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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郎吃鬼-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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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二郎吃饱喝足转出来,湛华倒了碗水端给他,钟二咧嘴笑道:“这才不枉我大老远跑一趟。”湛华问:“廖漾厢身上的鬼可去除了?”钟二抹一把嘴道:“去除个屁!那个盲婆子和叫扎伊尔的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老头子险些背过气,还是请了大夫才救过来。赶明儿还要再除一次,你也一起瞧个热闹。”他逮着湛华一通闻嗅,像一条大狗哼哧直喘,湛华吃吃笑道:“在别人家里闹什么!”钟二嘻皮笑脸扯住他:“你今天比往日香甜。”他两个耳鬓厮磨难解难分,钟二将湛华胸前突起揉搓的火烫,一把抱了他钻进卧房,在床上滚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钟二郎起个大早,就着肉松喝了两大碗白粥,意犹未尽抹了嘴,扯着湛华一同去瞧廖漾厢的乐子。老头子气息奄奄昏睡在窗上,整一间屋被厚布圈着闷热似蒸笼,一股子药汤气味混着熏香袭入脑仁,湛华见廖漾厢颈上的鬼头随他一样命在旦夕,心道这一双人鬼也算同生共死。除去请来降鬼的师傅,廖漾厢的二子廖付仲也候在床边,一双手不知该搁到哪处,嘴里忙不迭得咨问:“爹、爹,您有什么嘱托便快说了。”廖漾厢使尽力气斜他一眼,嘴唇颤动几下终究没发出声音,盲婆瞪着一双白眼珠,拖长声音对廖付仲道:“二爷让一让,咱们该施法了,免得冲撞了您!”
  
  廖付仲闻声连忙躲开,钟二郎不情不原跟众法师站在一起,他本是个吃货,捉妖除鬼并不在行,况且今回遇到这般蹊跷的妖孽,只得滥竽充数随着别人装神弄鬼。扎伊尔坐在蒲团上,燃上香盘膝念咒,一只手忽扬起来,抓一把粉末当空洒下,药粉里掺了黑狗血、蜈蚣尾,一股腥臭弥漫在屋里,唬得湛华忙退到角落。盲婆腰系铃铛跳起萨满舞,口中念念有辞拍打着神鼓,老太婆胳膊大腿已松散,舞了半晌终退下来,淌着汗大口喘气,嘴里小声嘟囔说:“冤有头,债有主,欠了别人自当拿命偿。”
  
  


                  第 22 章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廖付叫仲听见,他急赤白脸忙要上前责问,还未等嘴张开,就听廖漾厢发出一声深叹,颈上生的鬼似个小孩呜呜啼哭,一口气淤塞在喉中,牵连着廖漾厢也被憋紫了脸,大张开嘴发出闷响,好似溺入泥沼里,双手挥舞在半空挣扎扭动。绛尘忙挨到他身前,轻声默念道德经,廖漾厢忽喷出一口血,那鬼头时口吐鲜血哀声悲鸣,再猖狂也是强驽之末,不多时终于耷拉下脑袋,仿佛成熟的果子从人颈上脱落。
  
  鬼怪糊着血滚到地上,面孔朝向众人尖声嘶叫,钟二郎心生好奇挨过去观望,见它满嘴里吐出人血肉渣不禁倒了胃口,好生无趣又退出来。绛尘忙拿一道符将鬼镇住,又用涂了咒的黄纸裹住它,鬼怪在纸团里抽动几下,黄纸被黑稠的血浸透,那鬼才终于渐渐的安静。廖漾厢颈上现出个窟窿,鲜红血液喷涌而出,口鼻间只剩倒出的气息,绛尘又写一道符替他糊在伤处,外面的大夫忙奔进来救治。廖付仲趁这工夫又挤到床边,洒了几滴眼泪逼问他老爹:“大哥如今这个样,传嫡的事情总不能作儿戏,请您快留下嘱托,免得耽搁了大事!”廖漾厢本是跟死了无异,忽然瞪起眼朝他儿子猛力挥打,廖付仲忙闪身躲开,一甩袖子忿忿离去。
  
  屋子里腥臭难耐,湛华扯了钟二跑出来,张大嘴猛喘一口气,回过脸对钟二道:“收了钱赶快回去吧,这地方怪诞的紧。”钟二郎笑道:“急什么,午饭还没吃呢,横竖是别人请的,岂不比在家便宜。”他携着湛华大模厮样往回逛荡,好巧撞见廖付仲朝着廖付伯发脾气,将傻子玩的风筝摔在脚下踩得稀烂。钟二本是不爱多管闲事,却偏偏最看不上廖付仲这一号,粗着嗓子朝他喝道:“好没脸的东西,你惹他作什么!”廖付仲回身正待发作,玉金秋寻声撵过来,瞧这情形冷笑道:“我当是谁吃饱了撑的欺负阿宝,原来是咱家顶有出息的廖二爷,这纸风筝阿宝有的是,待我抽出空送你几个,何苦要学着下作去抢他的。”廖付仲气得发抖,指着他骂道:“你神气什么!不过是我爹买的一条狗!”玉金秋啐道:“看谁到最后连狗也不如!”
  
