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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放下竹简,回道:“广信侯勿虑,逊已命令一万留守将士枕戈以待。战局若是有变,随时可以接应。我等身在场外,多虑无益。”
步骘闻言,只得强压下内心的焦虑,耐心等候。
再过了一会儿,西方隐约传来凌厉得鸣镝声。
陆逊蓦地变了颜色,凝神沉思片刻,忽一拍案几,沉声道:“不好,蜀军有伏兵!”
这句话几乎将步骘惊得从座位上跳将了起来。
“不是说蜀军兵少吗?这两军都在阵前,他还有伏兵的本钱?”
陆逊断然道:“我军大军尽出,并未设下埋伏,要鸣镝作甚?以逊观之,必是蜀军之计!”
“决战之地,一面是江,一面是山。江面我军哨舰不间断游弋,伏兵绝不可能来自江上,那么莫非来自山上?可是巴山人迹罕至,并无可供大军通行的路途……”
他的眉头皱得愈紧,忽灵光一闪:
“莫非是五溪蛮?不可能啊,五溪蛮向来桀骜不逊,如何能为蜀汉所用?”
陆逊心中不解,但蜀军发出的信号绝非作假。
当此之际,他再不迟疑,转身对丁奉道:
“承渊,步卒行进缓慢,你先集合全部斥候骑兵,沿途搜索蜀军伏兵。记住,只要紧蹑其后,作欲攻击状,必能缓其军势。本督将率八千步卒尽快赶赴,速去!”
“末将得令!”
丁奉一声应和,小跑而去。
陆逊此刻再也顾不得帐中的步骘,大步冲出营帐,高呼道:
“全军集合,随我接应吴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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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吴本阵,孙权甲胄在身,十分影响行动;又兼惊怒万分,四肢发软,已是连马背都跨不上去了。
他接连尝试数回,皆以失败告终,甚至还摔了一个跟头。
见此情状,朱然只得跪伏在地,以背做垫,生生服侍孙权跨上战马。
等他跨上战马了,正要拨马撤退之际,护卫在侧的周泰忽拦道:
“金色兜鍪过于醒目,还请主公与臣交换。”
孙权忙不迭答应。
于是孙权戴了周泰的黝黑铁盔,在朱然的护卫下,纵马逃亡;周泰则戴了孙权的金色兜鍪,拍马大剌剌地朝反方向奔腾。
此时,关羽、张飞二人堪堪驰到。
四周皆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吴军护卫与蛮族军队早已交接厮杀在一起。
吴军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蛮族悍不畏死,又兼头领凶猛,也是锋芒毕露、寸步不让。
乱军之中,早已不见了孙权身影。
观望一会儿,张飞蓦地一指前方,喝道:“金色兜鍪者为孙权!”
关羽依指而视,果见有十数丈外有一人头戴一顶黄灿灿的金色兜鍪,正纵马飞奔。
他一声不吭,当即策马追去,身后张飞紧紧跟随。
两匹神骏发起劲来,短短十数丈路程转瞬即至。
凑得近了,关羽见此人身形魁梧,绝非孙权瘦弱的身躯可比。
他心道中计,驻马朝反方向望去,正见百步外,有一甲胄精良之人亦在回头观望,瞧其神色,不是孙权是谁?
大怒之下,正要转身追击,蓦地闻见周泰起身怒喝:“休伤我主!”一边挺枪来扎。
关羽见是周泰坏事,当真怒不可遏,手中再不留情,斜斜劈出一刀。
这一刀全力使出,可谓矫若游龙,无迹可寻。
周泰档了第一刀,闪过第二刀,眼看再难躲过第三刀。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边上忽飞出一支短戟,将关羽的第三刀砸偏数寸,周泰由是逃过一劫。
张飞放眼望去,原是甘宁赶到,不由爆喝道:
“好你这厮,几次三番坏俺兄弟好事,看俺不杀了你!”
