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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访谈录-反思人文热潮-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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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
  还是整体人文水准的问题。我的师尊木心先生在八十年代初就写过中国文艺的病根,一是才华的贫困,一是品性的贫困。
  这样来谈八十年代,问题可能比较清晰。看“八十年代”,你得返回去审视六十、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知识分子——其实就是五十年代出生的“婴儿潮”一代——跟“五四”那代人比,根本差异是出身和成长的差异。“五四”一代的知识背景和人格成因其实是晚清的,道统没有断,他们闹文化革命,制造后来的断层,但他们经历改朝换代革命洗礼,却不是断层。我们这拨儿八十年代的家伙,没有洗礼,没有知识准备。“文革”不是洗礼,根本就是灾难。从那里过来的人格,再优秀也是短命的,注定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我看《走向共和》,看章怡和的书,你想想,八十年代的文化英雄和反思者,无论是体制内体制外,跟那几位老右派的见解怎么比?人家几句话就把中国问题说透了。可是这些老右派跟清末体制内体制外的人物,李鸿章、袁世凯、康、梁、杨度,又怎么比?道理还是那点道理,命题还是老命题,可是八十年代学者几本书都讲不清楚,民国一代、清一代,几句话讲透。
  查建英:还有严复,也是几句话就道破天机的高人。严复在英国留学时和伊藤博文同班,成绩比伊藤更优秀。伊藤博文回日本当了两届总理大臣,严复呢,就翻译了一本《天演论》。中国的问题不是没有高人、智者,是成熟过度、自我封闭的制度、环境把这些高人、智者一代代闷死、放逐、边缘化,就像老虎没有青山,猴子没有丛林,再大的本事也没用。“五四”的文化激进主义的确有问题,那道长长的影子覆盖了中国整个二十世纪,但我也不同意现在有些人那种把账都算到“五四”头上的看法,“五四”精神中那种对自由、民主、科学等基本普世价值的坚定认同和热烈追求,是我们至今都应该感谢的宝贵遗产。整个社会没有能力消化和承受这种追求,不能进行理性的制度转化,而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那是后人犯的错误,一股脑儿把屎盆子扣到先人头上是不公平的。退一步讲,就算“五四”生下了一个怪胎,你也不能得出结论说生孩子这件事本身是错的。是你的体质不行,接生婆不行,没生好。“五四”之后,如果制度、环境不是优化而是劣化,山里的老虎、猴子随之进一步退化是必然的,这是整个民族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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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访谈录》之陈丹青(8)



  陈丹青:八十年代是暴病初愈,国家民族半醒过来,文化圈恢复一点点残破走样的记忆,如此而已。刘晓波大谈叔本华尼采,那是王国维鲁迅清末明初的话题。我记得八十年代初《傅雷家书》大轰动,可怜啊,傅雷是五四运动尾巴那端的小青年,可是八十年代傅雷成了指引,直到前两年,我看见三联书店排行榜还有《傅雷家书》。说明什么?说明这样的家,这样的家长,这样的家书,绝了种了……这种断层历史上没有过,怎么估量都不过分——可在八十年代,能谈谈尼采真算是了不得了。
  很惨。八十年代的可怜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惨,还说什么文艺复兴!那是瘫痪病人下床给扶着走走,以为蹦迪啊!
