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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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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尾时,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虽然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回一个电子邮件,却依然暗暗盼望他打电话来。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在按下“发送”的前一秒,我犹豫再三,终于在邮件最后加上一句“你好吗?”想了想,又改成“一切好吗?” 

  第二天,程明浩打电话过来,他说:“我们学校没有化学系。还有,旧金山加大几乎所有系科春季学期都不招生。” 

  是吗?我的脸一下热起来。我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好借口,却没去想想它成立与否。 

  “噢,我那个同学目前只是有这个打算,想了解一下情况,”我慷慨地替张其馨撒了个谎,“其实你也见过她,她叫张其馨,跟我们一起来的。” 

  “是这样。”他的声音很温和,顿了一下,问:“关璐,你好吗?” 

  “好。”我一直等他问这句话,他问了,我却只说得出一个“好”字。我的气呵在话筒上,热热的。 

  我问他,“你们那里天气怎么样?”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很凉。” 

  “凉?现在不是夏天吗?”我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我脱口而出,“瞎说。” 

  “这可是马克·吐温说的。” 

  “怎么可能?”我很惊讶。 

  “就是这样的。下午一到五点,风就吹得人浑身发抖。” 

  “马克·吐温当时大概在失恋吧。”我说。 

  “你怎么知道?”轮到他惊讶。 

  “凭我的直觉。再凉,也只有失恋的人才会觉得夏天像冬天。” 

  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你的直觉很有意思。” 

  “我考你一下。在马克·吐温出生和去世的两个年份里,也就是一八三五年和一九一〇年,都出现了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是什么?” 

  “地震?” 

  “不对。” 

  “龙卷风?” 

  “不对。是自然现象,不是自然灾害。” 

  “我真的猜不出。”他放弃了。 

  “什么东西每隔七十六年在地球上出现一次?” 

  “哈雷彗星!”他立刻叫了起来。 

  “孺子可教嘛。” 

  “我小学参加天文兴趣小组,一九八六年哈雷彗星回归,学校组织过观看。” 

  “看见了吗?” 

  “没有。大概我们的器材比较差。你呢?” 

  “我对星星月亮没兴趣。不过想想真可惜,一辈子才一次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不要紧,再过六十四年,它又会回来,那时候再看好了。”他的语调很轻松,好像说的不是“六十四年”,而是“六十四天”。 

  “再过六十四年?我都八十五岁了,”我笑了起来,“我能活那么久吗?” 

  “我还比你大一岁呢,我们肯定能活那么久的,”他话里的“我们”给了我一种“地老 

天荒”的感觉,让我心里很温暖。 

  第二天,我和郑滢从学校回家。下午五点钟,正是一天里面最热的时候。我们顶着太阳骑自行车,车胎下面的柏油马路黏黏的,像嚼了一半的口香糖,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路边闪过一棵棵形状各异、比人还高的巨型仙人掌。 

  郑滢一边擦汗一边抱怨,“这鬼地方怎么热成这样?” 

  “旧金山就很凉快。” 

  “关旧金山什么事?” 

  “八六年你看见哈雷彗星了吗?” 

  她摇摇头,“没看见,也不想看。那时候很多人瞎说世界末日快到了,我当时在暗恋我们班班长,就给他写了封信。那个男生大概从没收到过情书,少见多怪,竟然去交给老师,班主任把我一顿好骂。我的初恋就这么夭折了。” 

  “他叫什么名字?” 

  “忘了。” 

  “信里说什么?” 

  “说假如世界末日来临,我希望和他死在一起。是不是很恶心?十几年前我希望和那个男人死在一起,现在却连他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如果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希望和谁一起死?”我问郑滢。 

  “反正不是你,”她嘻嘻一笑,“说正经的,假如世界末日来临,我会一个人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死。” 

  “为什么?” 

