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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窗外,眼神中,既有不属于她年龄本身的苍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如今这一切是臣妾的命运,臣妾自会欣然领受。只是,臣妾唯一一点心愿,是希望日子过得越简单越好,这座承香殿很适合臣妾,臣妾在这里住得也很舒心,皇上如果觉得闷了,可以到这里坐坐。除此之外,臣妾不再想有任何改变。”
元恪久久回味着她的话,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名女子真的是他的妃子。身为后宫里的女人,被重重的血腥黑暗包裹着,心里竟真的没有一丝欲望?
难道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的权势,对于她,真的没有一点吸引力吗?
即便是纯净如水的于熙瑶,在受封为皇后的时候,也掩藏不住满心的狂喜。而她,居然将此视为灾难,避之唯恐不及。
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仿佛从这一刻,才刚刚认识了这个蓝眸女子。
四
日头越升越高,正午的阳光强烈地炙烤着大地,倾泻在宫殿的墙基和屋瓦上,反射着近乎刺眼的光芒。可是,位于西昭殿东侧的天琼宫,空气却仿佛感觉不到温度。院子里,有着高大的榆树和槐树,将后庭的寝殿掩映在一片乌云般的阴影之中。
第79节:何须浅碧深红色(8)
偌大的寝殿里,也安静得可怕。
见不到宫女太监,只有碧巧一人独自在殿中央,面对着隔绝在纱帐里的主子司马显姿。从窗外投进来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她的身形透明得就好像飘荡在空气里的一抹灰雾。
纱帐里,司马显姿的声音沙哑得像从很深的地底发出来一样:“皇上已决定让她手铸金人,这是真的?”
“启禀娘娘,千真万确。”碧巧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寝殿里。
司马显姿挣扎着支起臃肿的身子:“难道就没有大臣反对?”
“除了高贵嫔的叔父高肇……”碧巧不安地顿了一下,“满朝文武,就连元禧、元详等几位王爷也都力挺她。”
司马显姿的声音按捺不住颤抖起来:“这些个背信弃义的浑蛋!他们明明答应我,明明答应过要帮我的!”
“娘娘请息怒,或者……或者咱们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办法。”碧巧有些慌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皇上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司马显姿强忍着溢满胸腔的恨意,一点点从榻上支起身,“真没想到,我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就这样付诸东流,而且,竟是败在一个刚进宫的小贱人手上!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不知是悲哀、恐惧,还是彻底的绝望,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笼罩在她的头顶,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如巨浪一般翻涌着。
碧巧已经不敢去回她的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要与地面平行。
就在这时,司马显姿的小腹猛地痉挛了一下,剧痛顷刻蔓延全身。她心中大惊,赶紧按住腹部,可疼痛并没有因此停歇,反倒愈加频繁起来,很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停地滚下,她缩紧的身体本能地一颤,险些摔落床下。
立在纱帐外的碧巧见状,连忙奔上前来搀扶:“娘娘,您怎么了?”
司马显姿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我好像要提早生了,快……快去传御医。”
听到这话,碧巧的脸色瞬间大变,顾不上许多,立刻狂奔着扑向门外喊人。
很快,便有很多人拥进寝殿。
有宫女、内侍,也有御医……
他们手捧着热水、剪刀、药箱,原本寂静的寝殿一下子骚动起来,血的气息在空气里缓缓蔓延着。
两个时辰以后,承香殿里。
暖阁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刘腾面带急色地迈步进来。
坐在榻上,正和仙真品茶的元恪慢慢地转过脸,瞥了他一眼,发现了异样,却没往心里去,依然笑对着面前的美人问:“这是朕上回拿来的那些白茶吗?为什么觉得你这里沏的特别好喝呢?就连西昭殿里沏的,都是另一个味儿。”
仙真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大概是因为皇上的心情吧。”
元恪目光一转:“此话怎讲?”