说罢挺矛去扎。
周泰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关羽趁势举起青龙偃月刀,对准孙权方向狠狠投掷而去。
这一刀准头力度极佳,孙权回身看见大刀挟着凌厉罡风,破空而至,竟是吓得连躲避都忘记了,心中只不住念道:
“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也合该他命不该绝,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战马感受到危险,本能地侧身一避,这一刀由是贴着他的脖子堪堪而过。
孙权被惊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做片刻停留,
关羽见一击不中,孙权远遁,无明业火冲天而起,“噌”得一声,抽中腰间长刀“万人”,直取周泰。
由是汉吴双方四员当世虎将就此斗将在一起。
沙摩柯也看到孙权远遁逃逸,他暗忖凭自己一双大脚板,那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想到方才,他领着五千部落勇士,好好地埋伏于巴山林地之中,静候前方信号。
从清晨等到日头西斜,好不容易等来信号,正指挥勇士们冒出山林,奔赴战场;哪料行不出二里路,身后居然追来一队百余人的吴国骑兵。
他只得命令将士转身,准备先行解决这一波骑队,再去战场助战。
谁料那队骑兵甚是狡猾,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只远远追蹑在后。
汉中王的命令清清楚楚,接到信号后第一时间赶赴战场。
沙摩柯素来是个重信义的汉子,万般无奈,只得分了一千人盯着这支骑队,自己领着大军先行一步。
饶是如此,也被耗去不少时间,伏兵终究未能按照约定准时发动。
此时,他见吴军首领逃离,自责愤怒之情油然而生,本能就想杀人泄愤。
目视前方战场,他看到己方关羽、张飞二员上将正与敌方两员将领战做一团。
其中一员敌将头戴束发金冠,身着百花蜀锦战袍,光彩斐然,更令人难忍的是,此人居然身佩铃铛,挥舞兵器间,“铃铃”之声大作。
沙摩柯混迹五溪多年,最看不惯这等嚣张跋扈之辈,由是提弓在手,细细瞄准。
其时,甘宁与盛怒中的张飞再战二十合,自感再难支持,只得与周泰招呼一声,转身欲走。
哪料才一转身,正见一枚箭矢,消无声息,迎面而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战果()
陆逊自闻见西方鸣镝后,顷刻间就点起本部八千留守步卒,一路向西疾行。
行出五里路,正遇丁奉部与千余蛮人纠缠,由是鼓噪而进,一击破敌。
再奔出三里路,正见吴侯孙权失魂落魄,仓皇东顾,观其身侧,仅不足百骑相随。
陆逊匆匆将他迎入阵中,安慰一阵后,旋即派丁奉护送回营。
他再此号令大军再次前行,还想试试是否能够接应到哪一路残军。
等他赶到时,才发现吴军阵容早已被打散。
脚程快的,正鬼哭狼嚎、四散奔逃;脚程慢些的,要么跳江求生,要么跪地求饶,可谓兵败如山倒。
反观蜀军,或忙着肃清残敌,或抢着俘虏敌兵,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陆逊见状,下令将士于本阵后三百步方位结阵,竖起“吴”字大旗,准备收拢溃兵。
果不其然,能够逃出汉军追杀的吴军溃兵本如无头苍蝇一般,远远见到己方鲜明的旗帜和肃穆的军阵,下意识便往那个方向奔去。
由是,只片刻功夫,就给陆逊聚拢数千残军。
这一切,正入位于不远处的姜维之眼。
此时,他正领着本部将士驱赶残敌,见此情状,不由得心急如焚。
吴军败了不假,但汉军忙着巩固战果,阵型早乱——
汉军毕竟人少,以两万余人追杀倍于己方人数的敌军,这能不乱吗?
仓促之间再组织不起来有力的反抗。
假如让这股新加入的吴军站稳阵脚,顺势打上一波,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比起驱散东吴溃兵,先将这一阵新来的吴军逼退才是当务之急。
姜维念及此处,毫不犹豫,再一次举枪于空。
汉骑有了一次实践,再来一轮已是轻车熟路,相互催促间,慢慢朝主将方向靠拢。
由是短短百息功夫,姜维身旁聚集起近五百骑。
他一声令下,领着骑队直取陆逊军阵。
陆逊阵严阵以待,又兼人数众多,姜维不敢正面强攻,双方隔了近百步,遥相对峙。
他手中长枪高举不放,随着时间分秒流逝,身边的骑手越聚越多。
陆逊眼见事无可为,只得暗叹一口气,下令后撤。
这一声后撤,这中姜维下怀。
大军行军后撤,哪有阵型不乱的?只要紧紧跟蹑,一旦敌军阵型露出一丝破绽,等待他们的,将是汉军骑队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