  “我怕那个说好要和我一起死的男人在最后一刻扔下我去逃命。与其那样,不如不要。” 

  郑滢的爱情观总是快我两拍,我永远跟不上。我宁肯相信会有人真心实意愿意和我死在一起。 

  她狠狠地蹬一下车,叹口气,“我要是一直跟着‘亨特’,世界末日就真的到了。” 

  “亨特”是我和郑滢给系副主任起的外号,因为他长得有点像我们小时候看过的一部警匪片《神探亨特》里面的“亨特”,郑滢的助研奖学金就是他给的。这位教授由于两样本事远近闻名:一,擅长拉科研基金;二,善于压榨学生的劳动力。他的实验室门上贴着一张告示:“本室所有助研上班时间为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上课除外”,他还叫所有学生把课程时间表贴在实验室墙上,以备监督。他本人每天早上八点风雨无阻准时查勤,生了病也会打电话来,哪个偷懒、哪个迟到,一目了然。 

  相比之下,我那位长得像汤姆·汉克斯的导师仁慈许多,只是布置工作,叫我定期完成而已。 

  郑滢坚持了一个多星期,已经怨声不断,“这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再这样下去,我也要转学。” 

  郑滢相机里的胶卷冲印出来了。我看着我们在旧金山机场的合照,忍不住打电话给程明浩问他想不想要一张。 

  程明浩正在感冒,说起话来像拉风箱。 

  我有点奇怪,“不是都说中国人到了美国,两年内不会感冒的吗?” 

  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可能因为我的脖子比较长,所以容易感冒。” 

  “脖子长和感冒有关系吗?” 

  “我也是听人家讲的。”他一面吸溜鼻子一面挣扎着往下讲。 

  “那你到了冬天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希望等到冬天,我已经适应这里的气候了。” 

  我挂上电话,再仔细看那张照片,发现程明浩的脖子好像确实比其他人长一些。我想起他说的“脖子长容易感冒”,笑出声来。 

  郑滢问我:“你笑什么?”我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样子好土。” 

  我的心里在想,他的长脖子,到了冬天,好像会需要一条围巾。 

  我把那张照片翻印了寄给程明浩。几天后,他打电话来说:“收到了,拍得很好。谢谢你。” 

  我说:“其实我们两个人不应该站在一起拍照,那样会让我产生自卑感。你到底有多高?” 

  他笑了起来,“光脚量一米八三,穿拖鞋一米八四,穿皮鞋一米八五,穿运动鞋一米八六。” 

  我光脚一米五八,如此算来,和他身高相差二十五厘米。假如我穿上五厘米的高跟鞋,而他又正好光着脚,就可以缩短到二十厘米。可是,他凭什么要光着脚呢?他起码会穿上一双拖鞋,那么,我们的身高,至少有二十一厘米的距离。 

  一个同学告诉我,有个网站叫mapquest 

  看不出,地图上那么短短一条,远得这么离谱。 

  大概,只有在乎一个人,才会去在意同他之间的距离——一切可以丈量和无法丈量的距离。 

  以后的日子大家都过得很充实:郑滢天天忙着对付亨特的工作;其馨一心一意地办转学 

;我从系里一个中国同学的太太那里借来棒针,把临出国前我妈给我织的一条毛线裤拆了,开始织一条围巾。 

  我织围巾的技术不算好。记得读大学时某一年的冬天,突然之间所有的女孩子都开始给男朋友织“温暖牌”围巾,我也凑热闹给陈志骅织过一条。我只会织基本的上下针,围巾上也没有什么花纹,还有点歪歪扭扭的,郑滢诚实地说“不要太难看”,其馨的评论是“很朴实”,但那在她的词汇里等于“不要太难看”,可就是这样也要了我两个多月工夫,等围巾织好,冬天也过去了。 

  那果然是一条“温暖牌”围巾,陈志骅为了让我高兴,在二十度的室温下鹤立鸡群戴了一天、吸引无数眼球后就把它压到箱子里了。 

  第二年冬天,我留心看他会不会拿出来戴,可是他没有。他在大冬天光着脖子走来走去,也没有戴那条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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