  你给我看哈维尔。我真羡慕。他固然了不起,但他周围前后一群人都是好汉,才华、品性,都过硬,经得起折腾,包括波兰工运的一帮书生……说起来他们的年龄、经历相当于我们的右派,等于储安平那批人,可是哈维尔他们成了正果,你瞧储安平什么下场?从捷克归入苏东集团一直到一九八九年,整整四五十年,他们的知识精英,人格基本上是贯穿的,它被压抑,但没有枯萎,没有扭曲。我们呢,六十年dai kao大学生,七十年代知青,到八十年代这批人,他妈的,你说说看,谁能和哈维尔之流平起平坐聊聊?人格不在一个水准上。你很难看到这五十年来哪个家伙能在个人身上一路贯穿他的信仰、热情,稳定地燃烧……
  查建英:烧也往往是一种自我否定的燃烧。这种自我否定倒确实可以追踪到
  “五四”那代人,他们当中最激进的人矫枉过正,彻底否定本民族的传统,甚至否定汉字,但后来又有一大批人,包括整理国故那些学者,已经认识到文化激进主义的危险和问题,转而强调文化的传承和接续,转向保守。但四九年以后呢,实际上是接续了“五四”的激烈一面,再把文化激进主义和政治激进主义统一到一起,一方面继续自我否定,打倒和抛弃传统,把反智主义推向极致,一方面对西方封闭,结果形成了你说的那种新的历史断层。
  我们不幸就是这种两边封闭的结构里生长出来的一代。对这代人你也就很难有太高的文化期待。可能是因为身在其中吧,我又觉得有一种很深的同情。已经很不容易了,就从这么贫瘠的土壤上生出来的几根草。
  而且现在中国面临的问题又已经是另外一种了。九十年代以后全球化的浪潮席卷而来,新一代人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陈丹青:生态给灭了,再生机制给灭了。现在讲经济建设的“可持续发展”,过去五十多年、一百多年,是一阶段一阶段把文化上“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给灭掉。
  所以八十年代知识分子跟社会的关系,九十年代知识分子跟社会的关系,都不正常:八十年代他们对社会有那么大影响,现在他们那么没影响。这种不正常,反过来误导了知识分子:八十年代他们以为自己真的那么有作用,真的代表正确的价值观;现在又发现没用,赶紧当官,赶紧挣钱。
  小时候读鲁迅,他说五四英雄当官的当官,消沉的消沉,下野的下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现在明白了。
  查建英:资中筠先生你知道吗?就是原来社科院美国所的所长。她有篇文章,题目叫“怎么就没有正好过?”讲的就是我们中国人这种两边走极端的倾向,包括现在对美国大众文化的追风,专追最低俗的那些。知识分子也是,摇摆,总是找不到balance,一个正常的自我定位。要么自我膨胀,要么我什么也不是了,就是个经济人。
  陈丹青:我听《三联生活周刊》的编辑说,他们的主编,八十年代文化热时期是个弄潮儿,现在每次开会就是关照市场、市场。八十年代知识分子自以为正确,现在自以为错了,那时他们非常想引领时代,现在又惟恐跟不上时代。
  我只能有保留地肯定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我不愿意说他们。他们是最自私的一代,最个人,他们也很茫然,但至少在目前的空间里,只要将来不出现大的灾难,我想看看他们会怎么样。
  查建英:那就是你对他们还是抱着希望的?
  陈丹青:没办法。你说对谁抱希望?我接触到几位年轻人,几句话就把现状说得清清楚楚,他不经过思考,全是直觉,他们年纪小,没有权力,所以看得特清楚。
  查建英:对,有时不在年纪。比如我和做摇滚乐评论的颜峻聊过一次,他那个犀利,表述之清晰直接,我真是惊讶。他那时也就二十八九岁吧。而且我很佩服他们那种独立精神,就在体制边缘上坚持做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情,可是心态又挺开放挺明朗,还浪漫,活得有滋有味儿的。见颜峻之前有人跟我说:那是个愤青。可是之后我想:这个愤青多阳光啊!当然那只是私下聊,后来在刊物上读到他的文章,感觉就打了折扣。谁知道,也许咱们这谈话等发表出来也都打了折扣。
  陈丹青:我能看清我们自己,许多是从年轻人那儿听来的。他们说我们这两代人,不是像我们这样讲理分析,他简单几句话,非常清楚,就是孩子看爹妈,太清楚了。
  查建英:可也有一种看法,认为:以前我们也许看重老年人和上一代人的教诲,在商业文化下塑造的这一代人,他们看重的是时尚,模仿的是那些被推出的偶像,这是另一种意识形态出来了,实际上也没有自我。你不这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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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访谈录》之陈丹青(9)



  陈丹青:不错,是这样。可是你想,除了种种时尚,还有其他什么值得让他们看重?商业文化一定是奏效的,在西方也一样。但至少这代人摆脱了前几代人的一个模式,就是集体思维。他们的生活环境相对理性,相对真实,不太给你一个幻觉,虽然有消费文化的欺骗性,但比起我们这代曾经被愚弄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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