  廖付仲不敌败走,玉金秋忙蹲下来安慰廖付伯,湛华本想跟他客套几句,却硬被钟二郎拉扯开。廖府在大厅摆了宴席作谢,绛尘代作东道居正位上,盲婆等人业已入席,红木桌上饭菜浓香四溢,钟二郎落了坐,也不消别人礼让,自顾自抓了螃蟹来啃,舞着一对油手与湛华谈笑风生。扎伊尔一张死人面孔更青了三分,绛尘道长自称避谷水米不进,盲婆若有思索凝神静坐,她那两只鬼在桌下倒跟钟二一样欢快,龇着牙同抢一根肉骨头,夺食之余不忘朝湛华嘶声威吓。湛华斜着眼正见绛尘瞠目瞪向自己,忙唬得埋下脸去,他自死后头一遭被捉鬼的法师围在当中,不多时冷汗浸透衣服,挨在钟二身边不敢吭气。
  
  湛华入坐针毡不得安稳,暗地里狠掐钟二一把,幸而他还算识趣,闷声猛吃了一阵便起身告退,一手拎起湛华将他夹在身侧,深一脚浅一脚蹒跚前行,没留神踩上一只吃食的鬼,新皮鞋碾得它放声惨叫。湛华搂着钟二一路大笑,他两个刚回到厢房,一个小丫头探着头凑进来,手里拎了个攒盒对湛华道:“这是玉公子送的。”湛华忙谢过她,丫头涨红着面孔飞奔出去,他打开攅盒一看,见里面摆了各式煎饺卷子,玲珑小巧喷香喜人,因钟二席上不得尽兴,便沏了茶打发他吃果子。钟二咬着个团子笑道:“你如今也太贤德,倒叫我不好意思。”湛华翻一记白眼不搭理,钟二郎涎皮赖脸将一只油手探进他衣领,揪起一只乳珠缓缓摩挲。
  
  他俩刚贴到一起,宅里的下人忽赶过来,隔着房门疾声道:“我家老爷请法师速去会见。”湛华狐疑着站起身,拿绢子替钟二抹了手,整过衣服随他一同出去。原来廖漾厢深知自己大限已到,趁着回光返照交代后事,特请了众人以做见证。盲婆等人已候在屋里,廖付仲抹着泪朝他父亲絮絮叨叨,姆妈拿一块糖糕哄着廖付伯,奈何傻小子手舞足蹈吵着要寻玉金秋。他一通混叫倒提醒了廖漾厢,眸中各色光晕撩乱闪烁忙命人唤上玉金秋,对方慢吞吞挨进来,板一张脸立在他跟前,廖漾厢喘着气低声道:“我刚才梦到桑柔,她哭着说廖家亏欠了你,如今所有孽債都已偿清,望你日后再不要怨恨。”玉金秋抿着嘴不说话,廖漾厢瞪着眼苦苦望向他,好一时之后,他才轻轻道:“太太生前待我极好,她的话我总会记着。”
  
  廖漾厢如释重负喘一口气,斜着眼又去瞧廖付伯,大少爷正拎一串竹蚂蚱玩得不亦乐乎,哪有工夫顾自己老爹死活。他伸着一只手朝玉金秋探去,本是人之将死要作一番长辈态度,哪知廖付伯忽然窜起来,朝着他父亲尖声喝道:“不准你打他!”廖漾厢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廖付仲箭一般飞上来,玉金秋趁乱逃到外面,房门被摔得“哐啷”作响,湛华也随了他出去,对方闻声停下来,扶着棵树笑而不语。湛华道:“劳烦你费心,还送了果子,咱们不过点头之叫,倒叫你记挂。”玉金秋忙道:“我不过是谢你们替阿宝解围。”他垂了眼又淡淡说:“阿宝过去是个顶伶俐的孩子,不知如何傻成如何这个样。我幼时天目善测,被廖漾厢买来用以赌石,后来异秉散尽,府中上下纷纷欺压上来,只有太太心怀慈悲和善相待,她舍下阿宝架鹤西归,我记着过去的恩情,尽心照顾少爷。”
  
  二人正说着,忽听着门内一阵嚎啕,有个下人奔出来哭道:“老爷过去了!”玉金秋大惊失色,脚下一软几乎栽到地上,湛华忙扶住他,却见这人神色模糊,扬起嘴角似嗔似笑。
  
                  第 23 章
  廖漾厢虽死,却留下天大的麻烦。老头子临咽气也未说出家产的归属,直恨得廖付仲骂人打狗不得消停,廖漾厢的尸首被停在灵堂,廖家各房齐聚堂上,钟二等人依作贵客被邀入席。湛华冷眼望去,大房的廖付伯只管伸手抓果子吃,玉金秋穿着黑绸褂子立在他身后,二房廖付仲几日里熬得眼珠子通红,旁边坐着不管事的二奶奶,老姑娘廖小宛带着襁褓里的儿子风尘仆仆赶来奔丧,一边拿着绢子抹眼泪,一边喂她儿子吃奶片。一个单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捻着指头查过账目,抬起头将廖家情况大致报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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