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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1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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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不仅‘革职查办’,竟是‘革职查抄’。军机处承旨,连发两道‘廷寄,一道给刘铭传:“刘璈革职拿问,交刘铭传派员妥为看守,听候钦派大臣,到闽查办。”刘璈在任所的资财,责成刘铭传派廉干委员,严密查抄。一道是给湖南巡抚,张佩纶的第二位老丈人卞宝第,去抄刘璈在原籍的家。
    此外还有一道明发:“命刑部侍郎锡珍,驰驿前往江苏,会同卫荣光查办事件。”向来钦差大员查办要案,多用假地名隐饰,明明是往四川,偏说到湖北,象这样的障眼法,原是瞒不住人的,明眼人一望而知是查办刘璈。
    左宗棠当然要展开反击,奏攻讦刘铭传弃基隆的详细情形,指他丧师辱国之罪,过于徐延旭、唐炯。不想碰了个大钉子,所奉到的复旨是:“刘铭传仓猝赴台,兵单粮绌,虽失基隆,尚能勉支危局,功过自不相掩。该大臣辄谓其罪远过徐延旭、唐炯实属意存周内,拟于不伦。左宗棠着传旨申饬,原折掷还。”
    卧疾的左宗棠,受此羞辱,病势剧变,不能不再一次奏请开缺。当然,一道温旨是少不了的,准他交卸钦差大臣的差使,不必拘定假期,尽管回湖南安心静养。又恭维他“夙著勋勤,于吏治戎机,久深阅历。如有所见,随时奏闻,用备采择。”
    这道惓惓于老臣的温谕,寄到福州,左宗棠神明已衰,无从感念圣恩了。延到七月二十七子时,一瞑不视,当时由福州将军穆图善、浙江、福建两省的巡抚会衔出奏。奏折慢,电报快,福建营务处电致北洋衙门,到第二天中午,京里就得到消息了。
    这是意外,然而亦非意外。左宗棠到了福建,诸事不甚顺手,他虽以诸葛武侯自命,只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志节,或者差相仿佛,但宁静致远的修养却差得多。抑郁难宣,因而肝火极旺,终于神智昏昏,经常在喊:“娃子们,出队!”左右亦就顺着他的话敷衍。这些情形,京中亦有所闻,料知他不久人世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国家的重臣之一,皇帝一向优礼老臣,自然伤感。因此,左宗棠的饰终之典极优,虽不如曾国藩,却远过于官文,官文追赠太保,左宗棠追赠太傅;官文入祀贤良祠,左宗棠入祀昭忠祠、贤良祠,并准在原籍及立功省份建立专祠。谥法就更不相同了,官文谥文恭,这个恭字只对谨饬驯顺的大臣用得着,不算美谥,而且于左宗棠的为人亦不称。
    因此,拟谥便费周章。谥典照例由礼部奏准后,行文内阁撰拟,由侍读二人,专司其事。照规则,凡第一字可以谥文的,只须拟八个字,由大学士选定四个字,奏请圈定。拟定谥号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最高贵的是‘正’字,定制出自特恩,非臣下所敢拟请。第二个是‘忠’字,这亦非比等闲。
    左宗棠当然不能与曾国藩比肩,谥作文正,但与林则徐、文祥一样,谥为‘文忠’,应该不算滥邀恩典。因此,由李鸿藻、宝洌А⒀志疵嵬《ǖ乃母鲎郑陀小摇衷谀凇
    呈达御前,皇帝觉得‘忠’字很好,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真实历史中左宗棠的谥号是什么,便垂询军机,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能够表扬左宗棠施政辽宁,又平定南国之功的好字眼?
    拟定谥号从来是内阁的执掌,奕都不大懂,就更不必提肃顺了,便说道,“皇,李鸿藻和阎敬铭记得掌故多,请皇问他们?”
    “李鸿藻,”皇帝便问:“你看呢?”
    “照谥法,左宗棠可谥‘襄’字,襄赞的襄。乾隆年间,福康安就以武功谥文襄。不过咸丰三年,大学士卓秉恬,曾奉皇面谕:文武大臣或阵亡、或军营积劳病故而武功未成者,均不得拟用襄字。所以内阁不敢轻拟。左宗棠是否赐谥文襄?请皇圣裁。”
    这一下皇帝想起来了,历史中,左宗棠死后,朝廷给的谥号就是一个‘襄’字,“本朝谥文襄的,倒是些什么人啊?”他问说,“朕只记得洪承畴与靳辅,靳辅有武功吗?”
