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后,他再一次陷入进无尽的昏迷中去了。
陈芃儿仓皇失措,在病房里游魂样飘来荡去,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看日头在窗口西沉,暮色铺天盖地,夜空亮起星辰,一天又过去了。
韩林凉越来越虚弱,昏迷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每一次的阖眼,她都心惊肉跳的怕他不会再醒过来。而他每一次的重新张开眼睛,对她来说,都是迎风飘摇在悬崖边上那一根救命稻草。
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
“老夫人,”他眼睛似乎都已经睁不开了,眼皮沉重的半睁半阖,艰涩的问道,“老夫人怎么样?”
她匆忙凑上去:“老夫人没事,她老人家还好,大夫说,说会醒过来的。”
微微扯了的唇角,男人脸上浮上的笑容不无凄清:“是我不孝,终将……还是要走到她老人家前头。”
她眼圈发红:“林凉哥,安哥哥还没来呢,说不定,说不定明天他就到了,你要等着他,你一定要等着他!”
“否则安哥哥一定会骂你的,”骤然的悲从中来,她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头埋进双肩,止不住的颤,“他一定会骂你的!”
眼泪一滴滴落去男人形容枯槁的脸颊,他双眼木然的,眼神似乎已经开始散了,缓缓伸手摸了摸皮肤上上的泪痕。
“你哭了?”
他张手朝她伸过来,却摸不到她身上,只在空中虚虚的划拉着,像是完全看不到她:“别哭,芃儿……”
陈芃儿怔住了,一把捉住半空中他的手,他好像松了一口气:“芃儿,把灯打开,太黑了呀,你都不怕么?”
“你小时候,最怕黑了……”
她回头望了望床头边大亮的台灯,目露惊恐之色,旋即又明白过来,慢慢的、无助的拿手捂住了嘴。
林初阳与她一起坐在病房的客厅里:“病人已进入弥留之际,两只眼睛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失明,应该还有些光感,但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她双手抱肩,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脑袋耷拉着,抵在胸口,哑声问:“他还有多长时间?”
林初阳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好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但……”
他沉吟了一下:“不会超过三天。”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夕阳斜进房里,落在他身上,又渐渐褪色而去。
夜里落了雨,睡梦中被一声惊雷惊起,她起身去关窗,夜风料峭,春雨凄迷,一下下凉嗖嗖的拍在脸上。
他好像也被惊醒了,半响轻声问:“是谁来了?”
夜空中远远闪烁的惊雷,一下下都像劈在她心口之上——她转过身,尽量轻松的语调:“是下雨了呢,林凉哥。”
他低低“嗯”过一声,再无声响。
第二天日头再度升起,又再度落下。
陈芃儿不准任何人进入病房,包括亦岩。
她想一个人守着他,陪着他,和他一起等,等那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
她一直死死的盯着,病床上那个人好像苍白到已经和雪白的床单融为了一体,没有了什么重量,轻飘飘的,像个模糊的影子,似乎风一吹就要散去了。
他动了一下,喉咙里低低一声呻吟。
再多的疼他也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睁开的双眼,瞳孔已淡到近乎无色,失神的凝望去天花板,面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声音低不可闻:“子清”
陈芃儿一把捂住嘴——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大限将至,他一直在苦苦熬着,盼着,等着,执拗的不肯撒手离去。
可那个人不会来了,煎熬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丝空气都在她耳边叫嚣着这个事实:“他不会来的!”
