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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小二整个人都傻了,他看着面色惨白的老于,低声道:“于师傅,你……”
老于腾地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扭头就向后院冲去。
奔到穿堂前,他忽然停住,回过头,对准仍然呆呆地站在场子中的麻子小二,恨恨地唾了一口。
从那天起,麻子小二就不愿意再见李凤起的面,而李凤起接管了老于的武馆后,也一直都没有到客栈里找过他。
麻子小二在连升客栈的地位忽然就起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他仍然是一个跑堂的小二哥,但所有的伙计在他面前都表现的十分恭敬。
比他们对店老板的态度还要恭敬。
老板由原来的让着他三分,变成让着他七分了。
没有变的,是老板的宝贝女儿。
她依然每晚都把麻子小二召到自己的闺房去,依然是不钻进麻子小二的怀里就“睡不踏实”,而且她依然不愿意嫁给他。
两个月后,李凤起第一次走进连升客栈。
他受到了所有店伙计的热烈欢迎。
连店老板都打破了惯例,亲自迎接,并且摆了一桌酒,请他赏脸。
只有麻子小二例外。
一看见李凤起,他就撂下了手里的活,扭头冲进后院去了。
在后院躲了好半天,最后老板亲自出马,找到了他。
他只好去见李凤起。
李凤起就在他住了半个多月的那间房里等他。
看着他走进门,李凤起就笑了起来,指指桌边的一张椅子,道:“坐。”
麻子小二依然木讷讷地坐下了。
这次他的头皮没有发麻,桌上也没有刀。
满桌都是连升客栈的厨子们最拿手的好莱。
李凤起端起酒壶,将麻子小二面前的杯子斟满,微笑道:“麻老弟,请。”
麻子小二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灌进嘴里。
李凤起笑道:“好!”又将他的酒杯斟满。
三杯下肚,麻子小二的舌头就大了,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晃悠着晕晕乎乎的脑袋,道:“李……李大爷……
话……话说,说出来,您老别、别生气,我、我跟你……
不是、不是一路……人……”
李凤起眼中满含笑意,悠悠地道:“麻老弟,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手太狠,心太黑,对不对?”
麻子小二的头摇晃的就像个拔浪鼓,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就、就是。”
李凤起叹了口气,道:“你听没听过江湖上一位姓古的前辈说的一句话?”
麻子小二道:“什……什么、话?”
李凤起慢慢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麻子小二愣了愣神,道:“江……江湖上的事……我不、不懂,就、就算……是‘身不由己’,就算是、可你……你店钱、店钱都还请了,还要找、找我干什……什么?”
李凤起慢慢地喝干一杯酒,放下酒杯,握住麻子小二的手,道:“那天早晨,你曾说过我是你的朋友,你记不记得?”
麻子小二瞪着眼,瞪了好半天,方道:“那,那又怎、怎么样?”
李凤起一字一字地道:“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麻子小二的酒一下子都醒了。他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朋友”,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词,但对于麻子小二来说,却是太陌生了。
他从来就没有一个朋友。
“神刀铁拳”老于不是他的朋友,店老板更不是他的朋友。
他们只不过是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就能支使他做这做那,替他们跑腿打杂。
店伙计们当然也不是他的朋友,而店老板的女儿只不过是拿他解解闷,更不是他的朋友。现在,他却已有了一个朋友。
“朋友”,他喃喃地,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
他的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忽然间,他就感觉到,在这世上,没有比能交上一个真正的朋友更能让人开心的事了。
他决定,天一亮,他就去找李凤起。
他要告诉他,他也非常非常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三个月后,洛阳城中最大的镖局,铁马镖局,成了李凤起名下的产业。一年以后,李凤起已成了洛阳武林的领袖人物。
白马寺旁的一所大宅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已变成了“金刀庄”。“李金刀”之名,响彻中州。
“李金刀”就,是李凤起。他现在所用的兵器,是一柄金背大砍刀,锋锐华丽。
麻子小二在这些年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李凤起击败前来向他挑战的武林高手的场面了,但他却再也没见过李凤起击败“神刀铁拳”时所用的那柄刀。
那柄刀现在在哪里呢?
