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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画匠-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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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心神恍惚,不知怎样出了“月华殿”,又是如何步入“福煦殿”。身后宫女唤她,她也不知,只呆呆进屋,闭门不出。她开始后悔,若不是自己心软,好管闲事,根本就不会惹上这麻烦。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若自己不再次易容成赵洛寒,李笑寒寻了短见,自己岂不是成了刽子手?再想,干脆将赵洛寒已死的事实告之。可又担心她受了刺激,心疾发作,那时自己岂非又成了刽子手?她哀叹嗟呀,愁得团团转。

    眼见着夜幕降临,她重重叹了口气,嗷的叫了一声,最后认命了,开始准备易容。皇宫里各色物事找起来并不困难,她只哄宫女们自己要做兽皮纸鸢,又命内侍寻了套汉人男装,一时东拼西凑,材料也算齐全了。历经一番折腾,她终于在子时穿戴齐全。

    望着镜中那张熟悉面孔,她一愣。缓缓张口,学着那人的声音道:“小冷,好久不见,向来可好?”不觉泪满眼眶,又怕毁了面具,生生忍住。

    “我还好,轩主呢?”她弯起嘴角,笑了一笑。

    “不好。”

    “轩主,我很是想念你。”她垂下头,轻声叹道。

    “嗯。”

    “请轩主去会一位故人。”她的笑容僵硬在镜中,看来甚是骇人。

    “不见,可以么?”

    “不行。”她将头摇得猛烈。

    “哦。”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又淡淡散去。

    冷飞雪擦干眼泪,慢慢推开门。银月悬天,皎若玉盘,隐隐藏于薄云之后,含羞带涩,好不端方凝重。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前世定是做了许多坏事,许是辜负了哪个痴情专一的好男子,不然今生也不至受这样的煎熬。

    她叹了口气,使了个轻身功夫,飞檐走壁,上了屋顶。翻过后殿,便是公主所居之所。她一见那殿内灯火摇曳,不由微微发怵。又要听李笑寒重复说他们的过往,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她快要被那些真真假假的山盟海誓、两情相悦吞噬得皮骨不留。凌迟之苦,概莫如是罢。可是,又想起李笑寒十七年来所受的,她又觉得自己的苦不值一提。

    悠悠落脚于“福煦殿”屋顶,掀起瓦片,看见那李笑寒正坐立不安。不时开窗张望,不时整理衣冠,幽幽叹息,切切期盼,真真是让人又怜又恨。冷飞雪心中忽地萌生促狭之念,就让她多等等罢!

    她躺在屋顶,观起那月儿来。想起小时候师父也曾抱着她观月,还叫她念了一首诗。那诗名她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其中几句: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白云端。

    如今念来,却是时过境迁,只那一轮明月犹在。

第七十一章 美人刺() 
水红纱帐,墨香游动,烛影摇曳,一室幽然。冷飞雪才进殿门,便见一幅画卷悬挂于玉制画架。那是赵洛寒的全身肖像,是李笑寒根据最近一次所见而画。不比少年时的青涩,此时的赵洛寒面色淡然。

    李笑寒瞧了瞧画卷留白处,娇羞一笑,将手中狼毫递给冷飞雪,意思是要其题诗。从前她作画,他题诗,不成文的铁律。冷飞雪手一抖,却不知要题什么字。

    “洛儿?”她轻声唤道。

    冷飞雪心想,自己做诗不行,画画倒是可以糊弄过去。便道:“今日却无诗性,不如我也献丑作它一幅画?”

    李笑寒一愣,道:“我还不曾见过洛儿作画。”

    冷飞雪心想,那是,真的赵洛寒怕是不会画。她铺开宣纸,凝神忖思片刻,挥毫泼墨起来。她画的是李笑寒,轻纱拢袖,盈盈身姿,眼角眉梢,含情脉脉。技巧虽称不上炉火纯青,却已是形神兼具了。

    李笑寒一旁端详,只讷讷道:“洛儿,你果然不曾忘记我……”说着一脸怅惘,也不知又想起了哪桩心事。

    冷飞雪吁了口气,将画笔搁在一旁,心底叹道:还好没有穿帮。

    李笑寒挽起她手臂,二人信步走至雕花桌案前。她拎起酒壶,斟上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手边,一杯递给冷飞雪。

    看来还要把酒言欢,秉烛叙阔了。冷飞雪心中叹道,又要听她谈那些绵绵往事,在她那儿是甜得化不开的蜜糖,而在自己这儿,却比黄莲心还要苦上千百倍。

    “洛儿,”她道,“这十七年你是如何过的?”

