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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小姐点点头,看着药方。
“你的病邪正相争于半表半里,互有胜负,故寒热往来,邪犯半表半里,胆经受病,故胸胁胀满,口苦。胆热而肝胃不和,故心烦,目眩,欲呕,不思饮食。”她说道,“这药方开的很好,我不用再添减,就按着这个来抓药吧。”
她说着将药方递给雷中莲。
“这位先生这边来拿药吧。”雷中莲说道。
那中年男人神情惊愕似乎没明白。
“可以按照别人开的药方抓药?”他再次问道。
君小姐温和一笑。
“别人开的与我诊断的一样,自然可以抓药。”她说道。
竟然可以这样?
一旁的胡贵和侄子都瞪大眼神情愕然。
那岂不是说别人从别的大夫那里确诊的药方也能来她这里拿免费的药?
别的大夫可不会为了图省钱而开便宜的无关紧要的药。
胡贵和侄子对视一眼。
“她是不是傻?”侄子说道。
就在刚才他们还在说君小姐怎么规避免费送药的巨大开销,自然就是开便宜的药,或者干脆告诉不用开药,毕竟她是诊病的人,有权决定一切。
但转头君小姐就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她是不是傻胡贵不敢确定。他现在有点懵。
“那也无所谓,她也可以说别人开的不对嘛,然后自己开便宜的药。”侄子灵机一动说道。
胡贵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你是不是傻?”他低声说道,“那岂不是要得罪其他的大夫?别人的都不对,就你对,你是谁?你是神啊?这是打名气呢还是招黑呢。”
君老大夫在汝南当了一辈子的大夫也没敢说过这大话呢,这小丫头片子哪来的狂妄。
也是哦。侄子摸着头。旋即眼睛一亮。
“哎,那要是这样,岂不是不用严老爷出面。她就惹了众怒在这里呆不下去?”他说道。
“那就看人家有没有这么傻了。”胡贵没好气的说道,再看这边君小姐把药方递给了身边的仆人。
“这位先生来拿药吧。”雷中莲说道。
中年男人跟着起身,依旧一脸的不可置信。
草棚外这边也搭着一个草棚,里面摆着药柜。一个伙计负责抓药。
据说这是君小姐将城内一家药铺买下来,专门负责抓药配药。
看到这里胡贵再次皱了皱眉。
买下了一个药铺啊。
真是有钱啊。
有这钱做点什么不好。何必这样糟践。
年轻人的想法真是搞不懂。
胡贵摇头后退,却不想撞上身后走来的人。
“让让,让让。”来人说道。
胡贵转头看到这几人,神情微微一怔。
这几人他认得。是城中德胜昌票号的人。
他们来做什么?送钱的吗?
胡贵心里开个玩笑,自己也笑了。
但笑意还没落,就看到德胜昌的几人走到草棚里。站在坐在那君小姐身后的少年面前。
君小姐那个瘸子小丈夫一直坐在君小姐的身后,不远也不近。既不会打扰君小姐治病也不会听不到看不清君小姐的动作说话。
小瘸子也离不开人,可怜的君小姐还要时时刻刻的照看他。
你说这是图个啥。
他胡思乱想着看到德胜昌的人对那少年恭敬的说了什么,那少年人则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递给了他们,几人恭敬的接过,又恭敬的退出来。
大概是对兑银子呢。
不过……
胡贵愣了下。
他为什么要用恭敬的这个描述?
德胜昌的这些人一向是对有钱的大爷恭敬,难不成这君小姐的夫家还真的很有钱?
德胜昌的人已经走到了身边,胡贵下意识的拦住其中一个,这个人是他认识的,前几天因为地契的事打过交道。
“小板哥。”他低声问道,指了指草棚里,“他们兑了不少钱吗?”
唤作小板的伙计看他神情古怪。
“兑什么钱?”他反问道。
胡贵啧了声。
“不兑钱,难道你们的钱是来白给他的吗?”他说道。
伙计小板笑了。
“可不是白给嘛。”他说道,“再说那也不是我们的钱,而是他的钱。”
什么意思?