李凤起从来就不说,麻子小二也从来就不问。
麻子小二早已蓄起了小胡子,穿上了缎袍,人称麻四爷。
麻四爷现在很喜欢时不时地文气两句,只不过每次他“文气”起来时,总是会遭到他夫人的嘲笑。
麻四爷的夫人,自然就是连升客栈老板的宝贝女儿。
只不过”连升客栈”的招牌,早已换成了“四海客栈”。
*** *** ***
明正统十三年五月十二。洛阳。
清晨。
有雾。雾凉如水。
夏日的清晨,凉爽如深秋。
鸟雀在大树浓密的枝头闯间愉快闲适地跳来跃去,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叫。这里是金刀庄的后院。
金刀李凤起此时的心情,却同“愉快闲适”四字远远搭不上边。
他背着手,在院内焦躁地走来走去,薄底快靴蹬在铺了一层细细河沙的场地上,沙沙作响。
他忽然停住脚步,停在院中的一方石桌前。
石桌上有一张短笺。
短笺在晨风中轻轻颤动着。
李凤起扯开长袍的前襟,深深吸了口气,又用力地吐了出来。
清凉的晨风吹拂着他结实健壮的胸膛,却压不下他心头的烦闷。
他慢慢在桌边的石凳上坐下,又一次读那张短笺。
自昨天夜里到现在,他已读过不下二十遍了。
“闻君之技艺冠绝洛阳,不胜心向往之。明日巳时,将登门求教,君必不至良贾深藏,令吾徒劳往返也。
白袍秋水”
李凤起的脸又变得十分苍白。
白袍会和秋水这两个名字是半年前才在江湖中出现的,而且白袍会现身江湖后的半年时间里,也只做了两件事。
但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震动了整个中原武林。
今年正月十五,白袍会帮主秋水座下一个叫肖无濑的年轻人,在长安灞桥头,公开向名动江湖的嵩阳七子寻仇。
只凭一个人,一枝剑,肖无濑就破了嵩阳七子的“七星剑阵”,嵩阳七子无一幸存。
虽然江湖上也有传言,说肖无濑自己实际上只杀了嵩阳七子中的两个人,而另外五个是被江南虎山派的弃徒赵轻候所杀,但无论如何,肖无濑敢于孤身一人向嵩阳七子挑战,这份胆识,整个武林中也找不出几个来。
事情发生后,嵩山派尽出派中所有精锐,寻找肖无濑和白袍会,想替嵩阳七子报仇,但找了一个多月,却连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两个月后,白袍会突然现身江南,参与了让整个武林都为之震惊失色的江南武林号称“天南一柱”的虎山派与江湖上最神秘也最血腥的两个组织——紫心令和血鸳鸯令的一场大战。
那场大战的结果是,南武林手屈一指的人物,虎山派掌门宋朝元力战身死,虎山派从此除名江湖。
白袍会在这场大战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人们并不十分清楚,但紫心令执令使鲁同甫和令主华玄元座下的天字第六号杀手,却都死在肖无濑的剑下。
肖无濑武功之高,由此可见一斑,白袍会实力之强,也由此可见一斑。然后,白袍会又在江湖中神秘地消失了。
不知有多少江湖人都对白袍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感兴趣,武林中的好些门派也都派出人手四处打探侦察。
但他们都一无所获。
做为整个洛阳武林的领袖人物,李凤起对这个神秘的白袍会当然也十分注意,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白袍会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桌上的短笺,禁不住苦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与秋水素未谋面,连他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更谈不上有过节,好端端地,他怎么就要打上门来呢?”
这句话,是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麻四海说的。
天还没亮,麻四海就从四海客栈赶到金刀庄来了。
麻四海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除了嘴甜腿脚勤快外,别无所长的麻子小二了。三十年来,他和李凤起一起经历的无数次江湖风浪,早就把他磨成了一个老江湖。一个比兔子还精的老江湖。
他身上惟一没有改变的地方,就是他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