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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桐觉饥渴如牛,连连饮了一大壶水,精神才稍稍振奋回来一点。目光凝定,犹生梦幻之意,“郡主,真的是你来了么?”
“是我,”顾令月道,“我来救你了!”
碧桐放声大哭,“郡主,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初李求根与碧桐成亲数日,便谎称偶遇一队太原客商,巧合得到了碧桐父母的下落。碧桐思念父母,闻听此消息,自然喜不自禁。被哄着急急卖了手中嫁妆前往太原寻亲。出了长安城,李求根便撕下了画皮,露出真面目,与约了见面的水灵儿会和在一处,双宿□□。
碧桐一心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如何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局面,骤然得知实情,心中愤恨,终日咒骂。
李求根心生厌烦,恶向胆边生。索性生了将碧桐卖给人牙子恶念,伙同窑姐儿将碧桐绑了起来,对于碧桐惊惧之中说的,昭国郡主素来看重她的情意,日后定会为她做主;以及其后哀求,愿意将手中昭国郡主赏赐给她的田庄,宅铺交给自己,只求换自己的自由的话语,都当做是笑话嗤之以鼻。将碧桐药倒困缚了藏到了破庙茅草堆里,与人伢子约定了在破庙附件的一处林子中收货。
其后京兆尹神速,很快将李求根控制了起来。人牙子到了约定之处,许久等不到李求根,只当被李求根哄骗,骂骂咧咧的离去。
若非如此,只怕此时,碧桐已经被李求根卖了出去,不知道运到哪个肮脏地方去了。
但饶是如此,因为李求根关押,不敢招供,没有人给碧桐送食水,碧桐已经足足饿了一日一夜,若非找到及时,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碧桐将养了两日,整个人渐渐恢复过来。眸子失去了神采。
在这段短暂而噩梦一般的婚姻中,她失去了太多东西。
顾令月入了屋子探望,见了碧桐躺在榻上呆呆愣愣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闪过伸手触摸碧桐脸颊。
碧桐浑身猛的一个瑟缩,回头见是顾令月,眸中的惊恐之色方渐渐退去。
顾令月缓缓笑道,“碧桐,今日可觉得好些?”
碧桐道,“奴婢现在很好,奴婢只想留在郡主身边。”
“郡主,奴婢不明白,”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我这么爱他,将他当做亲人一样信任,爱戴,我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他,为什么他要这样待我?”
顾令月眸中悲凉,将碧桐抱在怀中,“这世上总是有一些恶人,他们以最大的恶意待人,可是你还有我。”
碧桐放声大哭。
顾令月将碧桐抱在怀中,等待碧桐静静哭完,方问道,“李求根已经押解起来,碧桐,你想要他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碧桐静默了片刻,开口道,“郡主,如果我要他不得好死,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恶毒?”
“怎么会?”顾令月淡淡道,“这是他为自己恶行应该付出的代价。你为自己讨要一个公道。”
碧桐闻言微微笑起来,“他当初流落街头,差点饿死。是我救了他。我要他双手双足断折,无口粮度日,自生自灭直到饿死街头。”
顾令月望着碧桐,心中悲凉之意,碧桐曾经善良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死,遭逢此劫变了模样。可李求根和水灵儿恶人作恶,便自然该当承担后果,应承道,“好,我为你办到。”
碧桐瞧着顾令月离开房中的背影,目光中闪过坚毅的色泽,从今之后,她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对于亲情的思念和渴盼断绝,
自此以后,昭国郡主便是她生命之中唯一的光芒。
她的生命之中只有郡主。她会忠心伺候郡主到老,到死,再也不会离开。
一辆青帷马车缓缓从三原县返回长安。
新罗使臣高孝予等候在长安城门之外,远远见了昭国郡主一行人,目中露出欢喜之色,上前迎上去询问,“碧桐娘子可平安救回来了?”
顾令月回头望了一眼车厢,“救回来了。”
秋风吹拂她的发鬓,“只是这妮子这次受了心伤,怕是要将养好一阵子。”
凝目望视高孝予,“今次的事,我算是欠了你人情,你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高孝予谦虚道,“便不是我,是旁人见了也会做得。当不得郡主这般言重。”
顾令月微笑着道,“话虽如此,但若非你及时报信,碧桐怕是要吃更多的苦头,说不得连性命都不尽得保住。就这点来说,我该当感谢你的。”
高孝予道,“如今秋风正好,若郡主当真有心要感谢于我,可否邀郡主一道同赏乐游原风景。”
顾令月闻言眸光闪过一丝愕然之色,“你约我游赏乐游原?”
