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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谍香-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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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虞从舟终于忍不住了,腾楞一把推开她的房门,走到房间正中坐了,沉声说,

“我很快要离开邯郸,去驻守西境三郡。”

“哦…”

楚姜窈睁圆了眼,好奇地看着他,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下文了。

虞从舟觉得胸口憋得很,目光忿忿、沿着眼角掠出,笔直投在她身上,

“我后天就出发!”

“嗯… ”楚姜窈怔怔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从舟紧紧抿着嘴,圆润双唇只剩薄薄一线,“你都不问我何时回来吗?!”

“哥哥何时回来?”姜窈似恍然大悟,连忙乖乖地问。

从舟着实烦恼。她平日里像扩音器、关键时候怎么变成了回音壁?从舟狠狠叹了口气说,

“我也不知道!”

要等的话等不来,想说的事说不出,于是虞从舟郁闷了。

楚姜窈侧身蹲下,小心翼翼地仰头打量着他,轻声说,“哥哥今日怎么了,火气大大的,”她抬眼看见早上他叫虞福拿来放在台上的那只西瓜,忽然问道,“要吃西瓜吗?降火哦。”

从舟瞥了眼西瓜,伸手在台上捶了一拳说,“不吃,热乎乎的!我只吃透心凉的!”

说完他一赌气,就大步走出了房。

楚姜窈揣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透心凉…”这两天这么热,怎么把西瓜搞成透心凉呢…

她忽然一拍脑袋,取了个木桶,把西瓜装了进去,抱到后院的井边,栓了根绳子把那木桶加西瓜一起沉入井里。井水很凉,把西瓜放在井里泡一晚上应该就凉透了吧。

第二日清晨,她趁着太阳还未高升,去井边取西瓜,木桶和西瓜一起分量还真沉,她使了很大力气,一点一点把那绳子往上拽。

眼看快要拽出井台,忽然有人走来,隔着井口站在她对面,带点尴尬、带点生硬地说,“你… 跟我一起去西境三郡,好吗?”

楚姜窈抬头一看,是从舟,还没来得及问安,手中一滑,连桶带瓜重重砸入井中,激起一大片水花,顿时从井口喷出,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们两个一身。

从舟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就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他像只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又眨了眨眼,看见姜窈虽然浑身也是水,但居然趴在井边哈哈哈地嘲笑他。

他向来自信,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湿衣俊男,不可能像姜窈那样狼狈,她的头发都湿成几缕粘在脸上了。他瞧着她那傻样,忍不住也吃吃地笑起来。

不料楚姜窈忽然双手捧起井边一排水桶里的水,猛然向他泼去,还得意地乐道,

“这回透心凉了吧!呵呵~ ”

虞从舟被水淋得都看不清东西了,没办法、谁让自己睫毛太长容易被水迷糊住呢。不过他也不示弱,眯着眼也从桶里撩着水向姜窈泼去。他的优势在于腿长、跑的快,而姜窈的腿伤未愈,明摆着只有坐在地上挨浇的份。

院中水花此起彼伏,笑声连绵层叠。两人都是进攻性,只顾向对方撩泼水,全然不躲不避,不一会儿,各自全身湿透。

水花绰绰,庭花殃殃,两人戏耍了半天,发现院中一片狼藉,再看看对方一身水衫、却和着一派得意的窘样儿,不禁互相傻傻地指着、当场笑翻在地。

一炷香后,两人恢复元气,决定握手言和。虞从舟已经从井里把那西瓜连桶一起拽了出来。两人大口啃着西瓜,果然冰得很舒爽。

从舟见她啃得专注,拿肘顶了顶她手臂,说,“ …到底好不好?” 其实他也没把握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好,当然好,能跟哥哥在一起当然最好啦。”她还在埋头啃吃,好在她原来什么都明白。从舟看着她被他整得一身‘清凉’,悠悠的莞尔一笑,这几日来的‘火气’终于灭光了

……

这一晚的夜空,黑的特别诡异,没有云、却也不见月与星。洺烟湖上一片暗沉、无边无际。

范雎在草庐中秉烛夜读,突然听得有人突突敲门。

在赵国,总是他去游说别人,鲜少有过访客。他心中略有迟疑,但既然房中并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他仍泰然地过去开了门。

开门一惊,敲门人身着织锦黑斗篷,宽沿的斗笠上围了一圈黑纱遮面,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人黑色斗篷的下半截似乎都被血水浸染,暗红发硬。

范雎凝神透过那人的黑色纱巾,朦朦胧胧看见他的容貌。

这一见、哪怕范雎一向沉稳冷静,都不由惊诧失色。

他身体一重,双膝齐齐向那人跪去。

来人竟是秦王。

☆、生逢绝境

一个时辰后,范雎驾着马车、载着秦王,在黑夜凝彻中急急向西方秦赵边境驶去。

秦王伤重,腿上的鲜血尽染车内蒲垫。他隔着车帘问,

“你不问寡人为何会在赵境么?”

