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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个毛发尖细小的暗点也没有。月亮上有阴影,可四周的光晕却没有,那光晕就是月瑶。小时候,母亲多次察看我的身体,我的白不是因为我的皮肤,而是来自我身体从内至外透出的光。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我的体内藏有一轮明月,这光就是它发出的。每到有月的夜,这种光就更强烈,母亲说看来父王为我取的名字是取对了,她私下里把我唤作小灯笼,并以此作为我的乳名。
每年过生日都是这样,十七个加十七个一起过。这么多年了,一年我就和她们见这一次面。我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她们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是给我过生日吗?我很怀疑。这样过生日有意思吗?还这么正式。什么都和别人一样,没有特别的,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由于保持端庄的坐姿,我的脖子有些发酸。我管不了许多,扭了一下脑袋。管事太监低咳了一声。母亲也发现了,但她仍旧脖颈挺拔,纹丝不动,只是用眼风示意我注意,里面并没有太多的责备。我刚才歪脑袋的时候发现坐在我右边的那位公主的脸和我一样清秀,鼻子和我一样高贵。我身上的光映在她脸上如同月华,可能是天太热,也可能是给我晃的,她流汗了,而且流了很多。她略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与我拉开了距离。光在空中流动,到处都是,谁抓得到,谁看得见,谁分得清呢?除了光,我和她们有何区别呢?为何大家什么都一样呢?真让人恼怒。
父王总算出现了,远远地落座,远得让人看不清。我们一同叩拜,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姿势。我淹没在众公主中,若事先不知道我的位置,根本无法找出我来。
庭宴(3)
一同淹没的还有我的声音:
〃父王洪福齐天!〃
〃江山永固!〃
开始发礼物了。
父王的礼物虽然年年不同,但给每位公主的每次又都是相同的。不管什么,每年全是相同的十七份,放在十七个尺寸大小颜色质地完全相同的锦盒中。
叫名字了。
只有名字是不同的。
这是每年这种生日宴里我惟一高兴的时刻。
叫到谁谁就上前去领礼物并磕头谢恩,很多人这个时候感到幸福是因为礼物,或者是能够和父王在那一刻近距离见面。我也幸福,可我的幸福不是她们的幸福。我之所以此时感觉幸福是因为我的名字被大声宣叫,当着如此众多的人被宣叫:
〃郦秀宫二十二公主月瑶!〃
听听,平时那么讨厌的管事太监的声音此时多美妙,整个大殿都充满着这清晰洪亮的声音:〃郦秀宫二十二公主月瑶!〃
管事太监只念一遍名字,可我却听到很多遍。他虽然念得很长,但我只听到四个字:
〃公主月瑶!〃
不,不是四个字,是两个字,只是两个字:
〃月瑶!〃
听到了吧,这是叫我的。这只是叫我的,太令人兴奋了。
我高声答道:
〃月瑶在这里!〃
我快步跑上前去,不是奔着礼物和发礼物的父王,而是奔着我名字的余音,慢了就听不见了。
父王没有多看我一眼,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像对其他公主一样,只是例行公事似的将装着礼物的锦盒从管事太监手里传递给我。
其他公主接过礼物时都说:
〃谢父王!〃
我不,我坚决和她们不一样。我边叩头边嗓音清脆地说:
〃月瑶谢父王!〃
可是父王今年依然没有反应。管事太监叫别的公主的名字了,我该退下了。父王怎么记不住我的名字呢?起身往回走时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被人记不住名字的人活着算活着吗?死了算活过吗?没人知道、什么都和别人一样,那不白活了吗?那活着不就是死吗?
