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小说一起看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八月之光-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修士。麦克依琴慢条斯理地开打,一鞭又一鞭地用力抽,同先前一样既不激动也不发火。很难判断哪一张面孔更显得全神贯注,更为心平气和,更富于自信。

   他抽了十鞭,停下来说道:“拿上书,裤子让它垮着。”他把《教义问答手册》递给孩子。小孩接过手,还是直挺挺地站着;他仰起面孔,抬起书本,一副得意的神情。要是穿上白色的教士法衣,他会像个天主教教堂里唱诗班的男孩,这蒙胧阴晦的秣房便是教堂的中殿;隔着粗木板墙壁,从充满氨草胶和干草气味的阴暗栅栏里,不时传来牲畜的喷鼻息响声和扑通扑通的蹄子跺地声响。麦克依琴僵直地坐在一个饲料箱上,两膝分开,一手扶在膝头,另一只手里摊着银表,他那副蓄着胡须、轮廓分明的严肃面孔像用石头雕成似的,目光冷漠无情,但并不完全缺乏诚意。

   他们这样对峙了又一个小时,中间麦克依琴太太到过房屋后门一次,但没有说话。她只是站在那儿望着马厩。仍然戴着帽子,拿着伞和扇子。然后她又进屋去。

   又在分秒不爽的时候,麦克依琴把怀表放回衣袋。“现在记得住了吗?”他问。小孩不吭声,笔直地站着,面前捧着那本翻开的书。麦克依琴从他手里拿掉书,要不,小孩会老立在那儿不动。“重复一遍教义,”麦克依琴说。小孩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墙壁。他的面容现在显得惨白,平滑的肌肤下本来没有多少血色。麦克依琴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壁架,又拿起皮鞭。他抽了十下。抽完之后,小孩毫无动静地立了一会儿。这个时刻他还没吃早饭,两人谁也没吃。然后小孩站立不稳了,要不是大人抓住他的胳膊,他已倒在地上。“来,”麦克依琴说,把他领到饲料箱边,“在这儿坐下。”

   “不,”小孩说。他的胳膊开始在大人手里挣扎,麦克依琴放开了他。

   “没事吧?是不是病了?”

   “没有,”小孩说,声音微弱,面色惨白。

   “拿起书,”麦克依琴说,把书塞进小孩手里。透过秣房的窗户,可以望见麦克依琴太太从屋里出来。这时她穿了件宽大的褪色长罩衣,戴上一顶宽边遮阳帽,手里提着一个杉木桶。她从窗下走过,没觑秣房一眼,迅速消失不见了。隔了一会儿,井边传来辘轳缓慢转动的吱嘎吱嘎声,颇有惊破安息日静谧气氛的意味。然后她又出现在窗边,身子扭曲着与手里提的一桶水保持平衡,她没瞧马厩一眼便进屋去了。

   恰好又在一小时完结的瞬间,麦克依琴抬起头来问道:“会了吗?”小孩不回答,也不动弹。麦克依琴走近小孩,发现他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书上,眼睛只是呆呆愣的,眼前一片茫然。他把手搭上书,发现孩子紧紧地抓住书本像抓住一条绳子或一根竿子那样。麦克依琴使劲从他手里抽掉书,小孩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不再动弹了。

   等他苏醒过来已经是后半下午了。他躺在阁楼间自己的床上,楼顶低矮,却很清静,这时已经是黄昏光景。他的感觉良好,躺了一阵,静静地望着头顶倾斜的天花板,然后才意识到有人坐在床边。这是麦克依琴,现在换上了日常穿的衣衫——不是下田地时穿的工作服,而是褪色的没有衣领的洁净衬衫,褪色的干净咔叽裤子。“你醒啦,”他说,伸过手来揭开被单,“跟我来。”

   小孩没有起身。“你还要鞭打我吗?”

   “来吧,”麦克依琴说,“起来。”小孩从床上起身,站立起来,瘦弱的身子,穿件土布内衣。麦克依琴也在移动身子,臃肿笨拙的极不灵活的动作,像是费尽了浑身力气;小孩带着孩子的淡漠神情望着,瞧见他在床边缓慢吃力地跪下。“跪下,”麦克依琴说。小孩跟着跪地,两人一齐跪在这间昏暗的斗室里:小个子穿着用大人衣服改做的内衣,大个子一副粗暴无情的神气,从不懂得什么叫怜悯,心里从来不曾有过疑问。麦克依琴开始祈祷,祷告了很长时间,声音沉闷单调,催人入睡。他请求上帝宽恕,因为他冒犯了安息日,动手打了小孩,一个孤儿,上帝怜爱的人。他祈求孩子在一个他所蔑视的、拒不顺从的人的引导下,那倔强的心会被软化,还祈求上帝饶恕孩子桀骜不驯的罪过;同时恳求全能的主同他自己一样宽宏大量,因为主以仁慈为怀,凭借仁慈并通过仁慈来挽救世人。

