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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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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你不是说你不怕朕?那你这是躲苍蝇?……朕上赶着看你脸色,巴巴贴着脸做苍蝇的?”

陈阿娇不理他。

楚姜因回谒道:“娘娘将汤药全呕了……禀陛下,只怕今儿晚又得起高热了,这可怎么好,这数夜来,熬的可怜!”

最后那半句话,声音极轻,像是自语,却是说给皇帝听的。楚姜这样敏慧,自然极力为自家主子挣些恩宠来。

果然,皇帝觑她一眼:“那尽是可怜,你们伺候便是。药吃不下怎么行?灌也得给她灌下去!”

陈阿娇挪了挪,仍是没回头。心里只发恨,心道刘彻你可真狠,你打小不肯吃药,本宫哪回不跟你站一处的?这回倒好,长成了皇帝,生硬了翅膀,心子也愈发狠,本宫不吃药,还撂你这儿强灌呢!

忽然便觉得颈窝下一凉,再接着,便有一双手直触了她脸来,是生冷的凉气,阖盖了她满脸,怪舒服。

“还烫呢,待他们煎了药来,朕喂你。”

要换作平时,陈阿娇早厚皮厚脸地忘了皇帝待她的诸番不好,只这一时,她内有心事,因长乐宫唁信这一出,被刘彻给瞒了下来,害她连皇慈最后一面儿都没见到,她恨刘彻恨的紧,因此连他刻意讨好也不理。

刘彻到底是皇帝,自小养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十六岁践祚始,登临大宝,宫里的女人个个赶着讨好他,他何曾受过妇人之气?这会陈阿娇在他面前使性子,他也不受用了,扳过她的头:“瞧着朕,”他负了气,只说,“瞧朕。”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写的有些长了,我怕大家忘了。。。提醒一下,皇帝现在是在宣室殿批改奏折,去探陈阿娇的病是昨晚离开卫子夫宫中的事情,他在回忆。也就是说,以上写的,都是皇帝下朝之后回到宣室殿,没事想起来的~

☆、第34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4)

陈阿娇脾气拧的很;和刘彻两人;针尖顶针尖儿的刺人;她哪肯任他摆弄?因撇过头去,看也不看皇帝。

皇帝生了气;亦是拧道:“陈阿娇;你好大的胆性儿!我知你不怕死,倒是个硬骨头,只不知……”皇帝冷笑:“你陈氏满门;个个皆是不怕死的?!”

她一窒,转过头,又死撑着要坐起,皇帝倒是虚扶了她一下,被她挡开。她眼色极冰冷;就这么瞅着皇帝,把个刘彻盯的毛骨悚然,皇帝哂笑:“你别这样看朕。”

她吸了一口气,拼着不怕死的劲头,因忤皇帝:“陛下乃明君,古来明君,哪个不是刽子手?秦始皇如是,我看陛下,亦是不遑多让!”

皇帝虽则生气,亦是没摆面儿上,算抬举了她几分薄面。因冷笑道:“你把朕与秦始皇作比,那是好词儿,朕犯不来跟你生气。陈午作逆,朕本就是要收拾的,将来,免不了对陈氏用重典,亦算朕负欠你,——所以,此番你再说大不敬之话,朕都忍。”

她算被一泼冷水浇透,可算实打实地惊醒了来,乌漆的瞳仁只死盯皇帝,指甲揿着软锦,真要抠了进去,生生的疼。

“陛下是打实了心子要收拾陈氏的?本宫不信是父亲做事不明,才惹恼了皇帝,大约……陛下打八百年前,便实心要拿我堂邑陈氏开刀以慑朝廷,是么?”她的眼睛很漂亮,恍如一片平静的湖面,有高鸟的影儿掠过,直把皇帝吃了透。

刘彻道:“好好养你的病。这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天家不计骨肉情分,这本宫知道,但……”她含了手指在嘴里,像小孩子一样,那眼神,出了窍似的飘远了去:“但臣妾不是天家人!臣妾有父有母,承堂邑侯府养育,恩情深重!如今父亲有难,怎样不关我的事?”

“这话说的,倒好像朕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乜她:“怎样说话的,陈阿娇?”

“皇帝已说过,免我大不敬之罪,阿娇生来这样说话。”

皇帝笑笑:“好,好……你尽说。”

得亏是陈阿娇,他自幼一块儿长大的青梅,脾性摸的顶透,陈阿娇说一是一,有甚么不敢做的?要换作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敢这样忤他,十个脑袋也摘下来了!

“皇帝陛下不念天家骨血之情……阿娇早觉奇怪,从来孝谨的彻儿,居然连皇外祖母唁信都瞒着,陛下安的是甚么心?皇外祖母是得病猝死,亦或……只怕还有待斟酌!”陈阿娇伏低了头,只顾把玩手下攒丝流穗,也不看皇帝,或者说……是她不敢看。恁是再大的胆子,亦知怎样的话是可说,怎样的话忍死不能说,她这些胡嚼道的,可真要气坏了圣躬!

