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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AA-第3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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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将她的手轻轻推开,“夜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自己转动轮椅进屋而去。

在‘常乐府’中的相见,是他梦想的破灭。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尤其是她。

无忧不知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变了脸,冲着他的背影叫道:“难道你不想站起来?”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宁墨玄青的身影在门口微顿。

这夜,无忧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蒙蒙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揉着涩涨的眼,偏头望去,只见宁墨儿端了饭菜进来,搁在桌上,又转身离开。

宁墨虽冷,这些天吃饭,并不回避,与她同桌,但今天的情形看来,他全然没有与她一同进餐的打算。

无忧忙翻身坐起,“宁墨,你……不一起吃吗?”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自己吃吧。”宁墨望了她一眼,自行离去。

无忧坐在床上闷了一阵,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生疏成这样。

洗漱了坐到桌边,见桌上除了饭菜,还有一个白玉小瓶。

那白玉小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如果不出意外,里面装的是一个月一次的沙华之血。

无忧拨开瓶塞,凑到鼻边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飘来。

往门外望去,这时绿鄂早已经去远,血液极易干,在二十一世纪时可以理解为冷藏,可是手中血瓶并没有冷藏过的痕迹,她不知他们是用的什么办法传递。

细想自从回到这里,收到的血瓶都是不曾冷藏过。

握了血瓶奔出屋。

平儿正指划着马夫装行礼,宁墨手撑着额,看着前方一片将落的枯叶,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一只南归回来的燕儿,不知在哪儿伤了翅膀,从空中跌落下来,它的伴侣追逐着发出阵阵哀鸣。

宁墨抬眼看见,伸臂接下燕儿,长指拨开它的羽毛,抬头对盘旋在空中焦鸣着的燕子笑了一笑,那笑柔如春水,“别担心,它会好起来。”

那只燕儿象是听懂了他的话,落了下来,停在他身后靠背上。

宁墨取出小刀,金创药,麻利地为它处理伤口。

无忧依在门边看着,他本性是何等温柔的一个人,可惜人的贪婪和邪恶将他变得冷如冰霜。

想着在‘常乐府’见他所受的侮辱和酷刑,不觉间握紧了双拳,伤害他的人一个是自己嫡亲的姐姐,一个是自己的姨娘。

她脚步极轻,宁墨没察觉她站在身后,给燕儿上好药,小心地理顺它的羽毛,抬高手,将它放手。

两只燕儿绕着他盘旋一阵,才向远处飞去。

丝滑的阔袖顺着手掌滑下,露出他手腕间一小角白色的崩带。

无忧心脏骤然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身上前,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

宁墨惊回过头,随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腕间,那角雪白的崩带已是无处可藏,事情到了这一步,反而淡然了。

眸子里的惊乱化为平静,一如平常的淡漠清冷。

无忧压抑着胸间惊天的浪涛,慢慢抬眼,望进他澄清得一尘不杂的黑眸,“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伤。”宁墨试图缩手,反而被无忧握得更紧。

无忧将血瓶拈在指间,“划伤后,血都到了这里?”

宁墨别开脸不言,遇上不愿说的事,他可以不答,也可以直言不想说,但说谎却不擅长。

“这血是你的?”无忧凝看着眼前白得如同冰雕般的清峻面庞,心间如同万马踏过,再难平静,原来是他一个月一瓶的血,将她养大……他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

她到底欠了他多少?

宁墨望了望四周,门外行人虽然不多,但终都是外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眉头紧锁,抬起头,迎视向直直凝注在他脸上的视线,“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她知道,这些年来服用的血,都是从他这个肮脏的人的血管中流出来的,会不会恶心?

