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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二爷宽宥则个。是奴才口误了,奴才该死!”旺儿磕了个头,虽然他这么想着,口中服软,但心里并不服气。
要知道在东西二府,有时候奴才称呼主子们,并不那么严格,东府的焦大还珍哥儿的胡乱叫唤着,也没看着哪个主子赏板子,就是他们西府,宝玉的名字连个外面的乞丐都可以称呼,就是成人了的琏二爷,府内有些脸面的婆子、小厮们也可以称呼为“琏哥儿”,乃至于奴才们“我们”、“我”,这种自称更是在贾府里稀松平常了。
贾赦喝尽了杯中最后一口酒,撂下酒盅,让铜钱抱出一堆东西来。
“琏儿,你过来念给他听。”
贾琏不明所以,看了眼小厮铜钱手中的东西,竟好像是一堆账本,和一些条子、纸张。
他接过来一看,翻了几页,脸色顿时白了。
“老爷——这、这是放利子的钱?!”贾琏虽然纨绔,但也知道国法不能碰,没谁跟薛家的哥儿那般,没轻没重的打死个人上京,还得托人摆平那事,据说还是曾经和二老爷交好的贾雨村庇护的。
贾琏记得老爷之前见过这贾雨村,对这人很是厌恶,还阻挠了二老爷让人撵了这贾雨村,可二老爷对贾雨村很是客气,因着大老爷反对,二老爷只好安排王家和金陵甄家,给这贾雨村谋了一个缺省。
贾琏翻着这些利子钱的欠条,心里暗自算了算,这来来回回,加上账本上从前收上来的,他媳妇竟然经手了几万两的银子,挣得的利息却有小十万两,几番的利益,惊人得很!
他心里动了动,却是有一瞬觉得这钱财来得快,放贷果然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但抬眼看见贾赦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他顿时脑袋一清,分出轻重来。
贾赦轻声笑了下,抚拍了一下手掌,心里对放贷并不反对,但这儿媳妇做事太蠢,贾家的势力也没那么大,做事露出把柄让敌方势力抓住,到时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蠢!太蠢!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要从王熙凤这里下手。
贾赦也不容旺儿分说,旺儿早在看到了那些“证据”后,就呆愣了。
怎么他藏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旺儿家的也慌里慌张,直劲儿磕头告饶,看贾赦和贾琏毫无反应,嘴上竟然主动吐出真相,说这一切都是听从琏二奶奶的吩咐,他们只是奴才,主子说什么自然他们就要干什么。
“你媳妇的陪房倒是忠心得很。”贾赦笑容讥讽。
贾琏觉得丢脸,就这种轻易卖了主子的奴才,她也胆敢让他们做这种抄家获罪的秘事?!
“堵上嘴,打一顿,打不死就卖到煤窑里。”冷冷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奴才,贾赦轻描淡写的对着贾琏命令道。
贾琏闻言微微吃惊。
“做事要雷厉风行,最好斩草除根。”贾赦又道,难得好心的教导儿子,毕竟儿子算是自己人,还算可以信任几分。
贾琏低头沉思,想了想不由硬了心肠,何况他们也不是自己的奴才,有老爷撑腰,他也不怕那“凤辣子”,他郑重地点头。这旺儿一家挨了板子,还剩下一口气,就让贾琏着人叉了出去,并且立刻差人去找那人牙子,就等着被发卖。
等王熙凤听说了,也顾不上体面,竟然径直来见公公了。
贾赦见她神色不满,竟然还敢大胆的盯着自己,不由嘴角微微弯起,贾琏心道不好,硬是拉着王熙凤避了出去。
可王熙凤并不甘心,“老爷凭什么打卖了我的陪房?”贾琏恨不得堵了她的嘴,加上王熙凤瞒着自己做了那么天大的事,不由口气很冲:“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他哼了一声,“老爷那里可有你放在旺儿那里的一些账本。”
“什么账本?”王熙凤心虚,但放贷是大事,王熙凤也知道不好,所以她行事自觉地很谨慎,这来往的账本,她都让平儿锁好,放在嫁妆箱子里的最底层压着呢。
贾琏心下恍然,瞅着王熙凤,深恨她糊涂:“旺儿两口子那里怎么会有账本,你就不能想想……”
王熙凤不笨,听着贾琏意有所指的话,顿时明白了,这旺儿夫妻定然是每次去办事,背着她做了一些手脚,居然想着拿着她的把柄?