    “圣祖亲政以后,以三藩、河福、漕运为三大事,特为写下来,贴在乾清宫柱子,朝乾夕惕,无时或忘。靳辅是治河名臣,自康熙十六年任河督,到四十六年病故任,尽瘁河务三十年,襄赞圣功,与开疆辟土无异,所以特谥文襄。”
    “要说开疆辟土,左宗棠也称得。就谥文襄!”皇帝又问:“左宗棠生前,有什么请旨办理而未办的大事没有?”
    这一下是由奕回奏了:“个月,左宗棠有二个折子,一个是请设海防全政大臣,保荐曾纪泽能当海防重任,一个是请以福建巡抚移驻台湾。曾纪泽已奉旨,电召回国,闽抚驻台一层牵连的事项不少,一时还不能议奏请旨。”
    皇帝对海防一事,胸有成竹,很快地答说:“曾纪泽当然有用他之处,可也决不能拿海防全交给他。福建巡抚驻台湾,这件事交部,听听大家的意思,最好照左宗棠的意思办!”

第187节 负荆请罪(1)
    载滢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李鸿章的一番奏答,自己无端为所厌恨,几次请安的时候想在父亲面前说话,都被他冷冰冰的挡了回去,这更让他心中发凉,反而是载、载兄弟两个嘴不说,眼角带笑的样子,更是让人胸口发堵,精神萎靡。非常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感觉到帝皇之威的森严,原来没有了皇帝的重视,自己什么都不是!但眼下自索无解,父亲正在气头,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只能稍待来日了。
    李鸿章深感二阿哥为自己所累,招帖门,欲行赔罪,护卫先到轿前请安声明:“贝子爷病了两天了,这会儿刚服了药睡下。是不是能见中堂,还不知道。中堂先请里面坐,我马去回。”
    “病了?不要紧?”
    “只是受了点儿寒。”
    “那更得瞧瞧了。”李鸿章说:“你跟贝子爷回,请他不必起床,更不用换衣服,我到房见好了。”
    不一会,护卫传话:“我家爷说:彼此至好,恭敬不如从命。请中堂换了便衣,到房里坐。”
    于是李鸿章就在祥贝子府的大厅换‘福色,套一件玄色贡缎宁绸衬绒袍的马褂,由护卫领着楼。载滢在楼梯口相迎,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行大礼,“少荃,不必多礼,请到话。”
    延请到楼,让李鸿章坐在炕床首。大理石面的炕几,摆四干四湿八个高脚果盘·另有一个长身玉立,辫子垂到腰际的丫头,献金托盖碗茶,然后就捧着水烟袋,侍立在旁,预备装烟。“三原城中一别,匆匆数月,爷的精神倒还好。比一次见的时候清减了些。”
    李鸿章说道,“爷……”
    “少荃·你也不必多想,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我很能想得开的。”载滢是无可奈何的口吻,“说起来,这十余年来,我也该到了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了。”
    话中透着浓重的牢骚意味,李鸿章很不以为然,哪有受这样一点蹉跌就灰心冷意的?但眼下不宜直言,“贝子爷,鸿章想来·此事不妨求求宫内?”
    “你是说,我母妃?”载滢笑着摇摇头,“你当我没有想过吗?一次去给额娘请早安的时候……哎!”他叹了口气,“不说也罢!”
    于是李鸿章知道,这母子二人也有所不愉,但又很觉得奇怪,儿子无端被责,做人母亲的如何放心得下?佳贵妃据自己知道,是皇宠妃之一,除了皇后就要数到她·怎么会袖手不管呢?
    就这微一僵持之际,善伺人意的那名青衣侍儿,将水烟袋伸了过来:“中堂请抽烟!”
    等他“呼噜噜”吸完一袋水烟·载滢换了个话题:“幼樵的伤病怎么样了?”
    “已见大好,皇专门降旨,把黄宽从天津征调而来,说来也是难为了他,不久前刚刚为成祥之事奔波过一次,回津不久,又受了一番雨雪载途之苦。
    “若是论外科,还是西医好。”载滢说道·“幼樵难得;张香涛杂·陈伯潜庸,吴清卿轻·清流当中,论才气还要数幼樵。”
    李鸿章有些意外·原来以为他在皇面前受重视,只是为爱屋及乌,现在看来,确实极有才气!从对张之洞、陈宝琛、吴大、张佩纶所下的一字之评十分贴切,就可见一斑!“二爷的知人之明,实在佩服。
    如今皇预备大办海军,原是幼樵的创议,鸿章忝为大臣,有为国家育才举贤之责,当初有个私底下的打算,如果海军办起来,保荐幼樵经纪其事,成效一定卓然可观。经此磋跌,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李鸿章的实话只说了一半。他对张佩纶的期望,不仅在于办海军,而是打算以衣钵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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