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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雨晴长叹一声:“姑父一代王尊,竟真能做到这种地步?”炎门大小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份不确信,似乎即便此刻从小婢口中得知,也依旧未完全相信。
“三百年前,烈王爷因为特殊体质需要靖浪府的地气养护,传闻当日他便如此刻一般,舍却镇南嫡脉之尊,独身来此,屈膝跪拜到老祖宗面前,请求借气一用。”
慕容晏雪再度述古,一双美眸呼吸间迷离幻彩,幽幽渺渺的言语,眼前仿佛亲眼目睹当年那一幕。
这一幕发生在三百年前,以慕容晏雪的年纪自然不可能亲见,但她却见到了……于每一次午夜梦回,于每一息神魂恍惚,于每一波那起于无明,却又终于无憾的魂牵神往。
“三百年过了,很多事变了,很多人变了,当年大璟第一将门,变成了今日的大璟第一忠烈,当年的嫡血世子变成了今日的四方镇国……”慕容晏雪神情唏嘘。
三百年前的靖浪府何等荣耀,即便那时尚未与镇南一脉结亲,靖浪府三字却依旧光芒万丈,辐照疆域,威势不在四王之下。
今日的靖浪府与四王之一的镇南命途交缠,互为依傍,但靖浪府本身却将门不再,子嗣不继,早已落寞,早已不堪与四王真正齐平。
但那位三百年前向老祖宗跪地求气的少年,如今已贵为四王之一的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双膝折腰。
第一将门变了,变的落寞。
世子身份变了,变的尊贵。
但那名少年没变,即便如今他早已娶妻生子,位尊王侯,他却依旧没变。
三百年前他跪得,三百年后他依旧跪得。
沧海桑田,岁月更迭,他还是他,他就是他……
烈氏一脉,列灼!
花香哪怕巷子深,何况深巷本香花……小巷花影缭绕,越见腾升的朝阳,令晨光之烈攀至顶点,蒸腾着四周花影,令小巷充盈花气,蔚然沁脾。
炎雨晴立足花香满溢间,涌入鼻息的香气,就着慕容晏雪幽幽语调,令她也不知不觉间生出神往。
良久之后,炎门大小姐甫自迷醉中醒来。
倏然,睫毛弯弯间,腾跃着一丝……担忧。
“三姐姐,姑父居然为此跪求老祖宗,实是令我意外……”言语一顿,眸中担忧之色更燃。“……但以我对老祖宗的了解,老祖宗对那小坏蛋疼爱,即便姑父如此,也未必能征得老祖宗同意。”
……
老吾老正屋堂下。
镇南王列灼双膝跪地,端目正颜,拜求麟太君。
面对这样一副画面,满堂众女皆露惊容,惊容中又洇泛着深深佩服。
一个身为父亲的王爷,为了给予孽子正确的教育,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然而,老祖宗麟太君不在众女之列,她可没有佩服,面对双膝跪地的列灼,人老成精的她感受到的是另一种形式的逼迫,或者……以退为进。
“老太婆区区一介诰命,如何受的起烈王爷一跪,快快请起吧,烈王爷。”老祖宗瓮声瓮气。
甫才她已唤过“小灼”,但此刻列灼跪地拜求的姿态,分明是借此让她于烈非错一事上退让,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小灼”了。
麟太君一言既出,四周婢女中即刻有人动作,前去搀扶列灼。
一股浑圆无漏的劲力倏然于列灼周身滕饶,众女即刻难以近身。
“小灼只为惩教孽子,光宗耀祖,还望老祖宗成全。”列灼再度恳求。
麟太君耋耄之姿怒容隐现,握持春秋龙鸠杖之手紧了数分,斜睨列灼一眼:“成全……听烈王爷的意思,今日老太婆要是不成全你,你就在老太婆这老吾老长跪不起了是吧?”
老祖宗言语中怒音暗腾,四周众婢也不知几许不曾见过老祖宗如此语调,个个吓的噤若寒蝉,便是原先几个欲去搀扶列灼的,此刻也被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祖宗天威,怒声振聩,面对这幅气势,镇南王列灼身跪依然,神情肃穆,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他已用行动明确表达的自己的意思,今日,他必要押回孽子。
目睹列灼这番神情,麟太君眼中怒容更腾。
“烈王爷这是表明心迹啊,既然如此……好。”
……
“傻丫头,难道在你看来,老祖宗面对烈王爷那一跪,依旧不会让步?”