……想了半晌,王熙凤脸色不甚好看:“二爷,你说他们是自己这样做,还是二太太那边……”
“这事,你是和二太太合伙做下的?”贾琏危险地眯起眼,蕴了怒气在脸上。
王熙凤尴尬又懊悔,“这倒不是,不过这利子钱是周瑞家的提了一嘴,说是二太太从前做过的,但现在……我那姑妈却不沾了。”
闻言,贾琏跺脚,回身就去贾赦那里说明情况,贾赦背过手,感兴趣地挑高了眉毛,“二太太倒是好心思。”
他本来还想着要去动赖嬷嬷一家呢,不过现在有更好的人选了。
贾赦吩咐贾琏去绑了周瑞和周瑞家的过来,贾琏这回可不敢了。
“老爷,这是二太太的陪房,恐怕是绑不来的。”
贾赦闻言倒也不难为他,这周瑞一家独门独院,住在荣宁二府后街,有专门的院子和房子呢,家里听大房吩咐的这几个护院,也并不是什么能为的人,贾赦自昨天伊始,本来就身子骨“难受”,刚刚打了旺儿夫妻那些板子,见了些许血腥,他闻着和看着,感觉十分的难受,不过是想着不在奴才们面前“发作”,一时忍着罢了。
“你老爷我亲自去。”贾赦轻飘飘的一句话,弄得贾琏一愣。
老爷这是要跟二太太撕破脸啊,贾琏心里担忧,但却隐隐地涌上来一股快感。
以往他不把邢夫人这个继母放在眼里,却不能不尊重二太太,他和王熙凤有什么好东西,除了孝敬老太太和老爷,其次就是二太太了。
别看二太太面上是个慈悲的人儿,但贾琏心知肚明她的厉害。
贾赦去奴才家,要亲自打杀了他们,贾琏虽然觉得略有些不安,但也急忙跟着。老爷做这事,还不是为了他那不争气的媳妇抹掉首尾。
否则,旺儿夫妻背后的人就是二太太,二太太握着大房的把柄,若是关键时刻一爆出,这对大房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进了周瑞家的,贾赦对他们没甚好说的,也没做多余的事情,贾琏就见老爷手指头碰了碰院子里的人,所有人除了眼珠子,都站停着不动了。
贾琏呆滞了下,老爷这是门什么邪门的功法?!
贾赦进屋,随意看了几眼,便指了几个地方,贾琏翻了翻,果然有账本,很多都是和王熙凤有关联的,他恨恶地紧蹙着眉。
“既然都在这里,就连人带着账本,全烧了。”贾赦从周瑞家的灶台边上拿起一个火捻,点燃扔到了床幔上,火势起来。
……两人路过脸色冷汗淋漓的周瑞一家,除了贾琏心有不忍,贾赦竟然直直的走过去,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吩咐贾琏把院子门从府里面锁上,带着贾琏轻松一跃,出了院墙,便回了贾府。
周瑞一家起火了,全家都死在了院子里,官衙派人来验尸,说身上并无伤口,是起火意外烧死的。
贾母听了念了句“阿弥陀佛”,王夫人却哭哭啼啼的过来,求老太太给做主。
……“老大,可是二太太说的,周瑞一家……的死,真的跟你有关系?”贾母盯着贾赦问话。
贾赦瞥了一眼那王氏,倒没否认。他也不怕二太太和贾母,居然承认了。
“不过是不听话的奴才罢了,难道儿子来处理个把个奴才都得请示您,何况这府里的奴才们也该知道谁是他们的主子了。”
“你——”贾母气得哆嗦了,老大这话的意思一语双关,竟是说自己,也是在排揎二房。
“老太太,现在我是这荣国公,您可记得了。”贾赦话里话外非常嚣张,神情挑衅张扬,威势扑面而来。
王夫人心一直揪成一团,周瑞一家的可是她得力的奴才,替她办了很多事情,他们家还有个女婿在扬州那边,更有些产业托付周瑞和他女婿私下打理,现在他们一家这么不清不白的死去……
王夫人咬牙切齿,贾赦做事太过嚣张,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人看到过起火前贾赦并着琏儿进去过,虽然起火时并没有见着他们俩人,但王夫人确信是他们坐下的,她没有证据,没想到只是在贾母这里告了一状,贾赦居然默认了是他做下的狠绝事。
贾母此时头晕脑胀,气血膨胀,老大何曾这般狠心了,人命说要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