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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色-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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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枫仰头,望向苍茫的天,恍然又忆起万千将士厮杀的声音,忆起一抹红嫁衣,以及绣了一只鸳鸯的裙摆。他复又垂眸,在原地怔了一会儿,看向云沉雅。

“若觉得闷,就自个儿出去走走。”云沉雅道。

景枫一愣:“大哥?”

云沉雅挑起折扇,指了指院门,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出去出去,我见不得人这么一副消沉样,想明白想通透了再回来。”

景枫的目光在云沉雅的左肩停留一瞬,再未说甚,径自走出宅院。

舒棠见状,只当是两兄弟又闹了矛盾。她急忙跑到云沉雅身边,无措地喊了声:“云官人。”言语间,舒棠的目光定定锁在云沉雅左肩的伤,眉心写满焦急。

云沉雅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一笑,说道:“不碍事,习武之人,受伤是常有的事。”

听了这话,舒家小棠点了下头,然而她的目光,仍是聚焦在伤处血色。须臾,她似想起什么,又连忙对云沉雅道:“云官人,你等等,我去将穆公子追回来。”

云沉雅一怔。

舒棠再往他的左肩看一眼,亟亟提了裙,就往院外追去。

须臾片刻,宅院里只剩云沉雅一人。

这会儿已是近黄昏的天了。云沉雅退后两步,在眉骨搭了个棚,望向梧桐树间的小木牌。

虽然同是皇子,但景枫是庶出,一直到六七岁,才被接回宫中。而云沉雅是嫡出,从出生起,便在深宫之内受尽荣宠,也磨尽心智。

他们一起长大的两年,虽经常吵闹,可每当景枫提及宫外生活,云尾巴狼总是无限神往。

有一回,景枫说,宫外过节,有一种许愿的木牌子。牌子分两面,一面为自己写心愿,一面为最亲的人写一个心愿。写完之后,在木牌子下坠一块铜板,抛在自家院子里最高的树上。这样天上的神仙,说不定就能瞧见自个儿的心愿了。

这会儿,云尾巴狼目测了一下自个儿与树梢的距离,勾唇一笑。他足尖一顿,在树梢上微一借力,伸手一勾,便将那块木牌子取了下来。

木牌子极简朴,背面只写着四个字――景枫柳遇。

没有渴望长久,没有期盼重逢。大抵在柳遇去世后,他于自身也再没了愿望,只是这么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挂于树梢,铭入心底。

云沉雅默了一瞬,又将木牌的正面翻过来,然后,他愣住了。

木牌的正面写着,惟愿家兄长安,世无干戈。

惟愿家兄长安,世无干戈。

斜阳余晖透过树影,映在云沉雅的眼中。他的眸子如水中一块碧玉,温润无暇,又似一口幽幽古井,深邃不见底。

犹记得当时年少,九岁的尾巴狼追着小景枫,问他会在木牌子上许何愿望。景枫被他烦得没奈何,索性反将一军,问他的愿望是什么。

尾巴狼从小便是个坏胚子,景枫这一问,正中他的下怀。彼时他奸诈一笑,一边将自个儿的木牌子递给景枫,一边说:“你看,为亲人许愿的正面,我写的是你的名字,以后你许愿,也得在正面写我的名字。”

景枫听了,十分诧异,将木牌拿起一瞧,差点背过气去。

木牌的反面写着:愿英景轩娶个好媳妇儿。

木牌的正面写着:愿英景枫娶个坏媳妇儿。

当时,云尾巴狼见景枫青了一张脸,即刻抢回木牌,挂在深宫深处,最高的树上。后来景枫离宫,时日推移,木牌子一直挂在那里。只是不知历经数年风霜雨雪,昔日的愿望褪色了多少,会不会实现。

这会儿,云尾巴狼看着这暌违已久的木牌子,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然而过了片刻,他唇角却慢慢抿出一笑。远天黄昏灿然,为梧桐枝桠镶上一层金。云沉雅退了两步,欲将木牌重新挂回树梢。可蓦然间,他心思一动,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木牌子在手心抛两抛,尾巴狼得意一笑,厚颜无耻地将其揣入怀中,私吞了。

景枫并未走远,舒棠只穿了一个巷弄,便见他一人倚在墙边。额发垂下,挡住冷玉似的眸,唇角的弧度很自然,仿佛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

舒棠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穆公子。”

景枫身形一动,却并不回头,只应了句:“小棠姑娘。”

舒家小棠从不伶牙俐齿,想了片刻,只得道:“穆公子,我虽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可云官人是真的为你好。柳姑娘虽去世了,可是她……”

“在第二格。”景枫忽地道。

舒棠一愣,“啊?”了一声。

景枫偏过头来,淡笑道:“我将伤药放在箱子里的第二格,不好找。”顿了顿,又道,“大哥的伤不算重,但还是劳烦小棠姑娘替他看看。”

舒棠回宅院时,云尾巴狼正负着手,在屋里四处转悠,好奇地东张西望。见了舒家小棠,他连忙招手,说:“小棠妹,来来,你瞧这是什么?”