高孝予望着顾令月,“郡主不肯赏小臣这个脸面么?”
“自然不会。”顾令月嫣然一笑,“既然如此,到了日子,您便来郡主府等我一道前去。”
第五十三章
扬州春风楼,宋鄂藏匿在教坊之中; 打探梅仙下落。
这一日见一名陌生小厮前来坊中寻见教坊使高升; 便乔装打扮行经高升门前; 听闻屋子里传来高升的声音,“梅仙娘子生病了?”
“正是。”来人答道,
屋外; 宋鄂闻言垂眸; 眸光阴翳垂绕。
“怎么会?”高升讶然道,“梅仙的身子素来很好; 怎么会忽然就到了一病不起的地步?”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来人道。
“家主请梅仙娘子前往小住,也是好生照料。也不知梅仙娘子是水土不服还是如何; 竟是病倒在榻; 言想念从前伺候的丫鬟小环; 家主命我前来带小环伺候梅仙娘子养病。”
高升静默半响; 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尊使稍待; 下官这就命人唤小环前来。
小环目光垂谨; 随着来人穿过小半个扬州城; 进入一座宅院。见庭院俨然; 亭台楼阁煊赫鲜亮,却不知梅仙身在何处。
带路来人退了下去,一名俊秀青衣小厮上前,引着小环入了园中花厅。一名青衣男子坐在大堂之上; 望着小环道,含笑招呼道,“宋神医!”
悠悠道,“想要见您一面,可真是难啊。好在如今终于见面了,。”
小环身后垂立的小厮——+宋鄂闻言一怔,随即挺直背脊,摘去斗篷笑着道,“我本猜着此事可能是陷阱,只是着实放心不下梅仙。没成想,还是落到阁下的陷阱里了!”
蔡小昭微微一笑道,“宋神医心有牵挂,自然无法洒脱。咱们相见便也是必然了。”
宋鄂微微一笑,打量面前青年,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愕然色彩:他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一位权威深重的官僚,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位俊秀青年。神医的操守让他一望便知,对面的青年是一位宦官。
但就算作为宦官,这位青年也未免太出色了。
审慎开口问道,“不知这位阿监该当怎么称呼?”
蔡小昭笑道,“在下任职行人司,你可以称我一声蔡司官。”
“蔡司官,”宋鄂颔首,“咱们开门长话短说,司官寻着梅仙娘子将我找出来,定然有事。不知是何事?”
蔡小昭微微一笑,“小昭对神医慕名已久,没有想到,神医竟然这么年轻。近年来,行人司在江南寻找您的下落,不知神医可知道。”
宋鄂一哂。这些年行人司大索,自己自然不会不知道一点风声。只是早年师傅告诫自己性情单纯,只适合钻研医术,若参合如权乱之中怕是没有好下场。自己便遵从师嘱,用尽心力避了过去,不肯露面。
“倒也知道一些。”但来人技高一尺,竟寻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梅仙,逼的自己不得不露面。
蔡小昭道,“宋神医医术通神,江南各处都流传着您的传说。我对神医仰慕已久,没有恶意。只是长安有一位贵人身患疾病,想请宋神医前去医治。”
宋鄂淡淡笑道,“我虽然年纪不大,自傲的说一句,如今整个大周在医术上敢说胜过我的,还没有一个胜过我的。若是我治不好,便没有旁人。只是,”
盯着蔡小昭问道,“我随你去,有什么好处?”
“高官厚禄,良田美宅,都可以允诺于你。”蔡小昭道。
宋鄂嗤笑,“这些有什么意思?我缺这个么?”
“那,”蔡小昭含笑垂头想了片刻,道,“若你当真能治好那名贵人,我在这做一个主,将梅仙的乐籍勾掉,你瞧如何?”
宋鄂闻声呼吸一紧。
他素来游戏人间,唯一的牵挂便是梅仙。
梅仙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因其父早年贪污治罪,没入教坊。自己医术通神,这些年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