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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 上-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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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瑟闻言忙翻过猗猗的手掌来看。只见左掌掌心横亘着一条长长地伤口。她眼前一阵发黑,心疼得几乎昏过去。待静下心来细看,才发现伤口整齐,明显为利器所伤,绝非保姆所能误伤。如此一来,她要是还肯相信小金的连篇鬼话便是连傻子都不如了。赵瑟当即便要和傅铁云翻脸,却见陆子周站在傅铁云背后连连以眼色示意她冷静。
  
  赵瑟勉强压了压满腔怒火,说道:“伤了孩子,不管是谁,都是该死。大夫你带谁走没关系,猗猗确实再也不能由毫发之伤!孩子既然是你亲自带着,你就不能当心点吗?再伤着她,我可和你没完!”
  
  “你放心,再也不会伤到她一丝半毫!”傅铁云举手为誓。之后,他又忽然笑道:“其实,就算有什么事,你也不用和我过不去。我本来也没有几天好活,无论如何伤天害理,天理不容,反正报应就在眼前……”


  
  傅铁云带了大夫走后,赵瑟问陆子周为何阻她。陆子周叹息一声答道:“换了是我,倘若有人平白无故抱来一个娃娃就告诉我是我的,恐怕也免不了如此忍痛行事一番。阿云是什么人?这样大的事不亲自验证一番只凭你一句话便能相信?空口无凭,割血为证!否则他该怎样向傅侯交代?”
  
  赵瑟沉默半响,她纵然舍不得孩子,却也知道要套住傅铁衣这只狼,早早完完少不了那一刀之苦。于是她拭了拭眼中的泪水道:“难道我还会骗他不成?我赵瑟何至于下作如厮?便是要试,不能等猗猗长大些吗?这样小,傅铁衣又不在,折腾什么?!”
  
  陆子周笑笑道:“这法子各个医生有各个医生的门道,倒不一定非要父亲,否则阿云他为什么一定要追着来杀大夫?”
  
  赵瑟扁扁嘴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至于全部灭口?”
  
  陆子周立即反诘道:“难道你觉得很光彩?”
  
  赵瑟便觉得实在无话可说。
  
赵谖
  转眼间,洗三之期便到了。
  
  大郑习俗,在新生儿出世的第三天为其行沐浴之礼,会集亲友为婴儿祝福。其用意在洗涤尘埃,屈灾避凶,祈详求福。洗三乃是比满月之礼更为隆重几分的庆生之礼,往往大事庆祝。不要说赵氏这样累世显贵的士族门阀,便是平常之家生了女儿也会倾尽所有。至于赵氏此次为猗猗庆生,自然更是极其铺张奢华之能事,一器一物尽是价值连城,上都显贵无一漏网,连主持洗三之礼的长者都特别请了大郑名门之首的谢氏族长、位在百官第一的鸾台左相、爵封息国夫人的谢蕴谢老夫人。
  
  那么,洗三那一天,赵瑟还不能起床。她本来也不是那种精力充沛、英姿飒爽的女人,何况还经历了鬼门关前一日游的难产,实在没办法像许多强悍的女人一样,刚生完孩子便能蹦起来到处跑。然而洗三礼上母亲不能出现,就算起不来床也得去!这是向神灵祈求新生女儿一生福祉以及家族繁衍的重要事情,母亲不到视为最不吉利之事。是以只要还有一口气,抬也得抬到宴会当场。于是,像大多数第一次做母亲的贵族女子一样,赵瑟果然是被抬过去的。
  
  赵瑟并没有格外认真地梳妆换衣,也不必佩戴那些可以将脖颈压弯的珠宝——这也是产妇的特权之一。侍奴们将赵瑟扶到软榻上,并取了一床纹绣着孔雀翎花纹的华丽锦被盖住她腰肢以下的部位。
  
  “好想睡觉啊……生个孩子真是麻烦……”赵瑟抓着陆子周的手小声嘀咕着。随即,她的脸上就浮现出甜美的笑容,说:“不过我生的猗猗是个乖孩子。每次阿云那小鬼把我揪起来给猗猗喂奶,她可一次都没咬过我呢!”
  