舒棠连忙跑过去,与他一道蹲在屋角。两人眼前是一个漆黑的小铜盆,里面有灰烬。舒棠见了,道:“这是我们这儿冬日取暖的炭盆。”

云尾巴狼听了,更觉好奇:“炭盆?炭盆不是四方形,红泥暖炉吗?”

舒棠道:“南俊这边,入冬不太冷。云官人说的红泥暖炉,寻常人家买不起,便在这小铜盆里烧木炭,凑合着用。”顿了顿,又道,“我与爹爹也用这个,冬天不长,一忽儿就过去了。”

云沉雅听了这话,不禁愣了一愣。

舒棠的目光又落在他的左肩,抿了抿唇,道:“云官人,你左肩的伤,疼么?”

经这么一提醒,云尾巴狼才慌忙忆起前阵子,白贵所授的苦肉计。顷刻间,他眼神一滞,眉心一蹙,默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舒棠见状,以为他疼得厉害,连忙在箱子里寻了伤药,又让云沉雅坐在桌前,小声道:“那……云官人,我替你上药吧?”

云沉雅闻言,心中一喜,面上镇定,答:“嗯,有劳小棠妹了。”

可此言出,舒家小棠却没了动静。她抬眼觑了觑云沉雅,吞了口唾沫,话头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云尾巴狼瞧得狐疑,过了一会儿,他问:“怎么了?”

舒棠又觑他一眼,犹疑片刻,说:“云官人,我替你上药。”

云沉雅一愣,道:“好。”顿了顿,又不解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舒棠呆了一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默然片刻,终是道:“那个,云官人,你得将、你得将你的衣裳解开。”

第60章

云尾巴狼有些呆愣,他垂眸看了看左肩的伤,又望向舒棠。

舒家小棠拿着伤药罐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她的耳根子发红,好似映在窗棂的绯色霞光。云沉雅的脑子有点浑,半晌,他才低低“嗯”了一声,身后去解腰带。

前襟敞开,露出宽厚的肩膀,胸膛处无暇的肌肤。舒棠见了,顿时心跳如雷。她通红着一张脸,一手扶着云沉雅的右肩,一手将药粉洒在伤处。

云尾巴狼的伤约有一寸长,半寸深,虽没伤着要害,但也需好好包扎才不至于感染。舒棠撒完药粉,又寻了把剪子,左试右试都不着力,便对支支吾吾地对云沉雅道:“云官人,我得将黏在伤口的衣裳剪开,你……”她四下一望,目光落在屋子的西角,“你能不能去床榻上,靠墙坐着?”

云尾巴狼闻言,又是一愣。过得片刻,他再“嗯”一声,老老实实地做去榻上。

舒棠半跪半坐地俯身于云沉雅跟前。打理伤口时,她的发丝垂下,如丝缎般,轻抚过她的胸膛。云沉雅一惊,刹那片刻,像是有火苗在他身子深处蹿动,他浑身一颤,呼吸浑浊又粗重。

舒棠见状,忙道:“云官人,是不是很疼?”

云沉雅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她,目光又不自觉落在她衣襟口洁白的肌肤。失神片刻,他沙哑着声音道:“没事,不疼。”

舒棠仍有担忧,说:“我再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云官人,你忍着点。”

语罢,她又拿着药罐俯身过去。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脖颈,云沉雅只觉胸口万分燥热。目光从舒棠柔软的耳根,如雪的鬓边,一直移向她的手腕,她的腰身……忽然间,云沉雅伸手将舒棠往后一推,粗喘了口气,道:“你……你别动,我自己来……”

舒棠一愣:“云官人?”

可云沉雅已然夺了药罐,迅速将药粉洒在伤处。他咬紧绷带一端,单用右手将绷带的另一头绕过左肩。包扎始末,云沉雅都再没让舒棠靠近。

处理好伤口,舒家小棠见云沉雅额头有汗,连忙倒了盏茶给他。喝过茶,云尾巴狼清醒许多,想起方才的事,不由有些尴尬。谁料舒棠却不介意,她看了看云沉雅的伤,咧嘴一笑,随他走在床榻便,觑了他两眼,小心翼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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