胡贵眨了眨眼有些没听懂。
小板拍了拍他的肩头,也有些不解。
“胡贵,你不是认得我们家少奶奶吗?”他问道,伸手指了指草棚里的少年,“那是我们少东家啊,德胜昌的钱不是我们的,但是都是他的。”
我去!
胡贵瞪大眼。
……
“二叔二叔。”
侄子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在院子里坐立不安的胡贵也立刻抓住他。
“怎么样?”他急急问道。
“二叔,问清楚了,君老大夫的亲家就是德胜昌的方家。”侄子咽了口水说道,“也就是说这德胜昌就是君小姐的外祖家,现在她又嫁给了自己的表弟,成了德胜昌的少奶奶了。”
胡贵一脸的呆滞。
他也想起来了,君家的亲家的确姓方,当时陪嫁也很多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家。
但对方来的亲人不多,而君家这边也没什么人丁,婚礼也不怎么热闹,而且成亲没多久新娘子就跟着君老爷赴任,两三年不回来一次,大家连君老爷都快忘了,哪里还记得君夫人的娘家是谁。
汝南城小,德胜昌是近几年才开到这里分号的,君老大夫那时候已经不在了。
谁知道这两家竟然是亲家啊。
那可是德胜昌啊。
虽然德胜昌在他们汝南开票号没几年,但德胜昌的名头并不陌生,那是票号,那就意味着钱。
不仅是在山西河南几乎各地都有的票号,那得多少钱啊。
怪不得能说出让随意开价的话,怪不得能免费诊病送药一个月。
“这还真是一个强龙。”胡贵喃喃说道。
第二十二章 我的承诺
“有钱,那又怎么样?”
胡贵打听出消息的时候,严老爷也知道了。
毕竟君小姐这般做法在汝南引起了很大的热闹,再加上德胜昌的人出现,替她做一些采购药材的事,普通大众知道不知道无所谓,但严老爷这般的人物都知道了。
相比与此同时,汝南城大大小小的人物也都上心了。
“有钱就能无所不能了吗?”严老爷冷笑,“有钱也不能欺负人,我有地契,走到哪里她都没理。”
“可是老爷,那房子的事。”一个随从小心翼翼的提醒。
“房子怎么了?”严老爷喝断他,“谁证明是我干的?人证物证呢?去告我呀,看官府受理吗?”
随从连声应是不敢说话了。
“不就是有钱做一些善事吗?跟对灾民流民施粥那般。”严老爷说道,拍着发福的肚子,“你有钱你免费诊病发药,百姓爱戴感激,那又怎么样?你做好事这是你的善名,关别人什么事,这世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吃饱撑的多管闲事。”
随从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这群人不过是图个免费的药吃。”他扁着嘴说道,“都是那些没钱的穷鬼们,有钱人又不稀罕她的药,她又不是名医,谁找她,谁知道她是谁啊。”
严老爷笑着对随从点头。
“孺子可教也。”他说道,拍着肚子走到廊下,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鸟,“这名气是个好东西,但是呢。名气也得看有没有用,对有用的人来说有没有用,否则,它就是个虚名,除了花花架子好看没别的用。”
果然几日之后,来草棚里看病的人就少了很多。
毕竟穷苦人也不能天天生病把药当饭吃。
远处的穷苦人都还没赶来,近处的第一轮药还没吃完。所以来得多的是纯粹为了免费的药。
因为心思不纯。争执也开始出现。
“为什么不给我拿着这些药?药方写着呢。”
草棚前响起尖锐的声音,一个干瘦的妇人拍着桌子站起来。
而如同惯常一样守在不远处看着的胡贵也走过来几步。
“二叔,这人不是严老爷派来的吧。”侄子低声问道。
胡贵摇摇头。
“还真不是。”他说道。“这早晚会出现,根本就用不着严老爷出手。”
年轻人呐,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胡贵咂咂嘴感叹。
老天爷可不是因为你善心就会给你公道的。
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已经试探过君小姐的性情。为善的名声也竖起来了,那么有些人就可以趁机而动了。
这几日便来了很多拿着药方意图白抓药的人。
这些人处于穷但不困的境地。来看病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有便宜就要多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