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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环收回视线，压低了声对杨若晴道：“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心里面，说完全不恼我婆婆，那也是假的。”
“要不是她，我那第一个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说到这个事儿，杨若晴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沉重。
小环当初的第一个孩子，活生生就是被骆大娥和周霞这对母女给折磨得滑胎的。
“我恨了我婆婆和小姑好久好久，我最难过的时候，都想过要不要拿把剪刀去跟她们同归于尽？”
“是周旺哥，是他一点一点捂热了我的心，也是他让我对这做人，还有了一丝眷恋。”小环喃喃着道。
杨若晴点点头，“这些话，还是头一回听你说呢，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啊。”
小环挤出一丝苦笑，“今个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我索性再多嗦一番，跟你多唠几句吧。”
“晴儿，你愿意听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杨若晴勾唇一笑，“只要你愿意说，我当然洗耳恭听了。”
小环感激一笑，目光望向遥远的北方，轻叹了口气，开始说起她自己的事情来。
“我是襄阳王府的家生子，我爹老实憨厚，我娘也不太会逢迎讨好。”
“在府里，他们都是做着最低贱最下等的差事，不像别的管家那样拉帮结派。”
“我娘时常跟我说，说咱做家奴的，就是要对主人家忠诚，不能生二心。”
“我打小也就是这样死心眼长大的，所以在王府里面，也是个下等丫头。”
“后来襄阳王府老太妃要离开京城去底下的一个庵堂里休养，除了老太妃身边的几个贴身大丫鬟和婆子，还要从府里带几个人过去伺候。”
“她们一听要离开京城去底下那山沟沟里的寺庙，还得陪着老太妃吃素，一个个都不想去。”
“有关系的，找关系，给那些主事的送礼。”
“我一没关系二没钱，自然就被拨去跟了老太妃。”
“跟着老太妃在那山沟沟里的庵堂里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里，我虽是做着粗活，可是尽心尽力。”
“老太妃人真的很不错，又有菩萨心肠，待我好。”
“后来在回京的路上，救了一个被水冲下来的姑娘，那个姑娘就是后来的小姑子周霞”
“老太妃说我不错，就把我拨给了周霞做丫鬟。”
“周霞生了一张巧嘴，又极会察言观色，很会讨老太妃的欢心。”
“有一回老太妃生了病，周霞还割了自己一块肉给老太妃做药引子呢。”
“这事儿让老太妃大为感动，因为就算是襄阳王，老太妃的亲生儿子也没能做到啊。”
“老太妃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后，周霞小姐就被封为了雪舞郡主，在府里有了一席之地。”
“而我呢，也跟着水涨船高，陪着小姐和老太妃去参加了不少京城贵族妇人小姐们的聚会，也算是开了些眼界。”小环道。
听到此处，杨若晴做恍然状。
“原来，周霞的这个郡主头衔，是这样换来的啊！”她道。
“确实有魄力，也够狠，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其他人就更别提了。”杨若晴又道。
小环点点头，“割肉那事儿，当时确实震惊全府上下，大家都被她的孝义给感动了呢。”
“因为她对老太妃无微不至的照顾，老太妃越发的喜欢她，还许诺要为她谋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杨若晴挑眉。
“可是云王的侧妃这个位置啊？”她又问。
小环点头。
“老太妃是说过这话，而且，跟皇上那里似乎也有了口头的默契。”她道。
“听说当今皇上幼时喝过老太妃的奶水，所以一直跟敬重老太妃。”杨若晴又道。
小环道：“是这样的，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儿。”
“所以，老太妃跟皇上达成了口头的默契后，大家看待周霞小姐就更不一样了，就像看着未来的云王侧妃，一个个都上赶着讨好。”
