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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便不期然瞧见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女子。
一个是嘉妃身边的银姬,一个则是伺候舒嫔的如环。
那两个女子兴许也没想到会狭路相逢,故此不得不打了招呼并肩走着,可是分明各自尴尬。
婉兮暗自庆幸自己多亏犹豫了那么一会子,故此才落在两个人的后头。否则这若撞见了,终归有些尴尬。
婉兮便落在后头,小心觑着前头两个女子,也长了心眼儿,又分出一份儿心来瞧着后头。
便是不攀谈,婉兮也能想到这两位女子,或者说是她们背后的主位是想做什么了。
嘉妃和舒嫔总归跟皇后一样,一来是担心皇上的身子;二来怕也是希望今晚上皇上若是大醉,便也可趁机请皇上到自己的宫里歇息吧。
到了大政殿的后院,婉兮特地避到一旁銮驾处的山墙边儿去,目送她们两个都去找了李玉,各自转达了她们主子的心意。却都没耽搁多大一会儿,便都被李玉笑眯眯给送出来了。
二卷67、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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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更
婉兮在暗处瞧着二人面上都挂着些怅然离去,婉兮这才悄然走出来。
李玉瞧见了,便一拍手:“姑娘可来了,皇上等着呢。”
婉兮便更是有些不自在:“皇上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若早知道今晚这样热闹,我就不来了。”
李玉也猜到婉兮怕是撞见嘉妃和舒嫔派来的人了,便陪着笑脸:“姑娘说没想到今晚这样热闹,实则奴才却是知道的。因为这都是老例儿了,姑娘进宫之前便都是这样儿,总归各宫主位也都想向皇上表达一番自己的心意,这也是人之常情,姑娘说呢?”
“姑娘今儿若不进去,那才反倒正好给了那些主位空当。姑娘既然不想见着这些热闹,那便早早进去见了皇上,皇上吩咐关了门儿,那才正经清静下来了。姑娘冰雪聪明,心下才是最明白的。”
婉兮听得脸红,忙向李玉一礼:“多谢谙达。是我……又使小性儿了。”
李玉忙闪身避开,含笑道:“盛京的后宫比不得京里,后宫,连主位带女子都挤在一个大院套儿里,皇上就算想去看姑娘,也着实是不方便。便连姑娘的生辰都给这么错过去了,皇上也是实不得已。”
婉兮纵然也耍些小性儿,可终归心下是通亮的,听李玉又这么费心帮着说合,早已是没那些别扭了。
“谙达不必说了,我都明白的。我只是……”
她只是原本就是被皇后差遣来的,路上又差点撞上嘉妃和舒嫔的人,这心下有些别扭罢了。
李玉这便含笑躬身:“皇上今儿高兴,酒没少喝。奴才正担心自己不敢劝皇上呢,幸好姑娘来了。还求姑娘替奴才劝皇上两句,这欢喜的酒啊还在后头呢,千万别都赶着今儿这一晚上就都给喝进去了。”
。
婉兮进大政殿后殿等着,李玉去请了皇帝来。
皇帝今儿果然喝得酣畅,脸已是红了,眼睛却灼人地亮。
婉兮忙亲手给沏了浓茶,酽酽儿地给端上去。
皇帝瞧见她便笑了,孩子气地不肯接茶盅,非低头就着她的手给喝了。咕咚咕咚的,倒像还在畅饮美酒。
婉兮便嗔道:“皇上怎么喝了这么多?”
皇帝咕咚坐下来,醉眼半眯,凝视着她:“原来你也是这样拦着爷喝酒的。”
婉兮便听明白了:素来他喝酒,皇后等其他主位也是亲自或者派人来这样劝阻的。
她便撅了撅嘴:“是啊,我也不过一介凡人,跟人家本来也没什么不同。这些话皇上总归听厌了。”
皇帝攥住她手腕:“……爷倒要听你怎么劝爷。只要你说得有理,爷就都听你的,不喝了。”
。
婉兮歪头想了想:“爷今晚喝的酒,都是打哪儿来的?”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你是想说,内务府的酒并未带过来?可是你别忘了,这是盛京啊。宗室大臣、众王贝勒在盛京多有故宅,他们家里的酒都不少。爷今晚喝的酒,都是他们进的。”
婉兮却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爷,这天下的酒归根结底都是怎么来的?”