小巷中,慕容晏雪不以为意的质问。
“三姐姐,对于老祖宗对那小混蛋的宠爱,我可能比三姐姐感受的更为真切……”炎雨晴语气幽幽,一股淡淡酸意浮现。
“……自爹遭受诅咒之后,炎门绝嗣,因皇上一儿两姓而来的那小子,是老祖宗,甚至炎门所有妇长心中,唯一的血脉传承……”
眸光一转,直视慕容晏雪那双桃红杏眼。
“……因此,老祖宗会护持他到哪一步,很难说。”
……
老吾老中,列灼长跪表心迹。
“好。”一声淡淡的“好”出口,四周众婢更为清晰地感受到老祖宗言中的怒意。
“来人呐。”麟太君唤了一声,随即,她吩咐了一件事。
“这……老祖宗,万万不可啊啊啊啊!”
第119章 这等地步()
“这……老祖宗,万万不可啊啊啊啊!”
老吾老中,一名婢女惊声高呼,花容失色。
不止是她,此刻老吾老正屋中,满堂婢女皆露惊容。
这番惊容源自前一刻,老祖宗麟太君的一声吩咐。
“来人呐……拿个蒲垫来,老太婆总不能亏了他烈王爷,他烈王爷跪老太婆,那老太婆就跪还给他。”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靖浪府老祖宗麟太君,炎门最长,要下跪,而且跪的不是天地宗祠,是镇南王列灼,这个差她一千四百岁的晚生后辈……
这还得了!!!
老祖宗此言一出,堂下顿时炸开了锅!
“老祖宗,万万不可啊!!!”
“老祖宗,这如何使得!!!”
“烈王爷,您就起身吧,难道您眼睁睁看着老祖宗跪您么?”
霎时间,老吾老正屋彷如雷霆震绝,万端惊炸。
此等震绝八方的一幕,很快就从正屋中传了出来,传到了两处。
老吾老侧屋中,屏风后的镇南王世子接获小婢传了的新一手信息。
“你是说,老祖宗也要给我爹跪下?”烈非错确认地问道。
“是……是的,现在里面都炸开锅了,众位姐姐们都拼了命的劝老祖宗呢。”小婢战战兢兢的复述。
四周氛围倏然一黯,流风朝阳仿佛悄然遁去,屏风后蓦然陷入一股沉重凝滞。
证实了这一惊人消息,得知父亲与老祖宗竟为自己做到这一幕,烈非错……
“哈!老祖宗圣明!”
兴奋的镇南王世子振呼喝彩,面上无一丝羞愧,反倒盈满老爹受阻的得意欣慰。
一旁小婢将他这番神情收入眼底,心中暗暗浮现一句
——禽兽!
下一瞬,小婢感觉自己心语有些欠妥。
——不!是禽兽不如!
烈非错自然不知晓身边小婢的心语,更没一丝一毫的兴趣自她神情眉宇间读取。
此刻世子爷飞扬跳脱的神情,完全沉浸在老爹被将军的喜悦中。
老祖宗护短天性激扬,使出如此一招釜底抽薪。
面对如此招数,老爹……
还有翻盘的可能么?
……
“什么!?老祖宗要反跪烈王爷!”
老吾老中风云诡谲,汲汲营营于此间变化的慕容晏雪、炎雨晴两女,此刻已移足到老吾老外不远处一座凉亭。
一名神色慌乱的小婢立足于她们面前,告知老吾老中那越渐失控的局面。
“婢子不敢说谎,这会儿方姐姐等人正拼了命的劝老祖宗呢,婢子没资格入正屋侍奉,这才得了消息后赶忙出来寻大小姐。”
小婢神情慌切,额头汗珠涔涔,衣襟、袖口多处有新损痕迹,似乎是跑动间慌乱勾破的。
这是一名身无炁力的普通婢女,所以不得入正屋侍奉。
慕容晏雪投向小婢的视线带着几分审度,她第一时间并未完全即刻相信,麟太君会为了烈非错,使出跪返这一招。
凉亭四柱巍立,顶似尖塔,斗峰耸云。
四周柳叶漫漫,翠绿枝条随风吹拂,仿佛诗人手执笔絮,挥毫泼墨,依旧书写、叠画、续添着凉亭中那番独辟于暑热之外的凉凉美意。
阳光洒落,透过浮动的柳叶,在亭中两道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