“就连王府里几个庶出的郡主们，都是又羡慕又嫉妒，脸上还得赔着笑呢。”小环道。
回想起那段日子，自己在襄阳王府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所以在这点上，自己还是得感激周霞小姐的。
这边，杨若晴扯了扯嘴角，“可惜啊，周霞这个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偏生这时候姑父突然去世了，姑父临死前嘴放不下的就是周霞，”
“我和棠伢子才专门去京城把她拽了回来，议亲的事被打断了。”
第2687章 不傻（）
“这一断啊，就容易出岔子，尤其是如今老太妃也病危，更是人走茶凉，无人会去为周霞的婚事上心的。”杨若晴道。
小环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儿，甚至，王府里的其他小姐们，还巴不得长辈们忘记这个事儿呢。”
“她们自己都在眼馋云王侧妃这个位置，甜头怎么也不想落到周霞的头上去呀！”小环道。
杨若晴点点头，“所以说嘛，这趟就算周霞自己找去襄阳王府，那除非老太妃还在，还能最后为她做一把主。”
“不然，她真的是追过去吃闭门羹的呢！”她道。
小环再次看了眼那边的窝棚，然后压低声对杨若晴道：“有些事周旺哥不晓得，我不敢跟他说，怕他急。”
“啥事儿啊？”杨若晴问。
小环道：“是那个马车夫私下里根我说的，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有一回病得要死了，是我爹给他抓了药救了他一命。”
“他很感激我，这几年在周家村，他偷偷给我这里送过几回钱，虽然不多，但也能缓我和周旺哥的燃眉之急。”
“马车夫不是去京城送了几回信嘛，那边有人说，老太妃是八成不行了。”
“而且，襄阳王也不晓得是怎么跟老太妃那说的，老太妃病倒在床之前，就进了一回宫。”
“那是最后一回进宫，回来之后没多久，皇家就派了太监总管来了襄阳王府下了聘礼。”
“不是为云王，是为太子。”
“太子侧妃的位置，落到了王府嫡出的那位郡主身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小环道。
杨若晴微微蹙眉，“既然这样，那周霞就更没戏了，这趟注定白跑。”
小环道：“是啊，我就担心她得到这个噩耗，彻底绝望之后，不会自寻短见吧？”
“这事儿都不敢跟周旺哥说，怕他一急，也跑去京城找她。”
“这人海茫茫的，又路途遥远，咋找啊？”
“我跟孩子在家里，也不成啊，而且现在婆婆又摔断了腿”
杨若晴摇摇头道：“没必要说，随便她去吧，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
“你要是叫周旺哥去了，到时候她不仅不领情，不觉得这是家里人担心她。”
“反倒会觉得你们是在扯她后腿，不想她飞高枝。”
“所以啊，就得让她自个去吃吃苦头！”杨若晴道。
最好啊，是一区不回。
被人伢子给拐了，卖到那些更加穷更加落后的山沟沟里去，七八个兄弟共用一个媳妇，生了娃也分不清到底是兄弟哪个的那种。
叫她浪，叫她心眼多，叫她不念骨头亲情。
死，对于周霞那种人来说，都是仁慈了。
小环又跟杨若晴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已利落的把老母鸡洗干净，剁成了块。
在院子里面用石头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灶口，省得在窝棚里面烟火呛得难受。
然后小环端来了铁锅架在那石头上面，在石头中间的空挡处放入柴禾点燃。
锅里放了水，开始跟蘑菇一块儿炖。
“我婆婆呢，从前我一直怨她，恨她，因为要不是她，我的第一个孩子也不会滑掉。”
锅盖子盖好后，小环往灶口里面塞了一把柴禾，蹲在那里一边拿手里的破蒲扇扇着灶口里的火势，接着跟杨若晴这说话。
“我就想，就算我恨死她，我的孩子就能回来吗？不会！”
“而且，我嫁的是周旺哥，不是我婆婆。”
“我是要跟周旺哥一块儿过一辈子的，要是我当真把他娘恼恨得要死，天天吵架，弄得鸡飞狗跳的，最后受苦的人，是周旺哥啊！”
“我不想周旺哥夹在中间难做，尤其是当我后来又生了孩子后，”
“我就想着，这肯定是老天爷的补偿，让我当初滑掉的那个孩子又回到了我身边呢！”
听到小环这话，杨若晴满脸的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