑不掉。Abtreten!⑸”
    神甫走到圣器室,换上衣服,把圣酒从一只外面用柳条编起的酒瓶里倒到啤酒杯里,喝了下去。红头发的辅祭把他扶上拴在院子里的马。可是他忽然记起了帅克。他下了马,走到军法官的办公室。
    军法官勃尔尼斯是个好交际的人,擅长跳舞,一个十足吊儿郎当的人。他对自己的差使感到十分无聊。他总是把记载着起诉细节的公文遗失了,于是他只好另外编造新的。他把逃兵当做盗窃案子审,又把盗贼当做逃兵审;他编造五花八门的罪名,人们连作梦也想不到的罪名,并且拿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来定罪。他总是把这些罪名和证据乱加在一些人们头上,这些人被控的原始文件也早已在乱七八糟的档案中遗失了。
    “喂,日子过得怎么样?”神甫握了勃尔尼斯的手说。
    “糟透了,”勃尔尼斯回答说。“他们把我的档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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