仙真一边为他倒满一杯热腾腾的香茶,一边说道:“皇上在西昭殿的时候,忙于国务,哪有闲工夫品茶?就算是沏得再好的茶,您也只当它是解渴之物罢了。可是想要喝出好茶的滋味,却需要一种品茗的心境。”
“说得不错!”元恪的黑眸中掠过一抹亮色,“不愧是学佛之人,万物的本质,往往一看就透。”
刘腾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的话,早就按捺不住,索性扑通一声跪下道:“启禀皇上,天琼宫的司马贵妃刚刚临盆了……”
元恪怔了一下。
隔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不过声音却很淡漠,甚至有种被扰了雅兴的不满:“我怎么记得她好像还有阵子才要生呢?”
刘腾急忙回道:“是啊!莫名提早了一个多月,而且折腾了半天,孩子怎么也生不下来,御医让奴才来问皇上,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
听到这话,就连仙真也震惊地睁大眼睛,赶忙道:“皇上,这么大的事,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元恪转头望了望榻边跪着的刘腾,又望了望她:“那你和我一道去吧!”
仙真便立刻起了身:“好,这就赶紧走。”
此时的天琼宫一片嘈杂,穿着不同宫服的人们进进出出,每张脸上都是大汗淋漓,司马显姿痛苦的叫声回荡在寝宫深处,一声一声蔓延开来。
第80节:何须浅碧深红色(9)
乌檀木的雕花大床上早已是,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司马显姿在御医们的包围下,使出全身气力,一次次地用劲,可是无论如何,孩子就是生不下来。
她混杂着泪水、汗水的脸扭曲得已辨不出原来的模样,而且苍白得可怕,上半身也完全冰凉,就连大口大口的呼吸,都像是垂死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痛苦地看着自己阵阵痉挛的腹部,再一次惨叫起来。
“娘娘,您别紧张,越是紧张,孩子越出不来。”御医在一旁也急得满头大汗。
“这是个来讨债的冤家啊!难道这就是我司马显姿的下场吗?难道我的罪孽,真的有这么深吗……”司马显姿流着泪,猛地甩开御医的手,拼命想要坐起身。
大床四周顿时一阵慌乱,人们又使劲把她给按了下去。
这时,有一条刺目的血线从司马显姿的下身缓缓渗出,像一条游动的红色的蛇。
突然,一个宫女飞奔进寝宫,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着:“皇上……皇上和充华娘娘驾到……”
在场的众人全都在一刹那扑身跪地。
没见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却已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平身”,接着,就见元恪偕同仙真,大步迈进寝殿。
人群无声地让开一条通道,他们径直来到床前。
浑身虚脱的司马显姿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皇上,心中百感交集,几乎使尽全身力气伸出被汗水浸透的手臂,缓缓伸向他。
“皇上——”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泪水缓缓流过苍白的脸颊。
“放心吧,朕在这里,你会没事的!”元恪接过了她的手,“听御医的话,照他们说的去做。”
仙真站在元恪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贵妃娘娘,望着眼前这幅酷似人间地狱的景象,她的蓝眸中一点点泛上泪光,身体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不停用力冲撞着。
虽然对贵妃没有过多的好感,也没有任何交情,她却毫不犹豫地脱口道:“我去门口,为贵妃娘娘祈福。这个时候,念《地藏经》最有用,地藏菩萨一定会保佑他们母子平安……”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
正午的日光下,她连蒲团也没要,就扑通一声跪在外廊的石地上,微闭起眼,双手合十,专心致志地诵起了《地藏经》。
不久之后,这件事就被人悄悄地传到了天华宫。
躺在软榻上,正在让小宫女捶腿的高英从面前的盘子里拈起一颗葡萄,缓缓送到嘴边:“她为司马显姿祈福?”
说到这,她的话突然停住,黯淡的目光却不经意地投向窗外。
“这个女人,若不是真的单纯,就是藏得太深了!”
天琼宫的上空,太阳已过中天,正静静地滑向宫墙的另一端。
仙真依然跪在宫门前,双手合十,眼眸紧闭,口中喃喃不断地念诵着经文:“业力甚大,能敌须弥,能深巨海,能障圣道……”
身后,内殿里的挣扎和哭喊似乎已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她静得就像一尊玉雕,连灵魂都是透明的。俗世中的痛苦、绝望、仇恨……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冲破她内心的结界。此刻,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