“我只是想知道,是还是不是?”一定是他,她不会再怀疑,但她要他亲口承认。

“这不重要。”宁墨将手腕从她掌心中挣出,拉下阔袖,掩去手背,将腕间崩带实实在捂在袖中,再不得见。

无忧突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不与她一同用餐。

并非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而是他不让她看见他腕间的伤。

将这些瞒着她的事,继续瞒下去。

逼视着他的眼,扬手将血瓶往地上摔去。

他看着血瓶从眼前坠落,只要轻轻一动手,便能将血瓶接住,但却连手指也没动一动,只是垂下了眼睑,任血瓶砸向地面,长睫微颤,原本少血色的脸颊又白了一分。

眼见血瓶要落地,无忧脚一勾,血瓶在她脚尖上弹起,重回到她手掌中,用力握紧,深瞥了他一眼,转身回走。

进了屋,将血瓶放回桌上,重新滚回床榻,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到底不记得了些什么?

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些什么。

听见宁墨进屋,也不动弹。

宁墨视线扫过桌上血瓶,眸色沉了下去,轻叹了口气。

被人欺瞒这么久,换谁也会着恼,何况是她这样的烈性子。

384 不算谎言的谎言

连着盛了饭菜和血瓶的托盘送到床边,“快凉了。”

无忧微微侧目,望着他与子言酷似的眼,“那血……我以后不会再服用。”

“我能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服下去。”宁墨面无表情,声如冰裂,就算他再令她不堪,要她活命,也只能如此。

无忧翻身向里,这些年她为着活命一只喝着人血。

但那时一直以为是小冥王从血库里弄来的血,心里虽然有抵触,却也算是默认。

…文…毕竟医院里给人输血也是常事,只不过她是换了个方法罢了。

…人…但从回来后,才发现原来这些血全是来自一个人,觉得自己如同吸血鬼一般活着。

…书…每喝一次,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压抑着的抵触日渐高涨。

…屋…她没停下服用,一是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她得活着;二是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去沙华这条线索。

既然知道他在这世上,就无论如何要寻到沙华,寻到这个用自己的血将她养大的人。

得知绿鄂是沙华时,她惊讶,却没有心痛的感觉,甚至生不出感恩之心。

起初她以为自己无情无义到了这个地步,但隐隐却觉得,或许她喝下的血,被称为‘沙华之血’,未必是绿鄂这个沙华的血。

或许是另有他人。

在看见宁墨腕间的崩带的一瞬间,剜心般的痛兜面而来。

他才是沙华,他才是用自己的血,将她养大的人。

初见他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愕然。

再后来,他对她的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

回来后的初次阳竭,人事不知前他的出现。 心中这些一直不能想明白的迷团,一一得到解释。

他认得她,他知道她会阳竭,他知道她的一切。

可是她却把他忘了,记不得他的丝毫,不记得与他的任何瓜葛。

他承受着惨无人道的酷刑,拖着长年累月不得好的伤痛,却月覆一月的割血与她。

就算是健康的人也承受不住一个月一次的放血,何况他。

怪不得他身体虚弱成这样。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如同被风吹着的杨柳,起了落,落了起,想寻个地方落下,却哪儿也挨不上,只得上头悬着的那点,撕心裂肺地痛。

这情叫她如何承受?

以前倒也罢了,往后还要这样靠着他的血渡日,看着他的身体因她而虚弱,她做不到。

“我想休息一会儿。”她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宁墨第一次在‘常乐府’看见她时的诧异和痛楚。

“饭晚些吃,也没什么,但这血……不能误了时辰。”宁墨望着她耳后的那颗小小的红痣,她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姑娘,但倔起来,却比谁都倔强。

“我说过,不会再服。”无忧闭着的眼,迅速发烫,有泪涌上来,生生的咽下。

既然承不下他的情,就此打住,不能再接着欠下去。

宁墨看了她一阵,将饭菜挪开,取了小瓶,拨开瓶塞,伏身上前,凑到她唇边。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无忧下意识地推开。

他握得不紧,小玉瓶脱手而出,飞到床下,一声碎响,玉碎四溅,鲜红的血浆在地上溅了开来,红得刺目。

无忧听见声响,心里陡然一紧,回转身来,看着地上溅开的一片红,只觉得轰一声,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心头一绞痛,连呼吸都难以再续。 地上溅开的仿佛不是一滩血,而是她的心。

她不愿再继续吸食他的血,却也不能这样作贱他。

嘴唇微哆,翻身向床下跃起,想去收拾这残局。 她快,宁墨却比她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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