心沉入去深渊,绝望而痛苦,她孤独的站在那里,流着泪央求:“林凉哥……”
往下却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来,喉咙一下抽紧,只余无声的哽咽。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她趴在他床前,发着抖,眼泪冰凉。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离去,她从来没想过,她的林凉哥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她害怕,害怕他最终会变得冰凉而僵硬,任自己怎么呼唤他,他都不会再弯起眼底的卧蚕,温柔的对她笑,温柔的唤她:“芃儿”。
他浅浅吁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你又在哭了……”
“别怕,芃儿。”
“有子清在,还有子清在……”
“他不会让你哭的。”
“相信他,芃儿。”
“相信他。”
他摸索着握紧她的手指:“相信他,也相信我,子清不会负你……芃儿,你们要好好的。”
“好好的……”
“过一辈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低不可闻。她不可遏制的发着抖,低头亲吻他的手指,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林凉哥!林凉哥!你别走,你别丢下我!”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汩汩流动的声音,呼啸涌动,全部冲击去了她的心脏,击打的她痛不欲生……房门“吱呀”一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寻声回过头去,慢慢睁大了一双婆娑泪眼。
第一百二十九章别哭,芃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别哭,芃儿
ぃГZ
来人朝他们走过来,眼神平淡,波澜不惊。
连韩林凉都听到了脚步声,身子不安的动了动。
“是……”
他舔了舔唇,头朝着声音处偏了偏,眼睛用力睁大了些,已然涣散的瞳孔竟迸出一丝亮光出来:“是……”
陈芃儿眼里全是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无声的哽咽着,拿手死死的捂住嘴。
来人走到她面前,扶了把她因抽噎而不住抖动的肩。
他一张泠然的脸,面色苍白,纤长的睫在脸上打上一层重重的阴影,衬的一双眸子益发幽深,唇色绯然,抿的很紧,紧到那抹绯色上,都泛出了淡淡的白。
陈芃儿无助的张了张嘴,他朝她点点头,声音低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听到:“我知道……”
我知道,他在等着谁。
陈芃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呆了一下,韩林凉在床上不安的微微颤抖,手指收紧:“芃儿……芃儿……,是,是——”
“是,是!”
她扑过去,扣紧他的双手,含泪大声道:“是安哥哥来了!安哥哥来看你了!林凉哥……”
韩林凉浑身一震,喉结滚动,双手无措的伸了又所缩,缩了又伸,半响恍惚笑了一下,卧蚕颤抖着微微弯起:“子,子清……我眼睛不好,瞧不清楚你,你莫怪……”
手不自主的向空中虚伸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怯生生的,像是生怕唐突了来者。
来人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陈芃儿眼睁睁就瞧见男人失神的眼底迅速浮上一层泪光,双唇抖动,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却依旧睁大双眼,想要极力却看清对方。
但,很快的,他安静了下来。
双眉舒展,轻轻吁出一口气,他唇角浮上一丝笑意,浅浅的,异样的安详。
“寻之,原来是你。”
陈芃儿浑身剧烈震动一下,仓皇抬眼,肖寻之好像并不惊讶,弯腰坐去了床边,手中还握着他的手:“林凉,我来看看你。”
男人神态安静,面上绽开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而澄澈:“谢谢你,寻之……”
肖寻之哂笑一声,声线闲适,眼睛其实早已红的厉害:“我还以为,只要我不出声,你也许能把我当做旁人。”
韩林凉笑了笑,指尖摸着他掌心的某一处:“这里……”
目光投向不知名的某处,像在自言自语:“这里……”
指尖在肖寻之的掌心处打着转,堪堪停在了一处——
“这里……”
他喃喃,像是生怕惊扰了回忆,声音低低的,唇角涌现一个更深的弧度:“他的手心这里,有道疤。”
“很小,几乎摸不到。”
“可是,我知道……”
已经失神的瞳孔里,淡淡的水雾朦朦胧胧的波动着,泛出的阵阵涟漪,像是折射到了阳光的璀璨,变的剔透生彩起来。
“小时候……我们还在念私塾,都喜欢打弹弓……”
“有一回……,有一回我嫌自己的弹弓不好,想做一个新的……子清就自告奋勇,说自己院里有棵桂树,那树枝用来做新弹弓最好不过。”
那孩子把嫌长的马褂下摆塞进腰里去,往手心里吐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