    冷飞雪道:“不过江湖漂泊罢了。”

    “可怜洛儿一生孤苦。”她幽幽叹道。

    冷飞雪一愣,她自小无父无母惯了,并不觉得孤苦有什么好可怜的。听李笑寒这么一说,竟也黯然神伤起来。

    “这么多年来,就没碰上一个能照顾洛儿、关心洛儿的人?”她举起酒杯正想饮下,忽又放下,问道。

    “嗯,没有。”冷飞雪忆及从前同沈千柔一道以酒灌醉赵洛寒,试图掏出他心中所爱,可惜并未得逞。赵洛寒十多年来身边都不曾有过女人,以前谁都想不通,如今却是很好想通,不过是对李笑寒难以忘情罢了。而自己,又算什么呢?正是因为侥幸与李笑寒有关系,才入得了他的法眼,成为一个替身而已。

    她恨恨地抓起酒杯,往嘴里一倒,冷声道:“添酒。”李笑寒遂又为她满上酒。

    “你同合安,冷飞雪是怎么认识的?”李笑寒陪她饮了一杯,往他碟中夹了一点菜。

    冷飞雪想了想,道:“我的一位朋友收养了她,辗转也便识得了。”

    “你同她很是相熟罢?”她幽幽叹息,喝了一口杯中酒,“如今想见一见你,都要劳烦她传话。”

    “她乃我门下弟子,自是知道怎么与我接头。”冷飞雪解释道。心里一慌,忙举杯又饮。

    李笑寒并不接话,也默默陪她共饮。

    “洛儿,当初是你引那些宋人入谷的罢,我二哥一家的死也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李笑寒忽又提起了往事,“你并未杀冷飞雪灭口,且纳入门下,我可以理解成你在赎罪么?”

    赎罪?冷飞雪竟没有想到这个理由,其实这才是最简单也最合理的解释了。赵洛寒和霍行云为何待自己这般好?可不正是怀着赎罪的心思?

    “你能留下我二哥的血脉,说明你并不坏……洛儿,我始终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她幽幽叹道,“当年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在我这里刺了一刀。我真是、真是好伤心。”说到“伤心”二字,她不由轻轻按住心口,许是心疾又发作了。

    冷飞雪正要上前查看,劝她切莫激动,不想她又道:“可是,伤心过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你。都说‘爱之深、恨之切’,可我对你,只有爱,并没有恨。哪怕知道你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我却还是、还是想着你、盼着你。十七年来正是靠着这点念想,我才活至如今。”

    听她此言,冷飞雪真真是恨透了赵洛寒。有这般好的女子,他怎忍心辜负?

    “可是……”李笑寒的脸色忽地变得煞白,她又为二人斟满酒,“我生来就是西夏公主,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爱或恨。当初年少任性时,为一己私爱,害了多少人……我同二哥从小一块长大,他最是疼爱我……咳咳……”

    她被酒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双手捂住心口,慢慢垂下了头。冷飞雪大惊,忙扶住其肩膀,按压她经络穴位。

    “对不起,洛儿。”她扬起脸,一行泪滑落。

    “别说了,我这就帮你叫御医。”冷飞雪见她面呈土色,知其心疾又犯。

    李笑寒扣住她手腕,幽幽道:“洛儿,你走不了了……我在这酒里下了毒,你我今日必死在此地。”

    冷飞雪惊呼:“为何下毒?”

    “呵,你当年害死我二哥,如今又杀死没藏夫妇,虽然不知你为何杀他们,但……你始终是与我大夏国为敌,我又岂能、岂能坐视不理……”她苦笑道,“我爱你已成狂,在入魔之前还是做个了断罢。洛儿,今生你无法实现诺言,娶我过门,那么便同我一道死罢。”

    原来她早就铁了心要在今夜报十七年来的大仇!冷飞雪大呼小命休矣,不想自己竟会如此阴差阳错的送了性命!

    “错了,错了!其实我不是……”慌乱之中她正想表露身份,却不想李笑寒一口乌血吐出来,显是酒毒已开始发作。

    “解药、解药呢?”冷飞雪摇着她道,“你别死,别死!”火急火燎在她身上搜寻解药,可惜,一个人铁了心寻死,怎还会带劳什子解药?

    “洛儿,你听我一次劝,休要反抗了,”李笑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微笑道,“皇兄的人早已埋伏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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