她话中暗指皇帝夺权弑祖,刘彻能咽下这口气?不掐死她已算皇帝仁德!她不傻,又是宫闱之中走绊这么多年的,能数算不清何为轻、何为重么?

可她偏要赌上一把,激一激刘彻。

皇帝大怒,当下立身,一扬手,甩开低一伏高一伏挂着的吊幔,“撕拉”一声,半幅攒金丝吊幔竟被他扯了下来,杨得意吓怔,连伏地,身旁宫女子旋即呼啦啦跪了满地,殿内寝,只剩极细小的呼吸声,端无旁的人再敢说话。

皇帝恨毒了她。气不能出,连话也说不来。半晌,才端看她,严威伏于内心,似笑非笑:“陈阿娇,你的意思是,长乐宫皇慈病故,实乃朕之大罪,是朕……端无半分忠良之心,害了皇祖母?”

“焉知不是?”

好个陈阿娇!

“你这话何意?”皇帝气得满头面雾煞煞,直龇她。她仍是好汉一条:“陛下知道我是怎么个意思。”

“你意思是,朕弑祖杀亲?长乐宫老太后薨,朕还得负全责,背上这样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她不饶人:“不忠且不算,皇帝陛下乃我大汉一等一的明君,忠陛下、忠朝廷,且才能算一个‘忠’。”她语带讽刺,又道:“满朝文武,只有忠陛下,才算‘忠’,堂邑侯吾父,触忤陛下,那便只有‘死’字一个。因此忠君之说,全无旁述。但这‘孝’一字,皇帝陛下自己掂量,您配?”

杨得意未等武帝发怒,便抢了前,磕头如捣杵:“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娘娘烧糊涂啦!全不知自个儿在说些什么,待会儿醒转过来,娘娘定然是第一个后悔!陛下、陛下万万息怒!”

绡纱外是轻转的风,蹭抚满庭院树叶沙沙作响,薄透的夜,早已被天边一道曙色撕拉开,天将晓,清凉的气息散了满院。春色渐渐爬上树梢。

皇帝踱步,忽地杵道:“娇娇,我们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

是轻缓的口气。

他仍温柔。

凭陈阿娇这几句忤逆之言,皇帝杀她万次也不够,都道君心难测,这帝王的心,果然是万万的深不可测,他竟不太着恼了。

“陛下,你好久没有叫过我‘娇娇’啦。”

像是梦话。柔的好似从天光之外延伸来,她在做梦。

窗外是满树落红。

“娇娇,你总不肯说软话。宫闱门庭深,吃亏的是你。”他微微叹息:“朕讳彻,你也好几番不曾这样喊过朕了,总不是朕亏你,朕也被你亏待。”

“陛下,”她忽然扯他袖子,“几时发丧?娇娇是糟践命,搁长门永世不得翻身啦!但好歹皇外祖母疼我一世,娇娇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总要……总要送她最后一程……”

皇帝微一怔,淡淡道:“时候不早,朕要上朝了。”

他到底还是心狠。

“陛下起驾——”

杨得意熟稔的“唱起”,撕开长门冷宫破晓的天幕。清晨,气息凉嗖,满地落瓣似蝴蝶一般,旋转在涡风里……

斜倚熏笼,坐到明。

皇帝一早上心不在焉,伏在宣室殿御案前,想事儿出了神。自陈阿娇那边出来,便伏宣室殿批阅奏折,连上朝都懒怠。杨得意催请再三,才懒懒应付朝上去了。

这一回来,又想心事。杨得意立一边伺候着,只琢磨皇帝心事,因寻思着,九成九出塞战事不力,再加一根搅屎棍陈午,有的君上烦扰呢!

故不敢言。

谁料皇帝反是先开口了:“她怎样了?”

杨得意只挠头,想了半天,才回上来:“好的很呢,陛下宽心,娘娘刚吃下汤药,又炖了燕窝,手脚伶俐的宫女子正伺候着,半丝儿怠慢也是没有的,过不几时,就该来宣室殿请早安了。”

皇帝愈听愈不对劲:“杨得意,你别给朕打马虎眼——”

杨得意略一伏身,只叫屈:“奴臣不敢、奴臣不敢!奴臣所禀,皆属实。娘娘凤体大安,腹中小皇子亦是……”

皇帝皱皱眉:“你说谁呢?”面上已有不悦。

杨得意恍悟,只恨自己脑袋长的不够刚硬,万一圣上龙颜大怒,自己项上这颗脑袋,顶得上几轮刀斧砍哟?!

因虚掌自个嘴巴:“奴臣蠢、奴臣蠢!猪油蒙了心子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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