  陆子周很想提醒赵瑟她的娃还没长牙呢,后来还是温和地说:“也差不多是时候过去了,宾客已经开始进门了。”
  
  赵瑟侧耳倾听,隔着重重的亭台楼阁,前厅的喧闹依然传到了这样远的地方。她含笑点头,左右顾盼一番,诧异道:“猗猗呢?不是今天该我抱过去的吗?阿云那小鬼怎么还带孩子过来?五音,去接接。”
  
  五音立即现出万分为难的神情,迟疑一次啊才上前施礼,禀告道:“奴婢先前已过去请过一次,却是这几日少小姐闹的厉害,公子亲自照管,已是几日都没阖眼。今天早上才哄着一起睡过去,小人……实在不敢去请……”
  


  赵瑟与陆子周不仅面面相觑,恶名远扬以至于如傅铁云这般侍奴连叫起都不敢,也算是殊为不易。叹了口气,陆子周起身道:“我去抱孩子吧,你再歇会儿……”
  
  信步走到傅铁云携猗猗起居的长生阁,周围一面肃静,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门口一排又黑又壮的“侍奴”分左站得纹丝不动,目不斜视,直如标枪。陆子周不由在心中感慨,能将“宁叫人怕,不叫人爱”贯彻到这般彻底地步的,恐怕只有这傅铁云了。他径直进门,近处的侍奴伸臂来拦。陆子周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侍奴终究不敢当真阻拦,掀帘请陆子周入内。
  
  傅铁云这屋子一如既往地暖和。陆子周一进门,额上便渗出一层细汗。青玉上前替他宽去披风。厅外当值的侍儿过来施礼,小声禀告说:“我家公子和少小姐还未醒来,公子请先用茶。”陆子周摆手示意青玉等人退去外面,自己一个人朝里间卧室去。
  
  卧室略有几分凌乱。除了小金坐在脚踏上打瞌睡之外,再无第二个人伺候。地上团里一些写废的纸稿随意扔着,几案上一摞书笺,上面也只写了“兄长大人钧见”六个字开头便是老大一团墨迹,之后便再也无以为继。陆子周叹了口气,心想:大约阿云也在为给傅铁衣的信该如何措辞而苦恼不已吧!
  
  傅铁云背冲外向内护着猗猗犹在沉睡。陆子周低头去看,他侧卧着微微弯曲身体,手臂虚搭在猗猗的襁褓上。傅铁云睡着的神态几乎和猗猗一模一样,十足是个孩子。脸色惨白,嘴唇抿着,神情中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委屈和几分疲惫。陆子周的心没由来地一阵心疼,大约傅铁云也有着傅铁云的万般无奈与不得已。他本来分明就是个和猗猗一般无二的孩童啊。
  
  陆子周弯下腰去,轻轻将猗猗抱起来。猗猗大约很是贪睡,只颦了一下眉头便又睡去,傅铁云却猛然惊醒,捉着陆子周的手腕一骨碌坐起来。待他看清了面前之人乃是陆子周时,方才放下心来,松了手道:“原来是子周哥哥……”说罢便转身下床,伸脚踢醒了小金。侍奴鱼贯而入,服侍傅铁云梳洗换衣。傅铁云由小金服侍着以热巾抹了一把脸,便道:“咱们走吧,子周哥哥,怕是有些迟了。”
  
  陆子周见傅铁云面色惨白,神情萎顿,便道:“我替你抱一会儿吧,孩子大约也闹人地紧。“
  
  一时间,傅铁云也百感交集地道:“这小祖宗着实要命,一离手便要大闹而特闹。我总算明白了,世间最难的事原来竟是养孩子!难怪人家说女人了不起,比起孩子,开疆辟土,算无遗策之类的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
  
  陆子周忍不住微笑道:“传宗接代便是如此……终究熬到会说会笑,能跑能跳便好带了。”
  
  两人一起出了长生阁。迷糊很是喜欢猗猗,以前傅铁云抱着时他没胆量上前,这时换了陆子周,不免要忍不住凑上前伸手去逗。陆子周大力打了他手背一下,迷糊眼圈一红,扁着嘴躲到青玉背后。
  
  傅铁云接过孩子,叹息着问陆子周道:“子周哥哥,你说抱着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陆子周一时有些出神,愣了片刻才牵过迷糊委委屈屈抱着的手说道:“大约总是百感交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终究是自己的孩子……”
  
  “是吗?”傅铁云有那么一点儿疑惑地重复:“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当然!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才对。”陆子周斩钉截铁地道。
  
  傅铁云以一声叹息作为回应。自从猗猗出生并确认为他的孩子,傅铁云叹息的次数超过了他此前生命历程中叹气次数的总和。
  


  后来的洗三礼上,傅铁云总算打起精神。作为被承认的门阀赵氏新一代嫡长女的父亲,他必须得在洗三礼上认真给请来替猗猗盥洗的息国夫人谢蕴打下手。这是关系到孩子一生福祉的事情,不管傅铁衣最终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他的血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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