二卷68、王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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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更
皇帝微微一顿,这才轻轻扬眉。眼中的酒意便散去了些。
他不说话了。
婉兮这便轻哼一声:“爷不说话了,便该是想明白了:这天下的酒,都是从粮食里来的!爷今晚喝这酒,本是庆贺旱灾已解,那旱灾原本最坑害着的是什么?还不是农人的粮食!”
“皇上在这样的年头里还带头饮酒,臣下便会忘了农人今年的艰辛,还要用粮食酿更多的酒去吧?爷若当真这场旱灾,便该禁绝饮酒!”
皇帝被骂得不做声了,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垂下头去,还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袖。
“……你怎么没早来啊?你若早来一步,爷就不喝了,就不会犯了这个错儿去。”
。
婉兮咬住嘴唇,望着眼前这个大孩子……
她也还是轻叹一声:“爷别当真了。我这其实是寻个由头,劝爷别喝多罢了。我没诚心要给爷扣这么大一个罪名的。”
婉兮蹲下来,仰头去看他的眼睛。
“爷这日子来的忧心如焚,没人比我看得更清楚。故此我知道今晚儿爷是当真高兴。人一高兴,自然就想饮酒,故此我本来也没想拦着爷喝酒呀。”
“爷若认真了,那便是掉我的坑儿里了。再说爷喝的这些酒,都不是今年这些粮食现酿的,都是大臣们早就放在故宅里的陈年老酒罢了,故此跟今年的旱灾不相干的。”
婉兮说着扬手在他眼前摇晃:“爷……当真被我说痛了么?”
他这才一把擒住她的手,哼了一声:“被你这么一骂,这点儿酒气就全都散了。刚刚那些酒,算是都白喝了。”
婉兮也是忍俊不已:“散了就散了吧,正好爷清清醒醒地安置,也免宿醉了,明儿早晨头疼。”
皇帝却一把攥住她的手就往外走:“谁说酒气散了就要安置了?来,爷带你去个地方儿!”
。
宴席已散,整个十王亭的大院子里虽然灯火通明,却已经空无一人。
婉兮来到盛京以来,也还是第一回正正经经看这著名的十王亭。
这十王亭就是八旗制度的肇始之地,以大政殿为中心,左右两边燕翅排开十座亭子。当年八旗的旗主们便是在各自的亭子里办理本旗的事务,与大政殿里的罕王一同着大清的天下。
婉兮数了数那几个亭子,不由回眸一笑:“如今皇上自领上三旗,那这三个亭子便也连同大政殿一同,都归皇上使用!”
皇帝轻哼一声:“怎么着,你还想挨个儿进去坐坐?”
婉兮眨眼一笑:“正有此意!”
。
十王亭其实都不算大,里头都设火炕,当年的旗主们也同样都是坐在炕上办公。
亭子背后有烧炕的炕洞,亭子正门处则陈列着本旗的煊赫战绩。
皇帝由着她从正黄旗亭、镶黄旗亭,又奔进正白旗亭,挨个炕上坐坐,这里搬搬,那里弄弄。
皇帝则自顾抱着手臂,悠闲靠着门框,看着她淘气。
“玩儿够了么?”
她这才从炕上跳下来,小蝴蝶似的飞过来,在他眼前竖起大拇指:“爷真了不起,有这么多亭子!”
二卷69、按摩()
他无奈,伸手给她一个脑瓜崩儿。
他是天子,那有天子所坐的八角盘龙大政殿呢,亏她只顾着这几个亭子。
他便攥了她手腕,扯了她一直走到大政殿前。
大政殿的形制是八角形,俗称“八角殿”。殿前双柱盘龙,龙为立体,形状逼真而夸张,看得婉兮不由得啧舌。
皇帝也不理她,直接扯了她从正门进了大政殿。
正面看大政殿,正中是起高的地坪。这个不新鲜,新鲜的是那地坪上所设的宝座偿。
婉兮便叫出来:“是鹿角椅?!”
原来这大政殿里陈设的宝座,不是紫禁城和热河行宫里常见的那些雕龙的宝座,而是一架由巨大的鹿角作为椅子背和扶手的鹿角椅!
婉兮这样激动,还因为皇上首次秋狝的时候,便因为她而放走了那“鹿王”,错过了最好的鹿角,没有能做成这象征“天子武功”的鹿角椅。
而这回第二次秋狝,皇上更没心思哨鹿,这便再度错过了鹿角椅。
“好看么?”他歪头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