我的眼泪像小溪一样止不住,心里有个声音在喊:
〃我是月瑶呀,我是月瑶呀,我是月瑶呀!……〃
父王走了,接下来便开宴。每位公主都笑容满面,只有我仍在垂泪。她们吃,我不吃。我伤心,吃不下。
坐在母亲身边的一位贵妃对我母亲说:
〃你女儿感情可真重。〃
我母亲说:
〃这孩子是啊,想她父王了。〃
我知道此时再继续哭泣不合时宜,只好勉强拿起了筷子。菜肴格外丰盛,可我吃起来却全无味道。大家都吃一样的菜,吃了也白吃,有什么意思,吃两口我就放下了。远座的一位公主吃得特别香。我看着她,真想不明白,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她为什么吃得那么香。
我不由得对她愤恨起来,心里说:
〃看你的嘴,嚼得那么欢,大家嚼得都一样,值得吗?也不怕噎死。〃
她发现我在看她,但依旧不停地往嘴里送东西。真是把我给气坏了,所以我狠狠地瞪着她。她终于被我给瞪毛了,突然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脸旋即涨紫了,她用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不止。
场面有点混乱。
人们折腾了好一会儿,她还没有好。不仅没好,反而连气也喘不上来了。侍妾们把她抬下去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感觉她是想知道我的名字,一想到这儿,我便笑了。
我向她冲过去,告诉她说:
〃我是月瑶。〃
可她的母亲正急切地对她说话,而且嗓音太大了。侍妾们的声音也很嘈杂,她没有听清我的名字。我再想开口时,有人推开了我。很快她们就出了门,门被侍卫重重地关上了。我想追出去,母亲拉住了我的手。
我问:
〃她是谁?〃
母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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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我又问:
〃她叫什么名字?〃
母亲有点不耐烦地答道:
〃不知道,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时我才发现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公主都没有起身。她们的母亲也没有起身。她们整齐地坐着,有的看着我们,有的在继续吃饭。
我母亲把我拉回了座位,然后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刚才被抬走的那位公主的座位已经撤掉了,她母亲的座位也撤掉了。原来一面是十七个坐垫,现在是十六个,但不细数绝对不会发觉少。长长的一排,好像原来就是十六个,并且看上去更整齐更对称了。贵妃们和公主们依旧端庄地坐着,优雅地享受着一年一度父王赐下的珍馐美味。好像原先就没有那位公主,原先就没有那位公主的母亲。
我问我左边的公主:
〃抬走的是谁?〃
她依旧吃着说:
〃不知道。〃
我拉了她的袖口问:
〃她叫什么名字?〃
她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我,十分有礼仪地将袖口从我手中抽出来,淡淡地答道:
〃不知道。〃
我又问我右边的公主:
〃抬走的是谁?〃
她同样依旧吃着说:
〃不知道。〃
庭宴(4)
我使劲拉了一下她的袖口问:
〃她叫什么名字?〃
她也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我,十分有礼仪地将袖口从我手中抽出来。她的回答同样淡淡的,只是更加漫不经心:
〃不知道。〃
我激动地说:
〃她可能真的会被鱼刺卡死。〃
她这才回头瞟了我一眼说:
〃那又怎么样?〃
我拍着胸口说:
〃可我们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哼了一声,笑道:
〃为何要知道?〃
我几乎要发火了,有点语无伦次:
〃我是说一个人万一死了,别人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我反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恨不得给她一耳光。这时我的袖口给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我左首的第三位公主。
她煞有介事地对我说:
〃我知道,好像是郦秀宫的二十二公主。〃
我没好气地对她说:
〃你说的是我。〃
她一吐舌头,缩回头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
菜一道一道地上,一道一道地撤。
我心烦意乱,开始用手指使劲抠锦盒上的封印。照规矩,每年都是在回到自己住处后和母亲一同打开,共享喜悦,自己不能单独行事,其他公主也是如此。我才不管呢,因为我生气。我开了锦盒,里面是四个手镯,六个香囊,二串珠链十块绣帕和一副耳环。我偷偷地打开我左边公主的锦盒,里面的东西和我的一样,也是四个手镯,六个香囊,二串珠链十块绣帕和一副耳环。我又打开右边公主的盒子,还是一样,四个手镯,六个香囊,二串珠链十块绣帕和一副耳环。她们都在专心吃饭,没有发现。我恨不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