   他祷告完毕,费劲地站起身来。小孩还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但他的双眼睁着(他一直未掩下面孔,甚至根本没低下头),面孔十分沉静,非常安详,简直不可思议。他听见大人在摸索桌面上的油灯。一根火柴刺啦一声,划出火光,火焰点燃灯芯,这时大人映在灯罩下的手掌像在血里浸泡过似的。灯影摇晃了几下才稳定下来。麦克依琴从灯边桌上拿起《教义问答手册》,埋头瞅了小孩一眼;他那鼻梁高突的面颊像花岗石一样,髭须蔓延到了戴着眼镜的洞穴般的眼窝。“把书拿去,”他说。

   这事发端在星期日早餐之前。他没有用早餐,多半他们俩谁也没想到那上面去。大人尽管到了餐桌前,请求上帝宽恕他进食而且非吃东西不可了,但实际上并没沾食品。午餐的时候,由于神经紧张和疲乏,他睡着了。到了晚餐时刻,两人谁也没想到食物。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毛病,干吗感到虚弱却又宁静。

   这也是他躺在床上的感觉。油灯还亮着,外面已经漆黑。已经过了好些时候,但他似乎觉得只要一扭头,还能看见他们俩一齐跪在床边的情景,凭空就能瞧见地毯上留下的两对膝头参差不齐的印迹。甚至室内的空气还震动着单调沉闷的声音,像在喃喃梦呓,祈告,恳求,在和某个超然的存在争论,而这个存在却在地毯上连影子似的痕迹也没留下。

   他这样平躺着,两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像个殉葬的模拟人,这时又听到狭窄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不是男人的脚步。他曾听见麦克依琴在黄昏时候赶着马车离去,到三英里外的一座教堂,但不是长老会的教堂,去那儿弥补上午未上教堂的罪过。

   不用侧过头,小孩听出是麦克依琴太太在费力地爬楼梯。他听见她走过地板来到面前。他不抬眼,但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影映上墙头,他看见那影子,发现她手里端着什么东西。是一盘食物,她把食盘放在床上。他没看她一眼,也不动弹。“乔,”她说。他躺着不动。“乔,”她又叫道。她看见他睁着双眼,却没有碰他一下。

   “我不饿,”他说。

   她站在那儿不动,双手交叉地插在围裙里。看来,她也没有瞧他,仿佛隔着床在对墙壁讲话:“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是那么回事。他没叫我给你送东西来,是我自己想到这样做的。他不知道。这不是他送给你吃的东西。”他躺着不动。他的面容沉静得像木刻石雕似的,两眼直端端地仰望着陡斜的木条天花板。“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坐起来吃吧。不是他叫我给你送来的。他不知道。我等他走了才给你准备的。”

   这时他坐起身。她看着他下床,端起食盘走到屋角,翻转食盘将食物碗碟一齐倒在地板上。然后他回到床边,像端圣礼匣似的端着空盘,而端匣人身上的白色法衣却是原来买给大人穿而后改短的内衣。她虽然站着不动,却不再看他,双手仍然裹在围裙里。他上床后重新平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依旧凝视着天花板。他能瞟见她不动的身影,没有轮廓,背有点儿驼。然后影子不见了。他没觑一眼,但能听见她蹲在屋角,把破碟烂碗收进食盘。然后她离开了房间。这时房里万籁俱静,油灯亮着,灯光稳定地燃在灯芯上;墙头映出灯蛾扑打翻飞的其大如鸟的影子。他能感到窗户外边一片漆黑,能闻到春天和泥土的气息。

   那时他刚八岁。许多年后记忆才让他想起这一切;那一晚之后的许多年他才回忆起:就在那之后一小时,他翻身下床,跑去屋角跪下,不是像跪在地毯上那样;他跪在地上,俯身在那一塌糊涂的食物之上,用手抓起食物就吃,像个野人,像条狗。

   薄暮时分了,他离家还有几英里地。星期六下午他本是自由的,但他从未离家这么远,这么晚还未回家。他一到家就会挨打,这与他外出时干没干什么事并不相干。回家后他会遭到同样的鞭打,没有干坏事也罢,麦克依琴发现他干了坏事也罢。

   也许他自己还不明白他没打算去干坏事。他们五个人一起,静静地守在一个废弃的锯木棚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