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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教育-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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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打!打这像煞有介事的小家伙!”

    恶少年的党徒从四面集拢来了。他们扑向安利柯,把安利柯掀倒在地。安利柯翻起身来,捏了铁拳左右冲突,恶少年有的被打倒了,有的逃了。

    可是恶少年的党徒很多,安利柯终于被扑倒了。安利柯倒在方才美尼清抬石块的地方,额碰在石块上,簌簌流出血来,仍不屈不挠地翻起身。

    这时,大人们从四面跑拢来了。恶少年们这才苍蝇似的散去,安利坷了然立在中央,因为眼中渗入了额上流下来的血,不能睁眼来看。

    一会儿,药剂师和医师都跑来了。安利柯经他们给洗好创口,包扎绷带以后,就淡然无事,仍想去钓鱼。

    “没有什么,请别向我舅舅谈起。我钓鱼去了。”他向医生这样说。

    “请别去钓鱼了。风很大呢,受了风,创伤要拖延不愈的。还是我陪你回去。”医生劝阻他。

    “丝毫没有什么。如果我不独自回去,舅父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哩。”

    安利柯说了,向医生道谢毕,径自到断崖上收了钓竿与鱼篓,然后向舅父的别墅走去。

    舅父这时想去看看安利柯钓鱼的光景,正从门口出来。见到安利柯帽下的绷带,急问:“呀,怎么了?”

    “没有什么。不小心从崖上跌下把额碰伤了。”安利柯淡然地回答,可是声音却不禁发颤。

    “究竟怎么了?不要是大伤啊。”舅父很不安心地将安利柯的帽子除掉了看。

    舅父取起帽子,即安了额道:“和谁打过架了吗?啊!一定是那些恶少年。待我去收拾他们,你快进屋子去。”虽断续地说,却似非常激动的样子,匆匆走了。

    安利柯想去劝阻舅父,可是等地回转头喊舅父时,舅父早已走远,头也不回一回。

    安利柯走进屋子,在自己房中休息了一会儿,等心定了以后取镜自照,雪白的绷带上渗出紫色的血迹。这时候,恰好舅父足音很响地回来了。

    舅父突然抱住了安利柯接吻,用感动的语调说;“安利柯,你做了好事了。你的流血是第二次洗礼。泳作为基督教信徒时曾在教会受过第一次洗礼,这次的洗礼是你已成为大人的证据。即使额上留了伤疤也不要紧,这是名誉的痕迹,是你崇高正直的行为的有名誉的纪念品。”

    “舅父,我只做了非做不可的事罢咧。我只恨我勇气不足,力量不够。”安利柯这样说。

    “好,你已做了正直的事了,用了全力做了正直的事了。别叹力量不够,最高尚的行为是超越理性而激发的。不顾任何的牺牲,炽烈地尽全力的行为,才是人生最可尊贵的。成功或不成功,这些都不是问题。该做的时候,勇往直前去做,这样的精神才是崇高的力量。见利而动的人,决不知道这崇高。你做了好事了,对于绝对的善,你曾奋起过了。”

    舅父说时老眼中闪烁着两滴银亮的水珠。

    二 不知恩

    没有经过几日,安利柯的伤已痊愈了。

    自从那日起,美尼清一次都未曾见到。“至少也应该来对我表示一句谢辞的吧。”安利柯这样私念着,空待了许多日子。

    过了好久,安利柯在街上走着,见美尼清恰好从对面来。安利柯想看看他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走近前去,哪里知道美尼清睬也不睬地管自走过了。“为什么呢?”安利柯兀自觉得寂寞起来。

    “我曾为他尽过勇敢的爱的义务,路上相见,抱了我哭泣了来表感谢,不是人的应有的至情吗?”安利柯自己这样私忖。可是美尼清却连目礼都不作,“谢谢”都不说,垂着头假作不曾看见似的过去了。

    安利柯的自负心大大地被损伤了。他不但曾把美尼清由恶少年群中救出,从那次的事情以后,始终不忘记美尼清。如果有机会,还想把自己的果物、穿旧的衣服送给美尼清呢。可是美尼清竟像连这很好的亲切心也不值一顾,管自走开了。

    有一日,安利柯问舅父:“美尼清一次都不到家里来吗?”