“可是因为宣太后废止‘父位子承’、而改行‘兄终弟及’的王位传承之制?”

秦王未作答,似是默认。

范雎叹道,“王上太心急了!”

“寡人本想秘密会晤赵王,其父与我、渊源颇深……不料未等到赵王、却遇死士追杀,寡人与近卫全被冲散。”

范雎又一甩马鞭道,“只怕那些刺杀王上的死士便是秦人。所以现在绝不能去求助秦国死士营在赵境的暗士。为今之计、王上必须尽快回到秦境。”

“你有几分把握?”

“雎虽是文弱书生,但雎有平原君赐的通行令牌。况且,那些追杀死士应该想不到秦王会在一个赵国文客的马车中。”

秦王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到正有往来巡查士卒截停了他们的车架。幸而范雎沉稳应答,士卒和和气气地验了平原君府的令牌,又和和气气地放行,并未生枝节。

失血使秦王的视线愈发恍惚,他强撑了片刻,但还是陷入昏迷

……

天微微透亮,青山古道,杳无人烟。

范雎独自立于天地间,一旁、黑马红车静立无声。

他掀开车帘,凝视车中昏死之人。视线瞬间被他腰间那柄剑吸引。他从未使过剑,但此时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诱使他拔出那剑、刺向那人。

其实,他要向秦人报仇,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秦王昏迷不醒,就连他这个文弱书生亦能一剑刺死他。

但那样、他就真的满足了?其他那些仇家他又要如何去杀?而秦王若暴毙宫外,公子市必会得逞称王,秦王的子嗣一个也逃不过杀戮,朝中臣子更会经历一轮清算亲疏的屠杀。。。他们与他并无牵连,那些命将来又要算在谁的头上?

不可鲁莽,当谨慎行事。。。

范雎抬手扣在额角,深深叹了口气,抑住心中那一波杀意,沉沉一甩车帘、切断他凝视秦王的视线……

秦王再醒来时,朦朦胧胧觉得胸口很闷,路途似乎更颠簸了。但睁开眼细看,他竟不在马车中,而是伏在一人背上,那人背着他在崎岖的山岭石径上艰难攀爬。

“范雎?!”秦王惊道。

“王上醒了?”

“你……为何弃车不用?”

“此处已是秦赵边境,关卡盘查甚严。王上腿上刀伤太深,绝难掩盖。王上不会想让世人皆知、王上孤身离宫、又在敌国受创了吧?”范雎喘息声颇重,想是负荷已极,但仍带着一丝正襟不乱的笑意,听来似乎清雅从容。

秦王语噎一阵,方问,“此处是。。。?”

“是秋泉山。边境阳城一带是王陵驻守,只要翻过秋泉山,就入秦境阳城了。寻到王陵,他定会送王上安然返宫。”

秦王大惊,秋泉山山势陡峭、是为秦境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而范雎是个俊秀单薄的文人才子,自己又全然迈不动步…

“你不是武将… 怎么可能、背寡人翻过秋泉山……”

暗夜中他看不清范雎的脸,但感觉的到他每一步都迈得艰苦。范雎缓过两口气,叹笑说,

“生逢绝境,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秦王心中感慨,再不能言。范雎又坚持着登了几里地,全身被汗湿透。瞧见一个山洞,似有木柴残留,估计是山中猎人歇息之处,便放下秦王,自己亦瘫软在洞中。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真真是狼狈百态。范雎哂笑出声,眉目却犹自流转芳华。秦王无法像他那般释然,便报以一计惨笑。静默良久,秦王忽然开口缓缓而言,

“寡人自幼不受母爱、被父王送去燕国为人质,即使父王薨故时,寡人都不能回秦国一拜。王兄即位后,不过四年、也大去了,母后执意立四弟公子市为王。寡人本以为、再无机会重回秦国,却是赵武王派赵军入燕,强行迎立寡人入秦为王。母后虽然迫于压力同意,但寡人知道,她定然恨寡人抢了四弟的王位。所以这二十年来,母后始终架空寡人的权利,要寡人活得像个傀儡一般……如今,她又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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