    “哪里会来。”舅父冷淡地说。

    “但是,偶然……”舅父似已明白安利柯的心清了,呵呵地发出笑来。

    安利柯奇怪了,注视着舅父的脸。

    “其实,连警察也该来向你道谢罗。”舅父说了又呵呵大笑。

    “在那次以后,你遇到过美尼清了吧?他已向你道过谢意了吧?”舅父问。

    “木,虽曾在路上见到他,他却装作不见,管自走过了。”安利柯回答。

    “不要他道谢,不也好吗?只要自己做过好事不就好了吗?”舅父这样说。

    “不,舅父,我那时并不存要他道谢的意思。从那时起,我觉得美尼清非常可爱,想有机会再帮帮他的忙。可是他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盲与我要好呢?”安利柯说。

    “哦,这样吗?”舅父回答说,“这是很明白的罗。且听我告诉你。你有慈爱的父母,幼小时听到深情的摇篮曲,一向在爱抚中长大。但是在美尼清,出世以后不曾从人受过一句亲切的言语,也不曾听到过深情的摇篮曲,他所受过的只是虐待。所以美尼清的心就异常了,他不知道世间有所谓情的东西,总以为谁都不会用深情对待他。所以,虽然也许想对你道谢,却恐怕又遭到你的讥笑,就垂着头管自去避了。”

    “那么,舅父,我就到美尼清家里去玩吧。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总觉得那孩子可爱。”安利柯说。

    “唔。”舅父点头。“但还是不去的好。你如果去访他,他会伯麦不出来见你的。倒不如将他招到家里来玩,一同做些残废者也能做的游戏。因为在家里,无论他的形状怎样可笑,也没有笑他的人。”

    “是……”安利柯也点头。

    舅父又对安利柯这样说:“话虽如此,美尼清也许有着和那手足同样的不快的心情,无论你待他怎样好,在他也许不但不觉得可感,反而觉得可厌哩。所以,你决不可想从他得到感谢。但也不该对自己的行为失望。一件善行,能实行,在自己已是一种报酬了。望人感谢,等于放重利,是不好的根性啊。别人对于你的善行原应感谢,但自己对于别人有善行,决不该望人家的报答。自己只要帮助了弱者,把人从困苦中救出,替苦痛着的人拭了眼泪就好了。如果在这以上还想要求什么,那是有伤于自己的正义的。”

  ……

    第十四

    一 海波

    安利柯熟览桑。德连累的世间,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而在近来,却常看见默然沉思着的人。有的茫然坐在崖上,看了海在默想;有的靠了崖坡,死也似的卧着在思忖什么;有的躺在沙滩上兀自沉想,不知日影的移动。

    安利柯在默然沉思的人们的脸上,感到奇异的悲哀味。如果他们是诗人或是画家,也许可以说他们在追求什么无限的东西吧。可是他们都是肮脏的劳动者与老人,那当然是因为有着什么烦恼的缘故。于是,安利柯有一日问舅父:“舅父,我常在崖上、坡上、沙滩上见到蹲卧了半日不响的默然沉思的人。他们大概是因为没有蝴口的地方,才把光阴这样地消磨吧。”

    舅父现出深思的神情这样说:“不,不是因为没有糊口的地方罗。人这东西,只劳动是不够的。有时非无目的地思考,或茫然地望着海不可。

    “我屡次航行外洋,到过许多国主,见到处都有沉思默想着的人,无论在非洲,在欧洲,在澳洲,在亚洲。有的坐在崖上目视着海,有的仁立在湖边树下。其中有年老的,有年轻的,有无学问的,也有诗人。

    “无论是什么人,心里都不能无所思虑。不,与其说在思虑,倒不如说忘了自己在追求无限的东西。这在东洋叫做‘冥想’。在牧场上,葡萄园中,森林中,常有冥想的人,可是海更是把人诱人于无限的东西。”

    “舅父,为什么单调的海对于人有如此的引诱力呢?”安利柯问。

    “这是有理由的。”舅父加以说明,“海渺渺无边,始终摇动着,这就够引诱人了。只要熟视着海,那手不能触目不能见的无限之感,就会把我们捉住。这心情是人所憧憬的。因为人有着超越斯世、追恋永远无限的世界的心……”

    安利柯觉得不可思议,被舅父的话所吸引了。

    舅父又继续说:“人有着一个大要求。人不能满足于现在,对于无限,有着憧憬与畏惧敬虔之念。换句话说,人不能满足于一生,想求人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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